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节

    他爹一一对答如流,坐实了自己胸有点墨的事,这丞相之位也终于艰难的落在他手里。
    何钰当时心情澎湃,追问道,“后来如何?”
    “后来啊……”安语嫣卖了个关子,“你先去将门外的晓儿叫进来,我就继续讲。”
    何钰回头看去,果然瞧见门外一道人影,何晓慌慌张张逃离,人刚跑出廊外,便被何钰揪住衣领抓回来。
    何晓可怜兮兮道,“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何钰才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将人带去母亲面前,安语嫣仁慈,叫他以后不要偷听,光明正大过来,与钰儿一同听着便是。
    何晓眨巴着眼小心翼翼问,“可以吗?”
    “我娘都发话了,你还问可不可以,是不是……哎呀!”
    何钰脑门上挨了一下。
    他娘严厉瞪他,“你俩是兄弟,血浓于水,以后只许互相帮助,不许明争暗斗。”
    何钰瞥了何晓一眼没说话,他再说话挨的更多,只依稀记得何晓似乎很开心,嘴角含着笑,带着满足。
    后来他娘问他,“钰儿以后想当什么?”
    何钰不假思索回答,“自然是像爹一样当丞相。”
    他娘又问何晓,“你呢?”
    何晓一脸兴奋,“像哥哥一样当丞相。”
    何钰一直将父亲当做学习目标,何晓一直将他当做学习目标,何钰说想当丞相,何晓也说想当丞相,所以这次机会,他一定不会放过。
    况且这回与他爹不同,不用勇斗百官,只需交些银子便是,何晓手上有多少钱何钰不清楚,但是十万两黄金应当还是有的。
    因为他爹曾经借过十万两黄金给萧琅,一般肯借钱给别人,一定是在自己的承受范围内,何钰怀疑最少二三十万两黄金。
    他如果参与进来,弄不好丞相之位便只能拱手让他,所以一定要在他进长安之前将人劫下来。
    局是何钰与顾晏生一起商量的,筹备了三年,特意定下一个月,就是怕更远的人赶过来,到时竞争更大,皇上开始不同意,因为他想赚更多的钱,后来顾晏生说服他。
    太远的鞭长莫及,打听不到来历,不可信,万一是别国的奸细,财力宏厚,但是朝廷的秘密全被他探听,该当如何?
    皇上一琢磨也是,于是便将日期定在一个月后,一个月够绕半个大尚了,足够何晓赶回来,其他人就算了,何钰这个局是为自己量身定做的,不想出现差错。
    他还在筹钱,将能想的赚钱法子全用上,依旧凑不到三十万两黄金,一个月之期倒是先来了。
    朝廷拍卖丞相之位,那可是大事,拍卖行争相放宽条件,甚至免费竞拍,只为求名,即便这样朝廷选的拍卖行依旧是长安第一的万宝斋。
    万宝斋已有百年历史,是老店,有信用,场子也大,足够容纳数千人,包房都有百间。
    何钰选了一间视野好的,早早等候,眼睁睁看着对面的台子搭好,司仪走来走去,期间眼都没眨几回,也不知什么时候,身后突然有人说话,“很紧张?”
