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淑妃病了,傅明礼脸上出现一瞬怔愣,半晌道:“你怨我?”
徐延苦笑:“明礼,何必说这种话,这世上最没资格怨你的,一是我,一是母亲,你总该知道的,我们……”
“二皇子,慎言。”傅明礼打断他的话。
徐延一顿,声音也跟着低了下来:“我的一切都是你给的,纵使你现在想都收回去了,我也不会有任何怨言,只是母亲那边,你且不要告诉她,我会慢慢的开导她的。”
“只是因为我冷淡你两日,你便要放弃储位,”傅明礼眼神微冷,“徐延,你可真是有出息。”
徐延愣了一瞬,急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你放心,就算是为了翻傅家的案,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皇位,更何况母亲一生所求便是我登上大宝,我不会放弃的!”
傅明礼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就好。”
“……”徐延勉强笑笑,不再谈论这个话题,“武遇这次的汉中之行,我的人一直跟着,他这次做得有些过了,该发放的粮食克扣了近一半,不知饿死了多少百姓,他给大皇兄的那些信件也被我的人拦下过,他并未在信中提起此事。”
“他伤的是宁朝百姓,动摇的是宁朝根基,大皇子若是知道了,定然不会轻饶了他,他自是不敢说出来。”傅明礼面色平静,显然已经知道了此事。
徐延点了点头:“没错,可他此次贪的太大,恐怕一人吞不下,告知大皇兄也是早晚的事,就是不知道大皇兄会如何选择。”
若是正常来说,定然要将他交给皇上,然后把罪名定下。可惜徐舟此人甚是自傲,今日又揽下汉中治涝的功劳,恐怕为了自己的面子也会将此事瞒下来。若是如此,可就苦了那些汉中百姓。
“武遇不一定会选择大皇子。“傅明礼沉声道,“大皇子纵然好面子,可有些面子也得看能不能要,更何况武遇能给的也只有从汉中百姓身上克扣的银粮,大皇子不缺这些。”
说完,他若有所思的看向徐延。
徐延一怔,论起外家,宫中皇子个顶个的厉害,他作为一个没有外家的皇子,显然就是更缺银钱的那个。想起今日武遇帮徐舟说话时,也同时对自己示好了。他当即冷笑,没想到这人是个头脑活泛的,可惜他动错脑筋了。
“什么该要什么不该要,我自然是拎得清的,他竟敢把主意打到我身上。”徐延胸口升腾起一股怒气。
“他克扣粮银一事定会被皇上知道,只是从你口中还是从大皇子口中知道,意义可就不同了,”傅明礼沉吟片刻后道,“汉中放粮的账本此刻应该还在武遇手中,且容他放肆几日,我们要在大皇子知道之前拿到。”
徐延点了点头:“知道了,我这几日留心些,他既想两面讨好,以谋求最大的保障,自然要给我些东西才是。”
傅明礼看他一眼,徐延利诱武遇,自己则是要派人去武府搜查,此次定要徐舟和武遇被牢牢绑在一艘船上,然后由自己亲自将船击沉。
“明礼……”徐延深吸一口气,小心的看着他,“过几日我在私宅设宴,你将夫人带来,我亲自向她致歉如何?”
“不用,”傅明礼想也不想的拒绝,说完看到他眼中露出失望,又补充一句,“她一向被护得很好,想法有些过于单纯,我不欲她与朝堂中人多牵扯,并非针对于你。”
“嗯,知道了。”徐延并未受到多少安慰,儿时的他与明礼亲密无间,自从阿柔死后,他们便生分起来,如今的自己已经只是他‘朝堂中人’了。
空气里沉默蔓延了片刻,傅明礼缓缓开口:“今后的江山终归是你的江山,辅佐你之人必须正直廉洁有气节,若有人因为我对你的冷待而疏远你,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徐延一怔,再次抬头时面上已经泛起笑意:“嗯!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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炉火慢吞吞的烧着,上头一只瓦罐咕嘟咕嘟的冒着泡,夏幼幼蹲在一旁仔细的看着,生怕把药给煮糊了。
周书郊就在离她十步远的树枝上坐着,好奇的看着她乱忙活,要不是闻到瓦罐里浓郁的草药味,他还以为这人是在煮什么宝贝呢。
“为何不让厨娘帮你熬?”周书郊又看了会儿,还是觉得不解。
夏幼幼抬头斜他一眼,又很快投入到她的瓦罐中去。这药到底是治尚言身上隐疾的,纵然打着自己调养身体的旗号,却还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莫说不想让厨娘知道,就连周书郊她也是不想让知道的,可惜这人厚脸皮一个,不让他做什么就偏要做什么。
“你在这儿待了都快半个时辰了,不用喂猪的么?”夏幼幼不满道。
周书郊挑眉笑了:“多亏夫人对娇娇的偏爱,让府上下人抢着巴结我,现在喂猪的事都不用我操心的。”
“……麻烦不要用男人的声音自称‘娇娇’”夏幼幼抖了一下,幽幽的看向他,“略恶心。”
“哦。”周书郊翻了个白眼。
夏幼幼又看他一眼,哼笑一声:“说吧,到底有什么事?”他们二人虽然常找彼此说话,但是那种一觉着无聊就迅速撤的主儿,这次让周书郊能留在这里这么久,必然是有事找自己。
周书郊被揭穿了也不恼羞成怒,只是笑笑道:“今日骑马踩踏馄饨摊那人你还记得吧,他应该是我这次单子的目标,听闻他虽然是文官,却有几下子,加上向来多疑,长年带着几十守卫,恐怕不好对付。”
“啰嗦一大堆,你到底想说什么,要我帮忙?”夏幼幼皱眉。
周书郊摇摇头,道“前两次已经够麻烦你了,这次我一人来就行,只是想借你那暗器看看,我想做些新的样式出来,到时候恐怕要用上。”这人身旁那么多人,偷袭想必是最容易的办法。
“……只是借暗器仿造?我怎么觉得不会是这么简单?”夏幼幼怀疑的眯起眼睛,这人杀个纨绔都要缠着自己一起去,这次怎么会这么好心不要自己跟去了,“你这次的主顾是什么人,给了你多少银子?”
