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乱七八糟的,”傅明礼头疼的看她一眼,觉得以后还是尽快给她安排个正经丫鬟,免得她被这些奇奇怪怪的人给带坏了。
夏幼幼挠挠他的手心,撒娇道:“那你写的是什么啊?”
“我并未写许多字,只是给你画了一种只有汉中才有的花,想让你看看我看过的景色。”傅明礼仔细的踩着河边的路,确定不会湿滑了才让她在后面缓缓的跟上。
夏幼幼一怔,站在河道旁盯着他的背影看,看着他下到河道旁边后回头,桥上昏黄的灯笼光衬得他面容更加英俊清朗。她被眼前这一幕美得差点忘记呼吸,也亏了他的美色,让她嘴边的话没有冲动的问出来。
“发什么呆?不敢下来?”傅明礼挑眉,眼底带着微微的调笑。
“我哪有那么胆小。”夏幼幼哭笑不得,一手抱灯一手去扶他递过来的手掌,灵活的跳到河道旁。
“慢些。”她一副不怕不怕的样子,傅明礼的眉头反倒蹙了起来。
夏幼幼朝他吐了吐舌头,撩起裙子蹲了下去,傅明礼看着她的样子只觉好笑,但在她催促时还是跟着蹲下了。
这个动作他几乎没有做过,因此很是别扭了一下,反倒是身旁的千金小姐,蹲得浑然天成,仿佛一个山野姑娘。
“看什么?”夏幼幼斜他一眼。
傅明礼笑笑:“看你,很好看。”连如此粗鄙的动作,都能如此好看。
夏幼幼面上微红,嗔怪的看他一眼,将手里的河灯放到水里,河灯很快就顺着水流缓缓往前游去,她忙闭上眼睛双手合十。
“做什么?”傅明礼疑惑。
“许愿,你也闭上眼睛。”夏幼幼催促。
傅明礼没有照做,只是盯着她的脸仔细的看,越看一颗心越不受控制的发热,他自傅家灭门后,几乎很少感到欢愉,这几个月跟她的相处中,老天仿佛将所有欠他的平安喜乐都还了回来。
所以他别无所求。
夏幼幼许完愿,睁开眼睛便对上了他专注的目光,忍不住道:“你看什么?是不是没有许愿?”
“没有,有你在身边,尚言此生足矣。”傅明礼轻笑道。
于是因为他这一句话,夏幼幼脸上刚下去的热度又回来了,她抱怨的看他一眼,只觉得他今日的骚话是不是太多了些,让她完全没有招架之力。
“你许了什么愿?”傅明礼十分好奇,这些日子他尽力将全天下最好的东西都给她,不知她还想要什么。
夏幼幼不好意思的看他一眼:“我希望自己以后不管犯了什么大错,尚言都能原谅我一次。”比如说冒充人家的大小姐身份什么的。
“一般如此说的,都是已经犯了大错的。”傅明礼眯起眼睛。
夏幼幼干咳一声,果断否认:“才没有!你想多了好不!”
傅明礼笑出声来,月色下他的眼睛里满是暖意,他握住她的手,只听到夏幼幼惊呼一声:“不好!河灯上是不是也得写愿望啊!咱们忘记写了!”
说着,她便要去追已经飘远的河灯,傅明礼忙一把拉住她,防止她掉进水里:“忘了便忘了,你想要让人再做一个便是。”
“但是这个是我许了愿的。”而且还是他送她的第一个,意义跟以后的千个万个都不同的好么。夏幼幼眼巴巴的看着他,只觉得难道这是天意?天都不答应她的愿望吗摔?!
傅明礼无奈的看着她:“与其用河灯许愿,不如找我许愿。”
“……你会答应?”夏幼幼眨了眨眼睛。
傅明礼好笑的将她揽入怀中,在她耳边道:“你想要的,我何曾拒绝过一次?”
……他说得好有道理。夏幼幼舔了一下嘴唇,两只小手抱住他的腰,再没有去追河灯的想法了。
说起来她在许多地方游玩过,唯独这都城来的几次都没机会好好转转,若不是这两天来了西陇桥,她还不知道都城也有如此美好的景色,难怪那些小情侣喜欢这里。
夏幼幼十分喜欢河边的风景,坐在那里仿佛自己变成了什么都不想的野孩子,无忧无虑又自由自在的,让她很是舒服。
而傅明礼却对这里没什么好感,尤其是在拍死第十四只蚊子后,他终于忍无可忍的站了起来:“天色不早了,回家吧。”
夏幼幼也是无奈:“怎么这些蚊子不咬我,偏偏就逮着你一个人咬?”
