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德妃淡而一笑:“她也算是有了依靠了,”说到这德妃就放下了手中的黑子:“在宫里,有个孩子,才算是有了依仗。”
沈玉珺抬眼看了看德妃,见她面上没什么,只是眼神有些太过平静了:“姐姐也会担心自己的以后?”
德妃有些自嘲的笑了:“我不担心,我已经赖上小肥虫了。”
沈玉珺想到儿子那个肉乎乎的样子,就忍不住的发笑:“他最近胃口涨了不少。”
“他现在是见风长,胃口自然是不小,”德妃谈到小肥虫总是会鲜活些:“皇后这一胎满三个月后流掉便罢,要是还在,等到皇后生产也就是九月底十月初。这段日子咱们都要警醒些,不能马虎大意了。”
“我知道,”沈玉珺端起了杯子,喝了两口茶:“皇后如果是用了丽妃的药,只怕最近她的日子也不好过,看着吧。”
玉芙宫里,淑妃看着二皇子熟睡的样子,心里就很踏实,这是以前养着大皇子从来没有过的:“日子过得可真快,转眼间宁儿已经满七个月。”
伊莲站在淑妃身后:“是啊,再过几个月,二皇子就会说话了。”
淑妃轻轻的给二皇子元宁理了理被角,又轻声嘱咐了乳母几句,就出去了。来到正殿的榻上坐下,淑妃淡笑着说:“景仁宫那位终于确诊是有喜了?”
“是,”伊莲给淑妃倒了一杯茶:“是太医院成六味成太医给请的脉。”
“她这是想要沾沾熙贤妃跟冯婕妤的福气,”淑妃端起茶杯抿了两口:“可惜,她注定是个没福气的。”
“说来皇后娘娘也是急昏了头,竟然还相信丽妃,”伊莲真的有些想不通皇后是怎么想的。
“她不是急昏了头,她是被三皇子给刺激的,”淑妃放下手里的杯子:“她作为皇后,能眼瞧着皇上那么喜欢一个妃子的孩子吗?况且要是熙贤妃的娘家沈氏一族重回裕门关,哼……,那到时皇后娘家忠勇侯府也就只是个笑话。”
沈家可不是忠勇侯府,不提沈家三代嫡长孙,单说那沈哲旭就足够忠勇侯府喝一壶的了,现在熙贤妃诞下三皇子,沈家会没有准备,鬼都不信,况且沈霖还活着呢。
“皇后一直都是个小心眼的,”伊莲有些幸灾乐祸地说:“以前娘娘养着大皇子,皇后就一直打压着娘娘。现在熙贤妃的势头可比娘娘当初来得要强,就不知道皇后晚上还能不能睡得着觉?”
“睡不着觉更好,她把自己给糟蹋死,也省得脏了本宫的手,”淑妃叹了口气:“肃昭媛那边情况怎么样了?”
“说到肃昭媛,估计是这两年的变故太多了,她也算是经历了,现在她身上哪还有一点以前的张狂,整个人都安静规矩了不少,”伊莲还是有些佩服肃昭媛的。
“哼,但愿只是性情变了,”淑妃想到她近来每次见到肃昭媛的那种奇怪的感觉,就忍不住皱了皱眉头:“而不是人变了。”
“娘娘,您说什么?”伊莲没有听清楚。
“没什么,你让人盯紧肃昭媛,”淑妃还是觉得宫里的这位肃昭媛总是给她一种熟悉的感觉,但这种熟悉却并非来自叶裳玫。
“诺”
翠微宫里,丽妃今儿心情是无比的好,她坐在榻上,脸上的笑一直没有歇过:“但愿皇后那个蠢货这次能硬气一回。”
“娘娘,那些事情您就不用再担心了,这女人有了孩子都会变的,皇后也是一样,会变得越来越有野心,越来越不懂得满足,”常嬷嬷在后宅内院生活了那么久,之后又随着丽妃进了宫,早就见识过女人的野心了。
“本宫都有些迫不及待的想看昭阳宫跟景仁宫的大戏了,”丽妃满是兴奋的说:“嬷嬷,你说沈氏丧子,痛哭流涕伤心欲绝的时候,还会是那样淡然自若的样子吗?”
