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陈锦开口,发现自己声音在发抖。
那女子仍是一脸茫然,名字却像是一早便置入记忆深处般,张口就来,“我叫舒展。”
陈锦看着她,半晌,才慢慢走过去,坐在另一张空出来的椅子上。
一时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她本是想来看看谁在冒充舒展,如今看见了,这人便真是舒展。
那个被她抛在前世里的自己。
那眉眼身躯,如何会认错?
所以不会错的,这便是自己,这便是舒展。
只是……
她抬头,桌旁的女子也正看着她。
陈锦在她眼里看到了自己,一时竟分不清今夕何夕。
“你认识我吗?”那女子问她。
陈锦缓缓抬起头来,隔着一张桌子的距离,去摸她的脸。
那女子起初有些抗拒,后来却又不躲了。
手掌下的皮肤有些粗糙,轮廓却是熟悉的,就像她曾对着镜子抚摸自己的脸一样,那样真实亲切。有多少次,她不愿自己是这一副面目,也曾嫌弃,曾想一刀划花了它,总好过一生就这样平平无奇的过去。
终是不忍心。
“你怎么哭了?”女子疑惑不解,眉头微微皱着,看起来更加不好看了。
陈锦抬头一摸,果真摸到一手湿意。
陈锦擦了泪,轻声道:“你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显然难道了那女子,只见她眉宇紧皱,仿佛在认真思考,终于她说:“我不知道。我一直跟着主人。”
“慕云阴?”
她点点头,眼睛突然亮了,脸上了笑意,“主人很好。”
“哪里好?”
“他说我叫舒展,他常唤我的名字,常把我搂在怀里。”说到后来,她又不笑了,眉宇重新浮起一丝代表困惑的愁思,“但他又说我为什么不是她,我听不懂。”
陈锦指尖微颤,说不出话来。
她不知该说什么。
心中最不愿承认的想法终于铺在眼前,却始终无法相信。
然而又有什么不能相信的?
连她都奇妙的重生到了陈锦的身上,若慕云阴亦保有从前的记忆又有何出奇?
“他们说要带我去见一个人,便是你要见我吗?”
身边的女子突然发问。
眉宇拢起时是她熟悉的平凡。
是了,舒展她本就是个长相平凡无奇的女子啊。
陈锦看着她,轻声道:“你又是谁呢?”
那女子疑惑的望着她,“我是舒展啊。”
“但你不是她。”陈锦说。
她眉头蹷得更深,仿佛在将一开始的认知慢慢的推倒重来,显得异常艰难痛苦,“我是舒展……”
陈锦握住她放在膝上的手,冰凉的,像常年浸在水中的石子,没有温度,“那日在宝华寺,便是你袭击我。”
“是。”她说,“主人让我袭击你。”
陈锦问:“你可知道原因?”
“不知道,主人的命令是绝对的。”那女子缓缓说来,语气坚定不移,“就算舍掉这条命,我也会完成任务。”
“那你后来没有完成任务,慕云阴可有为难你?”
“没有。”
不知为何,陈锦看着她缓缓晕开的脸庞,突然想,若她今日不来该多好。她永远不知道,慕云阴身上的秘密,也永远不会再次见到“自己”。
这比她当日亲下徽州去寻自己时更残酷,更让人难以接受。
桌上的油灯快要燃尽,陈锦起身,身旁的女子亦动了动身子,如今她武功被废,连动一动都是困难,“你要走了吗?”
陈锦低下头,看她真挚的眼,“嗯。”
“我一见你便觉得亲切,”那女子微微弯起嘴角,她似乎并不常这样做,显得有些艰涩,“你是不是认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