    何钰点头,“有点。”
    他爹十六岁官拜丞相,何钰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清楚记着日期,特意选在今天,就是因为比他爹早三天,他要向所有人证明,他比他爹优秀,更早官拜丞相。
    但这事决定权不在他手上,谁的钱多谁大,这也是他紧张的源头。
    “几番生死都过了,还怕这个?”顾晏生掀开衣摆,坐在他身边的椅子上。
    “不一样。”何钰眼睛盯着楼下,“这个对我来说特别重要。”
    他的位置在二楼,拍卖的位置在他正下方,为了保护**,半敞开式的廊间围了幔帐,只依稀能瞧见外面,外面想瞧清里面,难如登天。
    拍卖行怕走了眼,拍卖给贵客的东西是赝品,通常都会挨个传递上来,给每个人瞧瞧,也就只有丞相官印不会。
    因为这是朝廷拍卖的,不可能作假。
    “何兄若不是胸有成竹,便不会主动来找我。”说是俩人共同商量的,其实全是何钰的主意,何钰自己想好,又与他商量了一遍,觉得可行才做。
    “我还是太嫩了,有哪个不想当丞相,你看看对面。”何钰岔开话题似的,指了指对面,“那个是御史大人,他肯定是为许兄而来,再旁边的房里是二皇子。”
    许是得了萧琅的吩咐,二皇子一直避开顾晏生,从未与顾晏生正面交锋过,这回拍卖丞相一职,明知顾晏生志在必得,他还是选择斗上一斗,也是沉默不住了,再沉默下去皇位都是别人的了,拍卖丞相一职对于顾晏生来说是安插自己人的机会,对于二皇子来说同样如此。
    大家都不想放弃。
    “我相信何兄一定能斗得过他们。”顾晏生胸有成竹。
    何钰苦笑,“顾兄,我只筹了二十六万两黄金。”
    这还是他东凑西拼,将所有铺子的房契加上所得,但是这些都是回钱的东西,不到万不得已,何钰不想抵押。
    一旦抵押他就要重新开始,这三年来从刚做生意时一窍不通,被人坑被人骂,被人背地里说是傻子,什么话何钰都听过了,可他还是坚持下来,整整三年,全心全意在商业上发展,终于有了如今这个规模,打死也不要重新开始。
    “我不是天赋异禀之人,又兼顾学业,都能在三年内积累了二十六万两黄金,那别人呢?”他只要一个人,别人大多都是一整个家族,相比之下何钰确实处在劣势。
    最关键的事他手上管事的太少,尤其是核心的那种,远远不够。
    别人一生生十几二十个亲兄弟,何钰这脉嫁的嫁,入宫的入宫,如今能操劳的只剩下他一个人,就算他有元宝和顾晏生帮忙,不过帮忙就是帮忙,不是与他一样的全心全意用在上面,这就导致何钰很忙。
    顾晏生老是说他去青楼花天酒地,其实哪有时间,他都在操劳生意上的事,险些累出毛病,大姨妈经常不准时,有时两个月才来一次,何钰差点以为自己怀孕了。
    不过他向来孤身一人,身边接触的男性只有顾晏生,其它被他忽略不计,顾晏生比他还保守,不可能半夜侵占他,所以只能是身体不好,大姨妈报复他一下。
    何钰根本顾不上调养,有时实在忙的很了,他便在想,如果有个血脉相连的人帮忙就好了,核心人物又多了一个,他也可以偷偷懒。
    假如不是怕耽搁表哥的学业,何钰都想把他请来,俩人一起奋斗。
    “何兄莫要妄自菲薄,有多少人能像你这样,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将生意做的这么大?”顾晏生端起桌上的茶,倒了两杯,一杯推给何钰。
    何钰盯着茶瞧了瞧,那里头映出他的模样,到底是女孩子,越长大特征越明显,何钰五官精致阴柔,瞧着就不像好人,“我不过走了捷径而已。”
    他不做好人,便不受约束,怎么方便怎么来,走的全是捷径,不知道省了多少时间和财力。
    “无论怎么说,我始终相信何兄,既然能将生意做好,自然也能打好官场。”顾晏生双手抱拳,“先恭喜何兄了。”
    何钰无奈,“八字还没一撇呢,你就恭喜我,万一不是我,到时候多尴尬?”
    “一定会是你。”顾晏生肯定道,“这个局便是为你准备的,来的人再多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你拍下丞相之位。”
    何钰失笑,“顾兄比我对自己的信心都大啊。”
    他自己都不敢说这种话,顾晏生替他说了。
    顾晏生笑而不语,“我有事,先走了,待会见。”
    何钰冲他摆摆手,“待会见。”
    他走的正是时候,刚走万宝斋便开始拍卖起来,第一件是个小物件,不值钱,何钰没管,一直耐心瞧了十几个小玩意,终于到了正题。
    司仪小心翼翼将装有丞相官印的盒子抱上主庭,掀开红布,打开盖子介绍,“此乃大尚丞相官印,得官印者为丞相,废话不多说,开始拍卖吧,十万两黄金起拍,每次加价不少于一万两黄金。”
    底下先是寂静一片,随后响起震耳欲聋的轰动声,出价人的声音险些葬入其中,叫人听不清楚,好在司仪耳聪目明,瞧见有人举手,又敲了敲定音槌,将讨论声压下来,那人才终于报了个数字,“十二万两黄金。”
    他只是坐在客厅里的人,都敢出价十二万两黄金,今日的竞争可想而知。
    “十五万!”