常嬷嬷有时候真的觉得丽妃跟熙贤妃就是天生的仇敌,两人其实没什么牵扯,可就是成了现在这般不死不休的境况:“娘娘该吃药了。”
“端来吧,”丽妃看着自己的双手:“今儿本宫心情好,等吃完药,你扶着本宫去园子里走走吧。”
乾元殿里,景帝现在的脸有些黑:“你说皇后身边的容嬷嬷来给朕报喜?”
路公公腰都要弯成弓了,还是被拉满的弓。要说这皇上好不容易要忘了当初景仁宫那事,这会子皇后作什么死,还派人来给皇上报喜,她是怕皇上记不得当初的那件事:“是,容嬷嬷还在殿门外候着。”
景帝勾嘴一笑:“你去回了容嬷嬷,就说朕说的,祝皇后能一朝得子。”
“诺,”路公公心里苦啊,当初谁能想到皇后竟敢在皇上用的汤里下药。因为这事,他差点被皇上给砍了,要不是他这么多年劳苦功高,皇上肯定会直接砍了他,来祭皇上的尊严。皇后这才消停几天,以为有了身孕,皇上就能原谅她当初的作为了?还真是白瞎了她做了这么多年的皇后,她不知道皇上最爱记仇吗?
殿门外,容嬷嬷一脸的笑,见皇上身边的路公公出来了,便迎了上来:“公公,奴婢现在能进去见皇上了吗?”
路公公一点没有避讳的当着容嬷嬷的面翻了个白眼:“皇上说了,祝皇后能一朝得子,”说完他连打点都不要,直接回了乾元殿,徒留下一脸惊愕的容嬷嬷:“嗳……公公……路公公……”
“走了?”景帝批着折子问到。
“回皇上的话,她已经走了,”路公公小心翼翼地回答。
“等吧,等到三个月之后,朕希望她还能这般得意,”景帝以前虽然对皇后有所不满,但并没有想过要废后。只不过在经了那晚的事情之后,他第一次有了废后的念头。
当年他连叶尚玥都看不上,更何况周氏。要不是当时的周贵妃拢住了先帝,又拿他生母的事来诓骗他,他又怎么会同意娶周氏为妻?这么多年来,他放着周氏,只是因为她还没有犯什么大错,手上也没沾什么血。没想到她竟然敢给他下药,她简直就是该死。
路公公站在一边,偷眼瞧着皇上的黑脸,心里突突的,他最近肯定又要被皇后牵连,怎么办?他有些想三皇子了。
景仁宫里,容嬷嬷板着脸,看着跪在她面前的秋桐:“你个死丫头,还嘴硬,”她从乾元殿回来,想了一路,终还是决定回来问清楚:“你不说,你这是在害娘娘。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去乾元殿给皇上报喜,我连皇上的面都没见着。这也就算了,可就连皇上身边的路公公都一点脸子不给我,你还瞒着我?”
秋桐最终抖着唇,磕磕绊绊的把那天晚上的事给说清楚了。
容嬷嬷听完之后,她感觉她头都开始疼了,早知道这样,她就不问了:“你……你……你你气死我了。”
“嬷嬷,奴婢不想的,奴婢没那个胆子,”秋桐这些日子见皇上一直没再跨入景仁宫就知道皇上已经察觉了,她这两个多月来整天提心吊胆的,她哭着说:“可是娘娘让奴婢做,奴婢也不敢不做啊。”
“皇后娘娘一时迷了心智,你怎么就不提醒她呢?”容嬷嬷现在整个人都是冰冰凉的,她感觉她今天能活着从乾元殿回来,已经是老天保佑了。
皇后自早上太医走后,就一直坐在床上,双手覆在小腹上,眼里的泪一直在流。
“娘娘,”容嬷嬷教训完秋桐,终是收拾好情绪,进了皇后寝殿:“奴婢回来了。”
皇后看了看容嬷嬷,擦了擦眼泪:“皇上怎么说?”
