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听说麦小言合着你爷爷骗了你的钱,是不是真的?”真是看热闹的不怕事大,麦小芽被团团围住想逃都不能。
    “芽婆子,听刘雪芬说你们仨有钱,怎么都上街买馒头了?果然是发财了。”
    街坊中果然不乏嫉妒麦小芽得了抚恤金的人,在他们看来,麦老三死的太值了,两千块可相当于很多家庭三年的收入,全落到了麦小芽一个十岁的孩子手中,太便宜她和危家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做爷要有良心
    一个乡邻见了麦小言疯狗扑人的模样,纷纷咒骂着绕过她:
    “都什么人啊!小小年纪心肠那么歹毒,也不怕上天报应!”
    更有看麦克俭不爽的乡人直接把矛头对准了他:“上梁不正下梁歪,虐待孤儿的长辈能带出什么小辈来!”
    麦克俭气得牙根痒痒,扬起巴掌就要扇在麦小言的左脸上,没成想她破罐破摔扬起半边脸恼羞成怒地冲爷爷喊道:“打!打!你往我哪张脸打?之前在枫边街上打我,上次当危家人面打我,这次你又要为了麦小芽那个贱人打我!打打打,你就知道打我?你还不是没本事,为了几百块钱去敲诈勒索你的亲孙女?”
    她的声音很大,刚才走开的乡人又好奇地回过头,听了这一番言论对麦克俭的评价更毒了:“不会吧?敲诈麦小芽?难怪麦小芽上不了学,他还有心思去大城市浪!”
    “敲诈?那是犯罪了吧?连自己的亲孙女都敲诈,也难怪麦小言这么没良心,我看刘德全十有八九是她害死的!跟小芽没什么关系!”
    听到刀子一样的评论,麦克俭气得背过气去,抡圆的巴掌僵持在半空中,喷火的眸子要把麦小言燃烧殆尽,最后却不得不隐忍地把巴掌落在自己的脸上,“我是造了什么业,要摊上你们这几个不省事没良心的孙女!”
    在路上停留一刻就丢一刻的人,麦克俭阴沉着脸拎着黑皮包回到家里,二话没说把院门“砰”一声关上,差点没把麦小言的鼻子给撞塌了。
    被锁在门外,也没法洗了一声的肮脏,麦小言只得气鼓鼓地去田间地头找寻父母,话说刘雪芬去娘家搬救兵至今未归,麦阿大又不在近前的几块田上干活,麦小言不得不跋山涉水去了坳下的四方丘,才算找着满面愁容的父亲。
    少不得经过田间地头,和一众乡邻打照面,一路上风凉话话没少听。
    麦小言找到了父亲,自然把看守所里的遭遇一通哭诉,把害死刘德全的事实加油添醋一股脑儿歪曲栽赃到了麦小芽身上,惹得麦阿大吹胡子瞪眼,扬起沙包大的拳头要把麦小芽就地撕裂。
    此话先按下不提,另一端麦小芽安顿好王大树,把一双弟妹带在身边回到麦家,叮咛嘱咐弟妹们千万不要离开视线范围,以免被禽兽不如的麦克俭伺机作案,挟弟妹以令麦小芽交出剩下的钱财。
    不过,重活一世麦小芽深知一味防守并不能确保无虞,以麦克俭雁过拔毛心安理得的个性是不会主动帮忙报到的,前世失去的东西今生她要主动出去全部拿回来。
    她走进中院,麦克俭背对院门坐着不知在秘密地做些什么,听到脚步声把一叠纸票状的东西塞进了暗蓝色老军装的下摆口袋,咳咳两声,没好气地问:“你来干什么?”慌乱中,一张簇新的纸票被带了出来,飘在脚边也一无所知。
    “爷爷,你答应我拿了钱,就去派出所取回户口、带我们姐弟仨报到去的,你没有忘记吧?”麦小芽不急不躁地说,乡下的撕逼有个特点,占理的人一旦发了脾气,那对方就死死咬住态度不对这点倒打一耙,开始人身攻击道德绑架,明明有理也变成了不伦不类半斤八两。
    亲爷爷已经有一次出尔反尔的污点,麦小芽只求把三百块的价值拿回来,往后再不会信他一分一毫。
    麦克俭拿起麦家唯一值钱的紫砂茶壶,就着茶嘴喝了一口,眼中愤怒的火苗却是滔天一般,“拿什么钱?你别胡说八道,我只是拿了我亲儿子的卖命钱,要向你承诺什么?识相的去危家把剩下的一千七拿回来,否则,报到,呵呵,报个屁!”
    麦小芽知道他是公然反悔,破罐破摔咬死了没拿,就是不带一双弟妹去报到,眼看着已经是报到期限的最后一天,如果再找不到户口本和签字家长,那弟妹们只有等明年了。麦小宝才五岁可以再等,可麦小溪已经到了法定学龄,错过一年就意味着将来上高中、大学都得比同龄人大一岁,把宝贵的学习时光奉献在无日无休的农活之中。
    令她气愤的是,麦克俭一家从不念弟妹们的辛劳,铁了心要把他们一辈子困在田地里,做一辈子的泥腿子,墨水喝得越少越好!