    “十八万!”
    “二十万!”
    总有人说富可敌国,并非说说而已,国家吃闲饭的太多太多,从古至今多少皇室家族,沾亲的,不沾亲的,全都靠皇家养着。
    皇上与后宫也极其奢侈,花钱如流水,再加上天灾**,打仗碰撞,各种需要钱,所以国库始终是贫瘠的,如何也填不满,这个时代又以商为贱,使得大家都去考取功名为官当权,谁还会做生意?
    这就导致商品缺乏,店铺不多,竞争小,利润自然大,富可敌国的商人也不少。
    他们有钱,依旧不被人看起,所以拼了命也要拍下丞相官印。
    “二十五万!”
    “我出三十万!”
    这个价格委实是高,不仅打掉了无数敌人,连何钰都淘汰了,他只有二十六万。
    但是他一点都不急,坐看价格慢慢往上升。
    到了三十万两黄金,几乎已经升不动,从几万几万的喊价,变成了一万一万的涨,坚持不出冤枉钱。
    不知不觉,价格已经到了三十五万,更升不上去,每次都要司仪敲上两回定音槌,才会有人再度出价。
    没办法,带的银子不够,只能卖房卖地卖宅,能卖的全都卖掉,筹钱过来。
    何钰等了又等,价格上三十九万时,门终于被人敲响,上江走了进来,“主上,都办妥了。”
    何钰松了一口气,终于可以喊价了,“四十万两黄金。”
    这是他第一次喊价,怕也是最后一次,价格升到四十万两,已经是顶峰,众人捉襟见肘,凑不出钱来,方才还自信满满的御史大夫提前离场,二皇子气的咬牙切齿,众人也一个个唉声叹气,满脸失望。
    为什么来长安,冒着偌大风险,从自己的地盘跑去长安,路途遥远,不知道避开了多少土匪,流氓,终于安全带着银两过来,结果失之交臂,不失望是不可能的。
    但拍卖就是这么残忍,谁的钱多东西便是谁的。
    “四十万两一次。”
    “四十万两两次,还有没有人出价的,再晚一步我可要敲槌了。”
    没有人,有人抬抬手,想喊价,想了想又缩了回去,何钰握紧了茶杯。
    关键时刻,千万不要有人捣乱。
    就算有人也等等,等槌子敲下来,一槌定音,这场拍卖便算完了,再来也没用。
    “四十五万两。”
    拍卖场的门突然被人打开,有人背着光走来,冲众人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他还是那个样子,没什么长进,唯唯诺诺,胆小怕事,声音熟悉,模样也熟悉,只比原来放大了一些,变化不大,倒是越长越像他那个娘了,弱不禁风似的,瞧着面色有些苍白。
    从小便是个药罐子,在何家好吃好喝的供着,依旧如此,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副病秧子样。
    “何晓……”何钰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手里的茶杯险些捏碎。
    “怎么回事?”他回头质问,“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他派上江出城拦截,拦的就是何晓,如果拦住,何钰便有了银子继续拍卖,所以他一点也不慌。
    何晓一定会来,他若来,便只能走城门口那条路,只要他走,必然被上江拦下。
    上江是他爹那辈的老人,办事沉稳他放心,谁成想竟出了意外,上江也没有告诉他。
    是藏了私心?还是没来得及?亦或者他说错了话,上江接错信息?
    “银子是拦到了,只不过不是何晓,是一个来晚的商户,有人在城门口打他的主意,被我们发现,等那些人将黄金搬走,我们再出击从他们手里强夺过来,怕耽搁拍卖,提前回来,原本以为这个点,何晓该是不来了,没想到他居然踩着点最后才来。”上江跪下,“属下办事不利,请主上惩罚。”
    有这个原因,也以为何钰拦截何晓,主要是想要银子,只要银子弄到手,事也就办成了,谁晓得何钰就是要拦何晓,银子是一回事,何晓也是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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