他又给何钰示范了一次,然后把针线交给何钰。
何钰不接,“没学会,你在走两针我瞧瞧。”
于是顾晏生又走了两针。
“再走走,我要好好琢磨琢磨。”
顾晏生再次走了两针。
“还是没有信心,你再给我走两针呗。”
走两针,再走两针,又走两针,不知不觉顾晏生缝了整条手臂下的线条。
“一只都缝完了,再缝一边就完了,还用的着我动手吗?”何钰眨眨眼,“我去给你端茶倒水做沙冰,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顾晏生无可奈何,只得继续缝了起来,直到将另一只手臂也缝了起来,何钰还没回来。
元宝不在,何钰一个人去领冰块,一个人去厨房找婆子借工具,又买了些水果,放在一起砸碎,好不容易弄好,给了婆子一份,自己将大份的带走。
半路又遇到麻烦,停在那好些时间动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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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天气晴朗,许多人出来走动,连为皇上拜佛祈祷的太后都耐不住寂寞,难得出来逛了逛。
皇上的病渐渐稳住,她心中的那颗大石也总算落了下来。
谈及皇上的病情,便会牵扯到吴神医,有了吴神医,自然便少不了顾晏生。
太后身边的丫头笑着道,“这回多亏了三殿下,否则皇上这毒怕是一时半会清不了。”
“可不是吗?”太后附和,她年龄渐渐大了,忘了三殿下是谁,“哎,不对啊,哪来的三孙子?”
“太后忘了,就是那个您小时候最喜欢的三殿下,您还夸他聪明正直,有皇上小时候的风范,可惜后来生了变故,被打入冷宫,前些日子才放出来,便立了大功。”宫女极力推荐顾晏生,“皇上可是说了,谁能查出下毒的真凶,便将太子之位指派给谁,三殿下查了出来,这太子之位必然也是三殿下的。”
宫女嘴巧,专挑该说的,她特意提起顾晏生,便是打算送个人情给这位未来的太子,说不定能攀个交情。
“哦,是他啊。”太后隐隐约约有些印象。
记得原来十几个孙子孙女,每次逛御花园,都削尖了脑袋想挤过来,嘘寒问暖,讨好她,只有顾晏生例外,喜欢远远吊在后面。
有一天她将所有人打发走,单独留下顾晏生,问他为什么不上前些?
顾晏生说怕吓着她。
她哭笑不得,不过还是继续问道,为什么会吓着她?
顾晏生回答说,因为他母妃是苗疆圣女,会下毒驱蛊,所有人都怕母妃,间接怕他。
许是小小年纪,说话一本正经,经不住便让人起了几分怜惜的心,自那以后太后便记住了他,记住了那个说,怕吓着她的人。
想她活了六十多年,还是第一次被一个孩童用这种方式关心。
可惜后来这孩子竟然被打入了冷宫,与他母妃一起,她倒是劝过皇帝,然皇帝年龄大了,不听她的话,坚持把人送了进去,还说出种种理由,将她气个半死。
她本就年龄大了,从那以后记性越发的差,忘了许多许多的事,有时候还会忘记自己儿子已经当了皇上,她是太后的事。
也有时候宛如做梦,感觉自己还很年轻,坚持要与其她前妃子争宠,做前皇上最爱吃的桂花糕,似乎他们都还活着一般。
梦醒来,陡然发现她们都死了,她也老了,老胳膊老腿做个桂花糕还把自己的腰给闪了,躺床上好些天没能起来。
这记性差的毛病也找太医看过,太医说是正常的,人经历的多了,都会这样。
其实她懂,太医就是想告诉她,人老了,别瞎折腾了,该服老,老老实实的每天散散步,锻炼锻炼身体便是,别的就别想了。
可人老了之后就是不服老,就是想瞎折腾。
“纯兰,前头带路,哀家想去瞧瞧我的三孙子。”好些年没见,不晓得他变了没变?
记得十几个孙子里就他长的讨喜,粉琢玉雕,瓷娃娃似的。
“哎。”
纯兰应了一声,将人带去书苑,快到的时候太后突然调皮了一下,“将你的衣裳脱下来,哀家要与你换换。”
几年前的顾晏生品性良好,不知道几年后会不会变?
纯兰吃了一惊,正想找个好理由拒绝,便将太后长眉竖起,微怒道,“怎么地,还叫哀家给你脱不成?”
纯兰连忙跪下,“纯兰不敢,纯兰只是怕纯兰的衣裳料子硬厚,硌着太后。”
太后转怒为喜,“哪那么娇贵。”
她俩找了个隐秘的地方换了身衣裳,纯兰不敢穿太后的衣裳,只得拿在手里,自着单衣。
太后穿她的衣裳倒是顺手,挥退众人便要一个人进书苑,纯兰想跟着,又被她呵斥一顿。
“哀家这么大的人了,进个书苑而已,还能丢了不成?”
纯兰连忙又跪下,说尽了好话总算将太后哄好,太后也提着裙摆,小步进了书苑。
进门前差点被侍卫拦下,后来被一个见过她的将士将人挥开,自己亲自恭送她进去。
太后想一个人去,没叫他跟着。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顾晏生,加上记性差,完完全全将顾晏生的模样忘记,不过她也有办法,找长的最好看的那个便是。
她找的人很不巧,恰好就是何钰,何钰盘子刚端到半路,便见一个婆婆迎面走来,那身子一歪,眼看就要倒在他身上,他避着躲开,那婆婆哎吆一声趴在地上。
“小伙子,你怎地如此没有同情心?婆婆我都要倒了,你居然不接住我,现在好了,婆婆摔成这样,你说怎么办吧?”