“我也想知道。”身上痒得难受,傅明礼心情很是不爽。
借着月光和灯笼看不太清他身上的光景,见他不高兴了,夏幼幼便拉着他上桥了,直到回到家中,看到他脖子上大大小小十几个包,就连脸上都有俩,她才发现原来这么严重。
“这么严重为什么不早说?”夏幼幼苦笑不得的看着他的脸。
傅明礼看着铜镜中“破相”的自己,想到自家小姑娘是个多看重容貌的人,登时心情就变得更差了。
“算了,你先去洗洗,我去问问刘大哥有没有药膏。”夏幼幼心疼道。
傅明礼郁闷的看她一眼,转身去了屏风后洗澡,等他洗完出来时,夏幼幼已经拿着药膏等着了。
“去床上。”她嘱咐道。
傅明礼听话的去床上躺着,夏幼幼用指尖蘸了点药膏,仔细的将他脖颈上的包都涂了一遍。药膏是上好的药材研制,一涂上傅明礼便好受了不少,黑眸瞬间柔和下来,如一只乖巧的猫儿一般任她摆布。
夏幼幼看得心痒,刚涂完药膏就忍不住吻上了他的唇,傅明礼立刻抱住她的腰,双手将她拔到自己腰上跨坐,顺便挑起被子掩住自己的腿。
情yu正浓,气氛正好,夏幼幼失神的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两个大蚊子包。
“噗……”
傅明礼的脸瞬间黑了,夏幼幼忙爬起来道歉,毕竟接吻的时候笑场真是件特别该道歉的事。
“抱歉抱歉,我就是……哈哈哈。”糟糕的是她连道歉都笑场,眼见傅明礼脸色越来越差,她忙正色解释,“我不是故意的,就是你这两个蚊子包太好笑了哈哈哈……”
这两个蚊子包绝对是她见过最圆润的,而且长得那么对称、又刚好都在眼睛下面的,跟两个鼓起来的红痣一般,她一睁开眼睛就对上了,真的忍不住就笑出声来。
傅明礼看她笑得跟朵花一样,脑海里瞬间出现昨夜她睡得迷糊时说的话,当即就板着脸看她。他现在还没丑呢,仅仅是两个蚊子包就让她如此笑话自己,等自己以后真老了丑了,岂不是瞬间就嫌弃他了?
“……生气了?”笑疯的夏幼幼终于意识到不对了,忙绷着脸去看他。
傅明礼意味不明的看她一眼,直接翻了个身将自己埋在被子里。
……看来真的生气了。夏幼幼第一次见他生闷气的模样,一时讪讪起来,半天才想起要哄的,她忙趴到傅明礼身上将他抱住,在他耳边轻声撒娇:“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嘛,你被咬成这样我很心疼的,刚才只是一时没控制住,你不要因为这件事跟我生气好不好呀?”
“口是心非。”
“什么?”
傅明礼的眼睛从被子里露了出来,里面的不悦几乎要溢出来:“我说你口是心非,明明是肤浅的以貌取人,却还总说些好听的话,是将我当傻子么?”
……以前没有,但是这两天的确有点那意思,夏幼幼不明白就是笑个场,怎么话题突然这么深度了。
气氛突然尴尬了片刻,见她一副无语的样子,傅明礼的眼睛眯了起来:“你现在是连好听的话都不愿说了?”就因为他脸上的蚊子包,现在对他这点耐心都没了?
“……没、没有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我都跟你解释很多遍了,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不是你的脸!”其实脸也很喜欢,而且喜欢的不得了,但是这个时候还是不要这么说了。
傅明礼却是不信:“是你昨日亲口说的。”
“我说什么了?”
“说你只喜欢我这张脸。”
“放屁!”夏幼幼瞪眼,“我阿幼死都不会说出这句话!”
看着小姑娘理直气壮的模样,傅明礼第一次觉得,自家的千金小姐比别人家的语言粗鄙不说,脸皮还特别厚。
第54章
“你不信?”夏幼幼挑眉。
“我更相信昨夜亲耳听到的。”傅明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
……所以她昨夜到底说了什么?夏幼幼努力的回想了一下, 可惜想了许久都没有回想起来, 傅明礼看着她苦恼的样子, 默默又将被子往上盖了些,刚好掩住他脸上的两个蚊子包。
“喂,你不闷得慌啊?”夏幼幼无语的看着他。
傅明礼幽幽看她一眼:“总比色衰爱弛的好。”
“……我就是笑话了一下你脸上的包, 你还没完了?”夏幼幼苦笑不得的看着他, 总觉得这几日他好像幼稚的过分了些,难道以前那个如谪仙一般通透的形象是他装出来的?
