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节

    这是亲娘啊!
    何钰很受伤,“娘,我还能骗你不成。”
    他瞧见身边有个小椅子,便矮下身子去坐,“是顾晏生。”
    貌似除了顾晏生,还真不会有人要他,别人都是小鸟依人,他是大鹏展翅,还被顾晏生误以为是上面那个,甘愿伏小。
    顾晏生要是知道他是女孩子,该有多受伤,所以何钰一直在犹豫,不敢告诉他实情。
    “我猜也只有他肯要你了。”安语嫣又展了展缝了大半的衣物,失望放下来,她以为何钰最多会比她高一点点,刻意做的又大又宽松,大了可以改小,小了就穿不上了,没想到还是做小了,何钰根本穿不上。
    “晏生是个好孩子,原来还在京城时,时常从宫里带东西过来,什么美容养颜的,补身体的,不要钱似的,有多少送多少,娘说不缺,他还不肯,说是一片心意,娘险些便将他认成了干儿子。”安语嫣有些后怕,“好险娘忍住了,否则你俩有这层关系在,难免被人戳脊梁骨。”
    “顾兄原来竟还给您送过东西?”何钰居然不知道,“什么时候?”
    “你俩在宫里读书的时候,那时晏生那孩子还是皇子,一眨眼你们都这么大了,他也成了太子,你居然成了丞相。”安语嫣笑得合不拢嘴,“你爹跟我说的实话,我只当他是骗我,哪能那么儿戏,叫个十六岁的小子当丞相,朝廷莫非没人了?”
    果然是亲娘,对他一点自信都没有。
    “朝廷人才不少,但是没有钱。”何钰一点不夸张的说,“儿子这丞相之位是与太子里应外合,舌战群儒,好不容易才得来的,花了六十五万两。”
    “顾筝那老王八蛋这么缺钱了,六十五万就被收买了?”安语嫣被顾筝害得不轻,对他恨之入骨。
    “是六十五万两黄金,黄金。”娘肯定以为是白银,白银和黄金之间天差地别。
    安语嫣倒抽一口凉气,“你个败家玩意儿,有六十五万两黄金什么不能买,偏偏去买个破官职,六十万两黄金啊,你即便不入朝,也能将朝廷命官尽数收买。”
    “那不一样,只有钱没有权就像小孩抱宝玉,迟早会出事。”何钰心里明镜似的,什么都懂。
    只有当了丞相,力压他们一头,又比他们都有钱,他们才会真心实意跟随你,因为跟着你有肉吃。
    只有钱,没有权,是你跟着他们有肉吃,而且肉还是你自个儿掏的。
    “那……那也不能买一个虚官啊,可以招兵买马,六十五万两黄金够你招多少兵马了?”安语嫣虽然不懂政斗,不过也知道当丞相危险,何文斐就是当了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才会被皇上忌惮,欲除之而后快。
    “我正在这样做啊,不过三年时间培养不了多少兵马,这事须得徐徐图之,从小培养。”就跟他爹养的死士一样,用的可顺手了,忠心无比,这些年大事小事出了不断,唯独死士那边一点事没有,叫他十分放心。
    当初带的百来个死士,因为不断刺杀皇上,如今只剩下七八十个,门客也所剩无几,被皇上明里暗里除掉了不少。
    只不过他有钱,又招来人补那个空缺,没原来忠心,胜在能用钱收买。
    怕他们被别人也收买,已经明说了,如果有人出更高的价格收买他们,那就回来找他,他出再高的价格,如此始终压制住他们。
    都是群不省心的,何钰花了好久才□□好,收服在门下,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迟早会用上,而且瞧着时间不远了。
    “娘,不说我了,说说你吧,是怎么找到这里的?”这点何钰最好奇,他这里除了自己,连顾晏生都不知道,只有元宝和何晓知道,毕竟每月的账本都会经过他俩的手,莫名其妙多了一笔钱,顺着线索一查,便什么都晓得了。
    “是你爹送我来的。”安语嫣想起什么,“他叫我把尚方宝剑给你,说你以后可能用得上。”
    她起身回屋去拿宝剑,没多久出来,将宝剑小心抱在怀里,半响递给何钰,“这可是祖师爷留下的东西,你可要好好保存。”
    何钰并不接,“娘,你实话告诉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这把剑在他爹假死的时候都没有拿出来,说明他自己有用,如今突然给他,就像交代遗产似的,将最重要的东西留给儿孙。
    “没事,就是突然发现我们都老了,没那个精力了,该将天下让给你们。”安语嫣将剑往前推了推,“你要不要,不要我自个儿收起来了。”
    何钰还是不接,想再确认一遍,“你没有骗我吧?”
