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身后的音夏想说话,陈锦一个眼风扫过去,便也只能乖乖地闭了嘴。
陈珂将这主仆二人的小动作收进眼底,明白陈锦这是不想让他担心,纵使心里焦急万分,这时候也不得不耐着性子忍下来,这个妹妹,这些时日相处下来,他实在太过清楚了,她不愿说的,不愿做的,即使拿刀架在脖子上也绝计不会吐露一个字。
有时候陈珂真不知道这性子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妹妹可有看清那人的长相?”来时陈珂已经问过当日在场的家丁和丫头婆子,因是夜里,虽有火把照明,但仍未看清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陈锦想了想,“是个年轻人。”
陈珂眯起了眼睛,“还有吗?”
“其他没有看清。”陈锦说。
陈珂点点头,“我已加派了二十个家丁过来,怕你夜里睡不好,只让他们在院子四周守着,那贼人这次没得手,难保不会有下次,咱们还是小心为上。”
“让大哥操心了。”
灯光下的陈锦神色淡淡的,一双剔透的眼睛亮得出奇,陈珂仿佛被这光芒蛰了一下,迅速地别开眼去,说道:“你是我妹妹,这些都是应该的。再则,对方已经名目张胆地闯进府里来了,便是在向陈家挑衅,这件事咱们大意不得。”
这里陈珂还没走,老太太房里的红珠来了,问明了情况又急急的回去禀告老太太。
陈知川和陈夫人来时,陈珂已经走了。
陈夫人把女儿拉到内间,掀了袖子,一看那手臂上的青紫,眼泪又落了下来,陈锦好一番安慰才劝住了。陈知川则在外间喝茶,一直也没说话,不知是否真像陈珂说的那样,他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给予的挑衅和警告。
他皱起了眉。
他有一种很不好的感觉,这是身为商人的直觉。
这个女儿,自出生起便是个不祥之人,这才刚刚及笄,便惹出这么多是非来,陈知川一想起这些心里就十分的不舒服。虽说女儿是他亲生的,但他想的比深闺妇人更多,更长远。
若今日陈锦真被贼人掳走坏了名节,他也有名目将她速速嫁出去。
内间的陈夫人完全不知道陈知川此刻心里的想法,好不容易收住了泪,握着陈锦的手,哽咽道:“自去年你入狱到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我都不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了,我的囡囡,苦命的孩子。”说完又呜咽起来。
陈锦很无奈。
但有些事她不知怎么说起。
比如今晚来的这个人跟盐田那帮刺客不是同一伙,比如今晚这人的来历或许跟几位太子有关。
是了,除了几位太子,还有谁如此胆大包天的在天子脚下入府掳人。
大太子估计还不知道她这号人,二太子与陈珂交好没有理由,三太子……如今的她对元修来说没有任何价值,所以他没必要费这个事,那么,最后只剩下那位刚入京不久甚至可能还没去见皇上的元徵了。
陈锦微微沉吟,实在想不出元徵为何要让人来掳她。
那人说得倒也客气,只是带她去会一会,她记得前世元徵身边不乏能人异士,府里更是高手如云,这样一想,似乎元徵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那位在盐田买凶杀人的墨夫人,谅她还没这个胆。
陈夫人又说了些话,陈锦一一应下,送她出来,正巧看见陈知川坐在桌边,手里握着茶盏不知在想些什么。听见动静,陈知川回头,先是看见了哭得双眼红肿的夫人,微一皱眉,又看见走在后面的陈锦。
正文 第六十七章钱庄的印件
不知为何,他到如今仍记得她刚出生时哭得惨兮兮的模样,奶娘抱出来给他看时,她本在哭,一见他突然破涕为笑了,他心里霎时一片柔软。后来,那道士进了府,说了那样的话,他再没办法正视她,这些年来,他也一直规避着她。
此时的陈锦,目光澄澈,微微上翘的嘴角已有了几分少女时无法比拟的明媚,真正眉眼若画,俊俏绝色。陈知川心中一顿,随即移开目光。
陈锦送走了二人,回屋躺下。
这一晚,音夏和瑞儿肯定是没睡好的,陈锦却难得一夜好眠,第二日开眼时,外头已天光大亮。
音夏昨夜就在外间支了小床睡下,一晚几乎没合过眼,怕那贼人再来。
听见里屋的动静,音夏轻手轻脚地进来,见陈锦已自床上坐起身来,尽快上前打起帘子,“姑娘这么早就醒了?要不要再睡会儿?”
明亮的天光自窗外溜进来几丝,陈锦笑道:“这么晚了还早?不睡了。”
音夏伺候她穿衣梳洗,规整完了,瑞儿正好进来,端了一个大大的食盘,将食盘里的早点摆在桌上,见了陈锦,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姑娘精神头看着倒好。”
陈锦揉揉她的头发,“阿风今日做了什么好吃的?”
瑞儿便如数家珍的掰着手指说起来,陈锦坐到桌边,看着一桌子的碗碟,笑道:“阿风这是在养猪吗?”
音夏没忍住,噗一声笑了出来,怪嗔道:“姑娘。”
用了早饭,陈锦没急着出门,先是去给老太太请了安。
老太太昨晚担心了好一阵,如今见她好好儿站在面前,才终于心安了些。
自老太太处出来,陈锦让音夏备了马车,往钟大夫的医馆去。
昨日一入京,墨童便与他们分了路,直接回了医馆,陈锦想了想,还是要去看看的。
到了医馆,得知墨童今日告假回家了。
陈锦扑了个空。
既然来了,钟大夫便给她请了平安脉,又看了手,罢了摸着胡须语重心长的道:“姑娘这手如今是大好了,以后还是要多加小心才是。”
陈锦谢过,说道:“墨童在钟大夫这儿习了三年的学徒,何时能出师?”
钟大夫道:“这孩子不是我收的第一个弟子,却是天资最聪颖的,就是过于早慧了,有时候看着倒比我这老头子还像个老头子。”
陈锦想起墨童说他与阿娘住,不由多问了一句,“我听墨童说他与阿娘相依为命,只怕日子要过得清苦些。”
钟大夫显然十分了解墨童的事,说道:“他阿娘是医女出身,少时便在宫中当值,如今虽不在宫中了,但多年积攒下来,日子也还过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