容嬷嬷也不知道怎么回皇后的话,迟疑了一会,终是老老实实地传了皇上的话:“皇上说祝您……祝您一朝得子,”说完她就双膝跪到地上了,皇上这话太诛心了,这不是就说皇后这孩子跟他没关系吗?
皇后闻言,面色瞬间白了:“皇上真这么说?”
“是,”容嬷嬷不敢看皇后,只能低垂着头。
“本宫只是想要一个孩子,本宫有错吗?”皇后刚刚擦干净的眼泪又流了下来:“后宫里那么多女人都可以有,为什么本宫不可以?本宫是皇后,大禹的皇后啊。”
“娘娘,您莫要伤心,”容嬷嬷心里也不是滋味,皇上是一国之君,即便是皇后这个妻子也要时时刻刻守着君臣之别。
作为君主,皇上怎么能容得被人下脏东西呢?更何况给他下药的还是皇后,皇上没有就这一点废后,估计已经算是看在周家先祖的份上了。皇后要是个拎得清的,就安安分分的待在景仁宫,不要再有什么妄想了,皇上注定是不会喜欢皇后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
今儿日头好,沈玉珺见小肥虫醒着,就准备抱着他到外面走走,毕竟小肥虫自生下以后,才出去过一次。
“来,咱们包包好,”沈玉珺把小肥虫包在抱被里:“母妃带你出去遛园子好吗?”
竹雨在一边看着,她家娘娘不让她上手,不过她还是决定抱着个小抱被跟着,万一外面起风了,也不会冻着小主子。
沈玉珺抱着小肥虫出了殿门,就直接来到了园子里:“天暖和了不少,这才几日园子里就见嫩芽了。”
“是啊,”竹云紧紧的跟在她家主子身后,以防她家主子抱不动小主子,她好瞬间接过手:“再过些日子,后院那株桃树就要开花了。”
“噢……喔……,”小肥虫自出了门,眼珠子就一直转,这会竟然还赏脸地吱了两声。
沈玉珺听到有些惊喜,小肥虫除了哭,可是很少吱声的:“吆,今天咱们小肥虫心情很美丽嘛,”说着她就凑过去‘吧’的一声在小肥虫的肉脸上亲了一下:“也不妄你母妃我辛辛苦苦地抱你出来长长见识。”
刚走了一圈,沈玉珺便双臂发酸,额头上开始冒汗了:“这小肉团子还挺重。”
“娘娘,奴婢来抱吧,”竹云一脸的担心,她就怕她家主子一个不慎松了手。
“本宫还能抱着他再走一圈,”沈玉珺示意竹云给她擦擦汗:“抱着小肥虫在园子里走个一个月,本宫一定能瘦回以前的样子。”
竹雨跟竹云听了是满脸的无奈,敢情她家主子抱着小主子出来遛弯是为了更快的减肥的。
“噢……噢……,”小肥虫又叫了两声。
沈玉珺看了看他:“能让你娘先歇一会吗?”
“你今儿怎么突然良心发现把小肥虫抱出来遛遛园子了,”景帝从她们身后走了过来,伸手便从沈玉珺怀里接过包着抱被的小肥虫。
第77章
沈玉珺连忙转身给景帝行礼:“臣妾给皇上请安,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起来吧,”景帝抱着小肥虫就准备继续带着他走走:“今天怎么把他抱出来了?”