傅明礼不回答她的话, 夏幼幼这下是真无奈了, 都城的夏夜虽然不算特别闷热, 但也凉快不到哪去, 他若是再这么捂下去,恐怕明日起床脸上就不止这两个包了。
“你掀开, 我帮你涂药。”她一时想起好像他脸上的包还没有用药, 于是拿着药膏道,谁知自己说完他还不肯动,气得她直接将被子给掀了,傅明礼想要遮脸,被她一下子抓住双手, 压在二人的胸口之间, “不准动!”
手上是一片温热细腻的柔软, 傅明礼喉咙发干,双眼淡淡的注视夏幼幼的脸。
夏幼幼被他看得有些羞涩,用了最快的速度帮他把药给涂了, 见他此刻终于肯乖乖了,干脆保持这个动作不变:“我昨夜困得要死,哪还记得跟你说什么了,不过我绝对没你口中那个意思,你信不信我?”
她的眼睛明亮又坚定,虽然傅明礼还是更相信自己昨夜听到的,但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他还是点了点头。夏幼幼这才满意,从他身上翻到床上,抱着他的胳膊对他笑。
傅明礼看着她脸上的笑,也忍不住跟着轻笑一声,帮她把头发捋到脑后,低声道:“睡吧。”反正脸上的包总会消的,他虽不关注自己的容貌,但也知道未来二十年都不会丑,至于二十年之后,想必她也没那个力气整日看脸了。
他这几日连夜奔走,回来后又一直忙于朝务,此刻已经很是累了,说完话便将小姑娘抱在怀里,缓缓闭上了眼睛。
夏幼幼眨了眨眼睛,努力仰头去看他的脸,却只能看到他的下颌,此时上面光洁一片,她忍不住伸手去摸了摸。
“别闹。”傅明礼握住她作怪的手。
夏幼幼奇道:“尚言,我好像从未见过你净须,你是不是不长胡子啊?”
傅明礼一顿,无奈的睁开眼睛:“自然是长的,不过是没有让你看到过而已。”自己用未净身的身子在宫中行走,这些事宜自是要小心,所以他习惯了于人后做这些,哪怕回到自己私宅,也未更改作息。
夏幼幼点了点头,见他又闭上眼睛了,又忍不住手欠的去给他脖子上的包划十字。在她这些小动作下,傅明礼根本没办法休息,只好咬牙将她提了起来,二人促膝而坐。
“说,是想睡觉还是想做些别的?”傅明礼面无表情的问。
深更半夜孤男寡女的,还能有什么“别的”可做,夏幼幼当即躺下闭上眼睛:“我好困啊,还是睡觉吧。”
傅明礼好笑的看她一眼,重新将她揽到怀里,这一次夏幼幼再也不动手动脚了,只是乖乖的趴在他怀里发呆。
可惜这份安静没有持续下去,夏幼幼盯着他衣服上的盘扣,看了许久后开口:“尚言。”
“嗯?”
“……没事。”今夜虽然很好,可有些事到底搁置在心上了,一到夜深人静的时候就会出现在脑海里。其实她大可以直接问尚言的,只是有些问题说出来会得到解决,有些问题若是说出来,怕不是会变成二人之间的隔膜,她不确定自己想问尚言的,是属于前者还是属于后者。
所以还是算了,她如果真的想知道,大可以去问别院那位客人,没必要一定要。
傅明礼顿了一下,拍了拍她的脑袋,缓声道:“睡吧……”
夏幼幼这回真的不说话了,缩在他的怀里像一只安静的玩偶,二人的呼吸轻缓的交互,最后慢慢的成为一体。
窗外的月亮渐渐往中空去了,守夜的人也开始犯困,整个都城都陷入魔咒一般的睡眠。
夏幼幼缓缓睁开了眼睛,在黑暗中适应许久后才轻轻叫了一句:“尚言?”
抱着她的人没有回应。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去移他的手,等将他搭在自己身上的手挪开后,这才松了口气,在黑暗中摸索着下床。
“做什么去?”傅明礼带着睡意的声音响起。
拎着鞋袜正准备逃走的夏幼幼一僵,半晌才小心道:“呃那个……我口渴了,想去喝些水。”
傅明礼从床上坐起,看了她一眼后道:“我去给你倒,夜间地凉,你先到床上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