第162章 见过太后
何钰一直都没有同情心,别说是老太太摔他跟前,就是小姑娘,小孩子,他都不会扶一下,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或者周围没人。
书苑只有这么大,到处都是人,夏天太热,大家都在庭院里纳凉,紧挨着池塘,何钰的位置也很不巧,就在池塘边,到处都是眼睛,他是不会扶的,不仅不会扶,还会责怪老太太。
“婆婆,倒过来的是你,摔的还是你,我可没有沾你半根毫毛,这事不怨我。”何钰绕着她走来走去,“瞧衣裳不是书苑的,你是哪个院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他一向喜欢逛来逛去,书苑里,和附近各个宫院都逛了个遍,还从来没见过这样的衣裳。
深紫色的,宫里衣着都有规定,颜色越深,说明职位越高,深紫色的几乎接近黑色,说明婆婆在宫中身份不低。
太后甩开帕子挡在脸上,“问这个做甚?”
“你身份可疑,我自然要盘问一下。”何钰蹲下来,指了指她头上的玉钗,“此钗色泽圆润,品质不凡,不是一个小小宫女能戴得起的,说吧,你是什么人?来我书苑又有什么目的?”
太后也不是省油的灯,冷笑两声道,“笑话,我堂堂慈宁宫御前宫女,怎么就戴不起玉钗,来不得书苑了?”
何钰表情狐疑,“这么大年龄了,慈宁宫会要?”
太后一口气噎的上不来,下不去,“太后就喜欢我这样的,你奈我何?”
慈宁宫是太后住的,她穿的也是慈宁宫里的宫女服,跟别宫的不一样,能在书苑读书的哪个没有一些见识,即便不是顾晏生,人家也能知道宫里的规矩,越深颜色的宫女服级别越高。
“我怎么说都是宫里的三品女官,倒是你,没品没级的,怎么跟我说话呢?”太后拿起官驾。
“我怎么说都是国舅,三品宫女而已,怎么跟我说话呢?”何钰怼回去,“婆婆,别装了,就你那强壮有力的脚步,方才扑来时我差点没躲开,能有事才有鬼。”
太后养尊处优好些年,平时连有人大声吭一声都不敢,今日被人连调侃带奚落,竟也半分怒意也无,还保持一颗好奇看笑话的心。
就看这小子以后怎么收场。
“原来是国舅啊。”太后自己站起来,给他俯了俯身子,“见过国舅。”
她微抬视线,上下打量何钰。
大尚什么时候多了个这么小的国舅?完全没印象,皇帝又立太后了?
她记性太差,很多东西都忘了,其实她见过小时候的何钰。
何钰那时候太小,才一两岁,对这个太后一点印象也无,太后得了一种健忘的病,有时候能想起人来,有时候又想不起来。
她只认得经常过来看她的人,譬如几位皇子和世子,连几年前见过的顾晏生都忘了个彻底,将何钰认成了顾晏生。
何钰说是国舅,才反应过来。
“慈宁宫一向避世不出,你来书苑做甚?”慈宁宫里的人非常低调,低调到十天半天无人出来,太后喜静,不爱出门,下人们为了伺候她,基本也鲜少出门,平时吃喝都有专人送进去。
最近皇上中毒,太后一门心思念经求佛,足足一个月没有踏出慈宁宫半步。
“我奉太后之命,有几句话想跟三殿下说。”太后胡乱编了个理由。
太后要见顾晏生?
因为太子之位吗?
“那还真是巧了,我跟他是一个寝室的,你跟我来吧。”何钰说罢便在前面领路。
太后摇摇头,“怕是不行了,我的脚真的扭到了,疼的走不动路。”
扭是确实扭到了,只是没有说的那么严重,她主要还是想报复回来。
何钰说话太毒,又是那么大年龄,又是戴不起玉钗云云,伤到了老人家的自尊心。
老人家养尊处优那么多年,连皇帝到了她跟前,也老实的跟个兔子似的,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她说话,这仇不报不行。
“哎呀,我的脚也扭到了。”何钰连忙蹲下来捂住脚,“我也走不动路了怎么办?”
太后无语,“既然我们都扭到了脚,不如就在这里等着三殿下路过。”
那也是不行的,为什么?太后差侍女来见顾晏生,搞不好谈的是大事,何钰要是不让她见,耽搁了顾晏生的好事,他可承担不起。
“这样吧,我们玩石头剪子布,谁输了谁背谁,正好咱俩腿都受伤了。”
事实上两个人都没事,何钰知道婆婆没事,婆婆也知道他没事。
婆婆想报复何钰,何钰也想捉弄婆婆,俩人聊着聊着,竟也达成了协议。
“说好的,一局定输赢,谁输了谁背谁,不许耍赖。”婆婆一口答应。
她毕竟六十多岁,是大人,身子骨也比何钰重,加上经常在院子里散步,有一把力气,再看看何钰,才十二三岁,不一定背的动她,这生意稳赚不赔。
何钰的想法与她恰恰相反,他现年十二岁半,常年习武,每次训练百来斤的东西轻而易举举起来,婆婆顶了天也就一百多斤,他背起来绰绰有余。
反观婆婆,那么大年龄了,能背的动他才怪。
“石头剪子布!”
何钰剪刀,太后是布,太后背何钰。
太后也是玩得起的人,当即蹲下来,叫何钰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