沈玉珺起身跟在他们父子两身后,手里空了, 瞬间身轻如燕:“臣妾看今儿天气好, 也不冷,就想着园子里见绿了,所以就抱着他出来见识见识。”
景帝扫了一眼周围, 又看了看怀里很兴奋的小胖子:“以后没事就像今天这样,抱着他出来走走。”
“好, ”沈玉珺没有一点意见, 答应得可爽利了,原本她就准备以后天气暖和了,要经常带着小肥虫出来走动。
一行人也没有遛达多久, 小肥虫就开始打起小哈气,没一会儿他就在他爹的怀里睡着了。
沈玉珺小心翼翼的把小肥虫放在床上, 给他盖好被子, 让竹雨跟乳母守着, 她就出了寝殿:“皇上今儿怎么这个点过来了?”现在还没到午时,平日里皇上可很少在这个时辰进后宫的。
景帝坐在榻上, 喝着茶:“没事儿, 就是批折子批得有些累了,过来看看你跟小肥虫。”
皇上说什么, 沈玉珺就信什么:“那午膳您就在这陪臣妾一起用吧, 臣妾让秋菊多置备几个菜。”
景帝点了点头:“好。”
皇后因为是怀孕初期, 吃什么吐什么,身体也有些不好,所以最近依旧是免了嫔妃们的请安。
行云阁里,冯嫣然刚刚哄睡女儿。守门的太监就进来回禀:“小主,陆淑仪在门口求见。”
冯嫣然皱了皱眉头:“让她进来吧。”
陆淑仪进入行云阁之后,就见冯嫣然安然地坐在主位上,绣着花:“嫔妾给冯婕妤请安,冯婕妤吉祥。”
冯嫣然抬眼看了她一眼:“起来吧,”说完她就扭头对立在一边的席芸说:“给陆淑仪搬把椅子过来。”
“诺”
“几日没见,你当真是贵人了,”陆淑仪冷眼看着席芸搬过来的椅子:“妄我对你那么好,你竟然动了心思陷害我。”
冯嫣然面无表情地说:“坐吧。”
陆淑仪心里憋着气,不过她也没必要为难自己,一点都不客气的坐到榻上,全然没有要坐在椅子上的意思:“说吧,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冯嫣然有些讽刺地笑了:“你觉得我陷害你了?”
“难道没有?”陆淑仪不敢看向冯嫣然,她有些心虚:“你没有陷害我,那天你行云阁里哪来的老鼠?”
冯嫣然笑着说:“这腿长在老鼠身上,我怎么知道它们从哪窜出来的?再说又不是只有我行云阁有老鼠。”她就知道陆淑仪迟早要来找她,不过事情过去了,找她也没用,她是什么都不会承认的。
陆淑仪哼笑了一声:“你倒是会推脱,我以前怎么就没看出来呢?”
冯嫣然拿着花蹦子,看着上面绣好的牡丹:“那也只能怪你自己眼神不好,我倒是早就看出来陆淑仪对我和我的孩子感兴趣得很。正月十五,那么个好日子,我的孩子可没福气享,也压不住那福。”
听到冯嫣然提到正月十五,陆淑仪终于扭头看向了冯嫣然:“你早就知道了?”
“世上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冯嫣然拿起针线,又开始绣了起来:“你已经养着大公主了,为什么还要想那些不可能得到的东西,安生过日子不好吗?”
陆淑仪微眯着眼睛:“你懂什么?像你这类人生来便享受着荣华富贵,你当然不会体会到我所受过的苦。你有饿过肚子吗,你有过衣不遮体吗?”说到这陆淑仪突然有些激动,眼睛也瞪得滚圆,眼眶里充满了泪:“你没有,你生来便锦衣玉食、娇生惯养。你凭什么跟我说要我安生过日子。等你经历过我所经历过的,我相信你会比我更有野心、面目更让人恶心。”
冯嫣然依旧手拿针线,绣着花:“我虽没有受过苦,但我懂得珍惜,”她抬头看向陆淑仪:“你既然吃过那么多的苦,那你怎么还没我想得通?现在你也享受着丰衣足食、呼奴使婢的日子,怎么反而就不知道珍惜了?”
陆淑仪闻言垂首沉思,并没有应答冯嫣然。
冯嫣然冷眼打量着她:“你明明养着大公主,可你还不知足。你在皇上身边伺候这么多年,难道你还摸透皇上的脾性?皇上让我搬离流云宫,难道你还看不出皇上所要表明的意思?你都明白,只是你觉得皇上会顾年多年情份,可惜,那也只是你自己想的罢了。”
“难道我不该为自己争取吗?”陆淑仪好似自言自语一般:“难道我就该屈居于人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