    他爹那样的人甘愿放下野心?顾筝没死,他能搁下仇恨?
    “怎么?信不过娘?”安语嫣目不斜视,坦然望着他。
    何钰一笑,“怎么会,娘说什么就是什么。”
    他将剑接过来,摸了摸缺口的地方,当初将这块玉磕成这样,还被爹爹打了好些板子,那些下人手上没有分寸,打的极狠,还是他娘护在他身上,怎么能怀疑娘呢。
    “钰儿,娘听说南吉繁华热闹,可惜娘眼睛不好,一直无缘去看,既然你来了,充当一回娘的眼睛可好?”三年没见,怕何钰拒绝,安语嫣语气不太自信。
    何钰当即回答,“好。”
    他将宝剑交给远远站在一边的上江,上江知道东西贵重,特意用布缠住,背在背上,假装成侍卫,跟在何钰身后,一大帮人一起去逛街。
    安语嫣身体不好,一次只能去一个地方,但是她想看的太多,于是何钰分成几天,每天带她去看一个地方,有时候是爬山,有时候是玩水,有时候是到处吃好吃的,有时候又单纯欣赏美景,叫她玩个够。
    母女三年没见,当真有很多东西要聊,安语嫣想叫他换回女儿妆,跟她学学女儿家该做什么?免得以后嫁给顾晏生什么都不会。
    何钰只各种推辞,反正他不会有人会就好了,这种活他做不来,但是有一个人可以,顾晏生啊。
    他那么聪明,洗衣做饭,养花养鸟养鱼样样精通,还会缝衣裳,全能型男神。
    俩人着实在南吉逗留了很长一段时间,白天去玩,晚上各自回各自的房间,何钰今个儿不想回自己的房间,他想跟母亲睡。
    说起来自从三岁后,他就再也没跟母亲睡过,那时候太小,已经忘了什么感觉,如今回忆起来,竟觉得暖暖的,所以大晚上不睡觉,抱着被子,偷偷溜进母亲的房间,想再感受一把。
    许是来的不是时候,他看到母亲坐在床边,泪水不断从脸上滑落,“钰儿,我骗了你。”
    第272章 大家都在
    何钰一时沉默下来,半响才道,“骗我什么?”
    “你爹让我在这等着,将尚方宝剑给你,其实都是为了引开你的借口。”安语嫣闭上眼,“他去长安找顾筝报仇去了。”
    何钰沉默的时间更久,久到时间似乎凝固下来,“娘,其实我都知道。”
    哪里不去,非跑去这么远的地方,来来回回最少要十天左右,除了引开他,似乎没别的理由。
    毕竟他爹与旁人不同,很小的时候何钰就从他眼神里看到了野心,欲·望,和仇恨。
    顾筝的杀母之仇,害妻之恨,还有那些枉死的亲朋好友,他怎么可能放下这些仇恨。
    他不选择隐居,偏偏跟随康泰王造反,就是不甘心,仇没有报,怎么能既往不咎?
    隔代的仇恨,何钰尚且不甘,更何况是他,亲身经历过,眼睁睁看着身边的人一个一个消失,最后只剩下孑然一身,虽然他确实爱娘,但那仇更大,叫他搁不下。
    “那你……”安语嫣噎了一下。
    “我懂爹,我也阻止不了,他非去不可。”如果是何钰报仇,爹娘阻止他,他可能会连同爹娘也恨,因为这是他要做的事,必须做。
    “爹把我支开,就是怕我捣乱。”所以他即便知道,也只能假装不知道。
    但他也不是全无准备,“我已经让人快马加鞭回长安,全力配合爹爹。”
    其实不用他说,那些人也会配合,因为这地方只有接过账本的人晓得,除了何钰,元宝,何晓,没有第四个人,偏偏他爹知道,说明已经接手了他在长安的力量,合起伙来将他骗来这里,第一,是怕他捣乱,第二,是要他保护娘,第三,是怕连累他,亦或者说,太危险了,怕他会死。
    “可我还是不放心,你爹他……”安语嫣数次哽咽。
    “娘……”何钰握住她的手,“你信钰儿吗?”
    安语嫣抬头,迷茫的瞧了他一眼。
    何钰继续道:“钰儿十二岁便独自一人接下爹爹的旧部,跑来救你们,十六岁便从一无所有,挣到二十六万两的家产,当时何晓带了六十多万,我依旧能与他一争高下,最后何晓突然反戈,将拍下的丞相之位让给了我。”
    何钰深吸一口气,“当了丞相,便要每天面对那个恶心巴拉的皇上,可我依旧活的好好的,靠的不是运气,是实力,所以娘信我一回,告诉我全部,只要你想,我便立马赶回长安,将爹完好无损的送来。”
    安语嫣当即摇头,“不行,你爹支开你,就是不想让你冒险。”
    “可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我已经能独当一面。”何钰语气失望,“娘还是不信我啊。”
    他叹口气,“既然娘不信我,那我回去睡了,就当我没来过。”
    安语嫣突然拉住他,语气带着不肯定,“钰儿,你真能将他带回来?”
