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珂不由精神一振,“妹妹既有如此想法,大哥自然是支持的,只是凡事莫要逞强,别忘了这个家还是有人疼你的。”
陈锦微微笑道:“谢谢大哥。”
她这句谢倒是说得真心诚意,在这府里,人人都是好的,隔壁的莫氏疼爱女儿,把陈淑当成自己的眼珠子命根子般疼着,你说能她不好?只不过是站在自己的角度罢了。
身为莫氏的嫡子,陈珂能养成今日这样的脾性,实属不易。
陈珂跟陈锦说了一下明日出门的时间,便起身走了。
陈锦让音夏去陈夫人那儿一趟,说自己明日要跟大哥出门走走。陈夫人因想着陈锦自狱中回来还未出过府,便准了,只让音夏从府里挑两个聪明伶利的小厮跟着,虽说有大哥儿跟着没什么不放心的,但保不齐大哥儿也有照顾不到的时候,还是小心些好。
次日,陈锦起了个大早,洗漱用过早饭后,陈珂便带着东远来了。
因顾着快到年节了,街上往来人流肯定不少,音夏特意寻了个帷帽给陈锦戴上,虽不能完全遮挡容颜,但能遮一些是一些吧,否则以她家姑娘的容姿,指不定就让哪个登徒子给盯上了呢。
陈锦原意是带瑞儿出门的,小丫头这些时日也是闷坏了,转念又想起音夏也不过才十六、七岁,正是如花的年纪,成日呆在府里也是烦闷,便带了她俩个一起。
陈锦裹着一身厚衣裳,在外面又添了件青灰纹绣海棠大氅,音夏拿了个小手炉备着,一行人从西府大门出,陈锦与两个丫头上了一辆青油黄顶马车,陈珂与东远各骑一马,拐出一条街,便是热闹的街市。
这几日未下雪,街上行人如织,贩夫走卒挑着担,一把被岁月磨过的嗓子吆喝起来听着尤有风味,街边铺子客似云涌,各个掌事带着学徒们忙得不亦乐乎,达官贵人的车马锦轿来往于街面之上,有那些家境贫寒的学子靠在路边支一个小摊卖起字画,以此谋生。
更有那许多未出阁或已婚嫁的女子结伴走在街上,东瞧西看,很是欢喜。
瑞儿掀开车帘往外看,对这一切虽并不陌生,但许久未见还是觉得很兴奋。
陈锦阖上眼靠在车壁上假寐,音夏把暖手的手炉靠在她手边熨着,音夏道:“姑娘,咱们这是去哪儿?”
陈锦睁开眼睛,顺着瑞儿掀起的帘子往外看了一眼,“只是随处走走,一会儿看看大爷要去做什么,咱们另择一条路走便是,不必跟大爷一处。”
音夏应了。
瑞儿总算是看饱了外头,回头把帘子放下,问陈锦:“姑娘一向深居简出,可知这京城有四美四色?”
前世她只顾打杀去了,哪里知道这些东西,当下便道:“不知,你且说来听听。”
瑞儿跃跃欲试,如数家珍,回道:“这四美,是指四处美景,分别是城北的望月山,城中的北君桥,城南的紫竹林还有城西的烟霞湖。这四色嘛,是指四样美食,分别是鸡髓笋、胭脂鹅脯、紫薇玉粉还有鸳鸯鼎。”
陈锦听罢,笑道:“为何美食又用四色来称呼?”
“古语有云:食色性也。这食同色既有此渊源,不用岂不可惜?”音夏接了话,又道:“不过这些都是我的猜测而已,姑娘莫要当真,只当听个笑话儿吧。”
陈锦道:“既然这城中就有一景,咱们待会儿别了大哥便去瞧瞧吧。”
瑞儿一惯跳脱,听了这话欢呼起来,音夏打趣道:“好在咱们的车子还算结实,不然铁定被你给震塌了。”
瑞儿小脸一红,怪嗔地看着音夏,“音夏姐姐就爱取笑我,”转头向陈锦撒起娇来,“姑娘,音夏姐姐欺负我……”
陈锦由得她俩个打闹,自顾自地重新阖上了眼。
正文 第二十九章深谈
她昨日方知陈珂与二太子是有关系的,莫非前世陈锦入宫也脱不开这层关系?不,不对,前世陈锦分明是被元修一眼看中,降旨让她入宫为后,彼时,陈珂在哪?在做什么?
她没有任何关于陈珂的记忆,就连二太子府上的谋士中,她都一一筛选过,根本就没有此人。前世,陈珂这个人就像凭平消失了一般,想到此,陈锦心下一沉。
没有无缘无故的消失,要么陈珂是一个影子般的存在,要么,早已是个死人。
车马往前行了不知多久,终于停了下来。
陈珂从外面打起车帘,对陈锦道:“我们到了,锦妹妹下车吧。”
陈锦在音夏的搀扶下下了马车,见身侧立了幢别致的小楼,外头的街市热闹非凡,这里却清幽许多,小楼上挂着一块匾,上书云:青云台。
“这是什么地方?”陈锦问道。
陈珂站在她身边,与她同看眼前的青云台,笑言道:“酒楼。”
陈锦点点头也不再言语,正好走了这许久她也有些渴了,进去讨杯茶水喝,再与大哥分道走也不迟。
一行人走进去,立刻有堂官迎出来,见了陈珂,满脸堆着笑,“陈大公子来了。”又看向他身旁戴着帷帽的姑娘,白纱虽有些模糊,但仍能窥得里边姑娘美丽的脸颊,堂官是个机灵的,只匆匆瞟了一眼,便转身比了个请,带着他们往二楼走。
“大哥来此处是会客吧。”陈锦跟在陈珂身后,轻声道。
陈珂会意,令堂官另择一间厢房给陈锦。
这厢陈锦入了厢房,陈珂才带着东远进了隔壁的厢房。
茶是新沏的,想来是用泉水煮的,入口生津,舌尖留香。瑞儿和音夏伺候陈锦将身上的大氅和帷帽退下,屋里生了炉子倒是暖和。
陈锦让瑞儿和音夏两个坐下,说在外头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瑞儿抱着茶杯连喝了几杯,喝完了看向捧茶沉思的陈锦,“姑娘,你在想什么?”陈锦一进来,便捧着茶杯,也不喝,只看着洞开的窗户外面,脸色沉静,令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陈锦回神,将双手自茶杯处移开,说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一些往事。”
瑞儿还想再问,被音夏无声地拉了拉袖子,便也噤声不语。
陈锦想起这青云台,想起与它遥遥相对的望月山,想起那年九王进京勤帝,她便是在这里,带着一批暗卫设伏截杀了二太子,那时他已被元修发配地方封了夜亭王。
夜亭王拥兵数十万,从西北一带杀将回来,竟没料到还未到皇宫,便被人半途刺杀身亡。刺杀的过程并不顺利,这事不知为何走漏了风声,夜亭王刚刚行至街口,整队人马突然停了下来。
她当时就在现下的这个房间,窗户纸是新糊上的,还有淡淡的米浆味,窗户只往外推了半扇,就着这半扇小窗,她看见夜亭王调转马头准备另择道路。
自大太子死后,夜亭王与失踪的元徵便成了元修最大的顾忌,所以夜亭王今夜必须死。
她黑布罩面,只露一双眼睛在外面,握着剑自窗上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