    “麦克俭,你做人要有良心!”汹涌的怒意冲撞着麦小芽的心胸,她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哄骗亲孙女钱的长辈,更可怕的是麦克俭还对她动了杀心。要是让一双弟妹晚上学一年,意味着多一年的风险,以麦克俭丧失良知的性子,保不齐哪天就把弟妹拿捏在手要挟麦小芽给钱,这笔救命钱若给他保存也无不可,可偏偏给出之后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哟,你还反了不成?我可告诉你,从你勾结危家诓了我儿子救命钱的那时起,就该想到有今天!嘿嘿,你一个十岁小娃跟我斗,你还嫩着哩!”麦克俭腹黑地吐了一个烟圈,吁出长长的烟柱,氤氲的雾气令他的脸看起来十分狰狞、吓人。
    麦小芽一口气堵心里,恨不能上去撕了麦克俭,可她明白不能这么做,一来弟妹还需要他做签字家长,二来危景天虽然把唯物主义世界观喂鸭子一样塞进她脑海里,可麦小芽多少还是相信善恶到头终有报。
    “你把户口本取回来,陪我们报了到,事成之后我再给你一百块。”麦小芽做了让步,既然他要的仅仅是钱,只要不动了姐弟仨的生存根本,她还是愿意散财挡灾。
    麦克俭从烟雾缭绕中斜睨了麦小芽一眼,唇角的笑意越发诡异,“不用了。你这笔钱我迟早能拿回来。”狰狞的目光在屋里搜寻了一番,落在门板后露出的锄头一角,为了锄草刃口磨得雪白锋利,只要一锄头下去血溅当场,麦小芽的半根脖子没了,再拉到后山挖个坑一埋,对外就说她耐不住带一双弟妹的辛劳,跑城里寻她娘去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田花花的为难
    麦小芽心头发冷,冷硬的目光扫了一下发问者,揣好馒头想挤出包围圈,却被一只手抓了回去,是村长李世贵的媳妇儿田花花,一张白皮嫩肉的脸上堪堪能刮出二两粉,簇新的蓝白格子衬衣把一个三十岁的少妇点缀得娇花照水,不过这是一朵霸王花。
    田花花红唇一撅,把麦小芽拉到麾下劈头盖脸一通骂:“芽婆子,你是不是半路上欺负我家小玉了?丫头回来哭了一宿,后半夜迷迷糊糊睡过去还做噩梦!话里可喊着你的名字哩。”
    尖锐聒噪的嗓门像刀刮玻璃的声音刺穿麦小芽的耳膜,她眉头一蹙回忆当天并没有殴打并威胁李小玉,难道她胆子太小经不住吓?
    “花大婶,你把李小玉拉出来对峙,就问问我有没有打她!”麦小芽不愿多费唇舌,单刀直入直接让田花花拿出证人证据。
    田花花白脸一红,两弯挑得极细的长眉骤然一蹙,嗓门提高了三度:“小玉是我亲闺女,我用得着撒谎吗?”
    “别的我不多说,李小玉被人当刀子使,你大了我们一轮不止还要踢人做嫁衣么?”麦小芽话有所指地凝视着那张白脸,目光坚决异常。
    田花花心下大骇,什么时候受气包麦小芽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真是腰包有钱能壮怂人胆,语气带着浓浓的鄙夷和不屑,“哟,芽婆子,你是不是腰包鼓了,觉得自己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你别忘了,你的钱可是有我们一份的!”
    麦小芽无声哂笑,“我亲爹用命换的钱,怎么就有你一份了?”
    田花花撩了一下格子衬衣的衣角,两片红唇吧嗒吧嗒讲述了童伟业送赔偿款的经过,加油添醋地加了麦克俭、李世贵好多戏份,大意是那两千块钱可是村长和麦克俭合力和矿上的人谈下来的,“没有我们的帮忙,哪有你今天的潇洒?还买馒头,你怎么不去做身的确良花呢子套身上,打扮成一个地主婆啊?”
    她的话像失控的机关枪突突突向麦小芽打出几百发子弹,麦小芽真不想在大街上和她吵起来,但现在骑虎难下不得不出口,“哟,敢情村长帮言,就是为了瓜分我爹买命的钱是吧?”
    弛大妈白了田花花一眼,“花花,你闺女怎么就扯出这些事来了?矿上来人那天,你不是回观音寨娘家了吗?你怎么亲眼瞧得这么真切?”
    弛大妈一言激起千层浪,刚才刻薄发问的邻居们纷纷调转了枪头对准田花花。
    “就是,我也记得!村长家什么时候这么缺钱了,连死人钱都不放过?”
    “花花,这次你过分了哈!不带这么欺负十岁小孩的!”
    “我听说村长大选下个月举行,哎,田花花,你就不要给你家男人添堵扯后腿了!”
    田花花的粉白脸涨得通红,用力扯了一下格子衬衣的下摆,踩着一寸高的松胶鞋咚咚咚扭身离去,临走还狠辣地刮了麦小芽一眼,“有爹生没娘养的贱货!”
    她的声音不大,但麦小芽还是听到了,面色骤然冷漠:“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田花花嘴唇一撅,扭着腰肢头也不回地走了。
    刚才同情、讽刺麦小芽的乡人们又开启了安慰模式:
    “小芽,你别听她瞎说,你父母虽然走得早,但还有我们这群乡邻在呢,有人欺负你们姐弟仨尽管告诉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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