    “平平安安,完好无损。”何钰肯定道。
    “那……娘就信你一回。”安语嫣擦了擦眼泪,转身从枕头下抽出一封信,“娘前两天截了一封信,是给你的,你看看就全明白了。”
    何钰接过信瞧了瞧,署名是叶生,很明显是顾晏生给他写的,除了顾晏生,也不会有人这么大费周章,叫人追到这么远给他送信。
    信上也没有废话,直奔主题,道他爹杀了康泰王,将京城收服,谎称与皇上合谋,潜伏在康泰王身边做卧底,如今任务完成,凯旋归来,恰好何钰降职成户部侍郎,空出了丞相之位,何文斐官复原职,又是丞相。
    他办事得力,已将京城的皇宫收拾回来,即刻便能入住,皇上也没耽搁,带着大军和后宫娘娘,包括文武百官,风光回乡。
    一旦到了京城,他爹就会动手,杀了狗皇帝。
    但顾晏生能看出这是个圈套,皇上能看不出?全在赌罢了,赌最后一局谁能赢。
    要么他爹杀了顾筝,要么顾筝杀了他,只有这两种可能。
    信是前两天来的,那时应该刚准备回京,皇上带的人多,最少五天的收拾时间,京城路途遥远,又是两天,也就是说怎么也要七八天才能到地方。
    信快马加鞭,到这里只用了三天,何钰晚收到两天,这里用了五天,他赶回去最快三天,还来得及。
    “娘,不能再耽搁了,我要即刻回去。”何钰将信放在蜡烛上烧掉。
    “钰儿……”安语嫣突然有些迷茫,不知道告诉何钰是对是错,万一何钰也有个三长两短,那整个何家,就只剩下她与何晓。
    “娘。”何钰人走到门口,蓦地回身抱住她,“我一定会将爹平安带回来,一定要等我。”
    顿了顿,又继续道,“谢谢娘信任我。”
    安语嫣已哭成了泪人。
    “别哭,眼睛哭坏了以后就看不到我和爹了。”何钰给她擦干眼泪,“别让女儿人在外头冒险,还要担心娘。”
    安语嫣连忙擦了擦眼泪,“不哭了不哭了,钰儿,此去平安,娘等你。”
    何钰点点头,喊了一声门外候着的上江,“去将所有人召集过来,留下一半人保护娘,剩下的跟我走。”
    他走的决然,没有再回头去看娘,怕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只用忙活转移视线。
    南吉热,越到京城越冷,所以何钰披了一件披风,带上尚方宝剑,又牵来几批好马,与上江一起,连夜赶路,直奔京城。
    怕赶不上,每天最多休息一两个时辰,饭都是吃的干粮,私事尽快解决,何钰入住酒楼时因为匆忙,险些便被人发现真实身份,好在那人及时被上江拽了出去。
    上江倒是不知道何钰的身份,只是觉得里头有人,旁人不好再进去,整个茅坑也不大,容不下那么多人。
    他随手一个举动,也算救了何钰,何钰感激不尽,怕累着他们,条件也放松了许多,每天允许休息三个时辰,其它都紧着赶路,最后一天干脆不休息,到一个地方换一批马,尽量叫马保持精神状态,不会因为累延慢了路程。
    就这样赶了两天半的路,终于瞧见了熟悉的影子,没去长安,直接去了京城,所以省了些路,比预想中的快了半天。
    来不及吃饭,何钰直接进了城,朝皇宫而去。
    许多年没有回来,京城变了许多,路都不一样了,不过皇宫还是那个皇宫,太大了,移不了位置,只多绕了些路,何钰还是凭借记忆找到。
    皇宫外有侍卫守着,何钰骑马,停都没停直接喊道,“我乃何家嫡子何钰,尚方宝剑在此,挡我者死!”
    那剑出鞘,带着万丈光芒似的,闪的众人睁不开眼,刚有人要拦,便被其他人拉住,“那是何丞相的儿子何钰,听说何家确实有一把尚方宝剑。”
    既然当了守卫,便该对所有权贵之人熟识,尚方宝剑虽然没见过,但知道这玩意没人敢假冒,除非他想满门抄斩。
    何钰顺畅无比的进了宫,但是他的那群手下被拦了下来,他有尚方宝剑,其他人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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