周书郊眨眨眼:“没要钱。”
“……驴我呢?”这家伙都要掉钱眼里了,竟然说没要钱。
周书郊认真的点了点头:“真没要钱,这人前些日子去汉中治涝,竟然克扣百姓银粮,导致当地民不聊生,这次的单子就是那些想来都城告御状却被拦住人下的单子,他们都是难民,哪有什么银子。”
“没有银子,你会接单?”夏幼幼还是不信。
周书郊咳了一声:“真没银子,不过这是阁主亲自收的单子,许诺此单的积分加倍,你懂的。”
夏幼幼了然,此次单子是密语阁阁主代下的单,虽然没有银子,却有可以助他提升排名的积分,难怪他不带自己,若是当场留下了自己打斗的痕迹,到时候恐怕会和他平分积分。
思及此,她将腰间的蝴蝶扔给他一只,在他迅速接到后道:“记得要做些和我这个不一样的,我既没收你的积分,自然不想平白再担一份风险。”
“这个是自然,你该信我的。”周书郊见她如此爽快,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自己想要的已经拿到了,他当即不再犹豫,转身就离开了无聊的厨房。
夏幼幼嗤笑一声,开始专心熬药。日头渐渐西落,她终于赶在傅明礼回来之前把药熬好。
等她把一小碗药端进寝房后,就开始了漫长的发呆时间——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让尚言毫无警惕心的将药给喝下去。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等傅明礼回到家后,她仍然没有想出个辙来,只好先出去和他一起用膳。
吃完饭傅明礼提出带她出门走走,夏幼幼心动一下后果断拒绝了,拉着他的手回了寝房,将她早就备好晾凉的药给端了出来。
“怎么了?”傅明礼问。
夏幼幼舔了一下嘴唇:“这是我今日在医馆拿的草药。”
傅明礼点了点头,她一回府大夫就将草药检查了一遍,确定是给女子补身子的药后就告知他了,因此他也就没将这些药给扔出去。
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夏幼幼忍不住道:“你要尝尝吗?”
“……这些是给你补身子的,我尝来做什么?”傅明礼无言道。
“是哦……”夏幼幼讪笑,心里转了一千八百个念头,都想不到如何劝说他,只好自己小心的抿了一口。
唔……
真他奶奶的苦啊。夏幼幼的脸迅速扭曲成一朵丑菊,拿起桌上的糕点就往嘴里塞。
每当她脸上出现这种又搞怪又有趣的表情,傅明礼都在一旁看得很开心,最后还是在她眼角看到了一点点泪痕,这种开心才立刻淡了不少,转而变成了好奇:“很苦?”
“太苦了。”夏幼幼整个舌头都是麻的,此刻说话都变得有些不清楚了。
傅明礼看了她半晌,从桌上端起药碗尝了一口。
“……?!!!”夏幼幼没想到自己会以这种方式达成目标,立刻亮着眼睛看着他。
傅明礼将药碗放下,沉着脸道:“这些药不要喝了,改日让府中大夫重新给你开一副不苦的。”
“哪有什么药是不苦的,”夏幼幼失笑,突然想到一个办法,“不如你喝一口我喝一口,我们喝完它如何?”
傅明礼挑眉,夏幼幼立刻讨好的笑笑,他无奈了许多,只好陪着她将药喝完。
药碗空下来的瞬间,夏幼幼的脸都绿了,眼睛里全是被苦味刺激出来的泪花花,看起来好不可怜。傅明礼用手揩了一下她的眼角,蹙眉道:“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他以为是她想让自己出糗,所以才让自己喝这些东西的,因此看她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也没有过多安慰,只是总结性的拍拍她的脑袋,便转身去换衣裳了。
他走之后夏幼幼又灌了几大口水,总算是把苦味压下去了些,心想幸亏自己担心他不能将药喝完,特地熬了两次的剂量,如今他喝了一半,刚好是一次的用量。
一边感慨自己的机智,一边乖乖爬到床上等人,等到傅明礼也躺好后,才抱着他的胳膊入睡。
夜已深,夏幼幼正睡得昏昏沉沉中,隐隐觉得身旁的人灼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颈间,她哼哼两声翻了个身,却被他有力的胳膊一把捞了回来。
第44章
夏幼幼醒了一瞬, 意识到身旁是尚言后又放松下来, 舒服的将腿搭在他身上, 换来他更为躁动的呼吸声。
夏幼幼感觉到他将自己抱到床中央,她因为太困就没有反抗,闭着眼睛继续睡觉, 直到胸口一凉, 随后身上突然多了许多重量,脖颈那也一直在发痒, 她这才不情不愿的醒来, 睁开眼睛便看到傅明礼微微喘着气在她脸旁蹭来蹭去。
“尚、尚言?”夏幼幼试探道。
傅明礼抬眼看了她一下, 一只手扶住她的肩膀, 哑声道:“我吵醒你了?”
“你怎么了?”看他明显不对劲,夏幼幼皱眉就要起身去找人。
傅明礼一把把她拉了回来, 双手紧紧的抱着她的腰, 一张脸埋在她的脖颈处低声道:“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不过没什么大碍,不必去叫大夫。”
“可你身上很烫,发烧了?”他的胳膊滚烫的贴在自己腰上,尽管他说话还有条理, 夏幼幼却并不能放心, 执意要出去找大夫, 可惜傅明礼的胳膊如钢铁一般,将她困在怀中不能动弹。
夏幼幼挣扎了两下,有些惊奇于这个书生的力气。
傅明礼见她不动了, 才缓缓出一口浊气:“或许是今晚吃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等今晚过去就好了。”
夏幼幼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那碗药,难道是药起作用了?可他这模样怎么不像是被治病,反倒是像青楼里那些用药助兴的人?
她的思维发散一瞬,很快被傅明礼捏着下巴强制给收了回来。当灼热的气息袭上嘴唇事,夏幼幼的手无措了一下,随即揽住了他的脖子。傅明礼被她的主动激得理智尽失,掀起被子隔在二人之间,然后以更加不容拒绝的姿态吻了上去。
床帐中间响起暧昧的声音,窗外一阵惊雷,紧接着哗啦啦的大雨倾泻下来,将地上刚长出的花草嫩芽打得七零八落,软软的倒在泥里,任凭风雨侵袭。
吻到最后,夏幼幼的神智都涣散了,只隐隐知道这次和之前每一次都不同,或许今夜之后尚言和她之间再无任何阻碍。
生怕好不容易鼓起勇气的尚言再退缩,夏幼幼尽管对即将发生的一切都处在未知的状态,但还是尽量的配合着他。这一吻快要结束的时候,她身上的衣裳已经七零八落,胸口的风景尽现在傅明礼的瞳孔中。
他看着眼前如白玉般此起彼伏的风景,强迫自己从她唇上离开,盯着她的双眼一言不发。
夏幼幼神智慢慢回拢,看着身上的他咽了一下口水,不敢开口说话,生怕会不经意间伤到他。
对视许久,夏幼幼额角出了些细细的汗,她这才突然发现两个人之间好像还隔着一层被子,傅明礼在上头还好,被子下的她此刻却是有些热了的。
“尚言……”她小声的唤了一声他的名字,便要将被子挪开。
“别动!”傅明礼握住她的手,连同被子一起扣在床上,窗外又一阵雷声,窗户应声而开,接着便是浸着雨水的风吹了进来,整个房间都潮湿凉爽起来。
他轻笑一声:“你看,连老天都不让你出来。”
夏幼幼喉咙一动,抿嘴直直的看着他,半晌又唤了一声:“尚言……”
傅明礼静了一瞬,淡淡道:“自我十二岁以后,再无人叫我尚言,你是第一个。”
“……为什么?这名字不好听吗?”夏幼幼懵懂的看着他。
傅明礼失笑,短暂的笑后体内热浪又一股一股的涌了上来,他看着眼前顺从的小姑娘,既想将她捧在手上,又想将她撕碎埋在心里。
“阿幼……”他压制着体内汹涌的冲动,声音里带着挣扎的暗哑,“闭上眼睛。”
夏幼幼懵了一下,立刻闭上了眼睛,刚要问做什么时,傅明礼的手就给了她答案,她惊慌一瞬,忙缩进被子去抓他作乱的手指。
窗外风雨更大了,雨水被刮进屋子,将一床锦被打湿了一半,处处泛起晶润的水滴,床铺边上女子的小衣裳散落一地,雨声将夏幼幼低低的求饶声彻底掩盖,除去风声雨声,再听不到其他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