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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光熹微,外头的雨不知何时变缓了,雨珠子落在山林间,发出滴滴嗒嗒的响声。
山风裹挟着水汽,带来冰冷的凉意。
少年睁开眼,脸颊被旁边某人均匀的呼吸拂得温热。
仿佛感觉到他的动静,尉铮也醒了,男人支起身体,李迟意见薄毯从他身上滑落下来,露出肌理匀称的背脊,布满暧昧的抓痕。
一瞬间昨晚凌乱的记忆涌上心头,身体涌出的酸痛感不断提醒着他昨晚发生了什么。
对方转过身,朝他温和一笑:“现在好些了么?”
李迟意大脑空白了片刻,脸红到耳根,撇过头咬牙道:“多谢前辈相助。”
尉铮微微一怔:“你……”
李迟意盯着空气,不敢去看对方,僵硬道:“昨夜之事,是孽胎作祟,迟意心智不坚,冒犯前辈……”他说到这里,竟接不下去了。
尉铮微微挑眉:“你还要谢我大人有大量,不在意你的冒犯,出手解救你于……恩,欲海之中?”
少年面红耳赤,猛地瞪了过去,似是一只炸了毛的猫!
尉铮不由一乐,心里那点不舒服忽然没了,甚至觉得眼前少年这副外强中干的模样颇有几分可爱。他心中一动,忽然道:“其实阿意不必紧张,我不用你负责的。”
李迟意:???
再逗下去就过火了,尉铮摸摸鼻子,主动转移话题:“你腹中道胎已经生出意识,要除去它恐怕十分棘手。我们早些到梅城,就能早些去青丘找狐王得到解决之法。”
少年点点头,起身穿衣。
尉铮见他脖间隐约的红痕,不由按住他肩膀:“你先歇着,我回北芪城去买些安……嗯,安神的灵草,下午再走。”
李迟意:……呵呵。
见少年脸色骤变,尉峥嘴角一翘,拍了拍他的头,系好衣带,离开了山洞。
李迟意被拍了下脑袋,半天都没回过神来,直到人走了快一炷香的时间,他脸上热度才慢慢褪了。
昨晚他俩一个是逼不得已性命攸关,另一个是危难之中出手相救,连基本的你情我愿都谈不上,方才自己那般处理才是对彼此最好的。
虽然这段关系中自己稍微有点吃亏,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还能咬回去不成。
这鸵鸟似的念头在心中一晃而过,少年顿时轻松了许多,全然没考虑过以后可能会被狗咬第二口,第三口……
虽然云深大陆灵气不比栖梧境浓郁,但元素活跃程度不相上下,下了将近一宿的雨,此时空气中水元素分外活跃。
李迟意在洞口站了一会儿,雨滴打在他脸颊上,冰凉舒适,放眼望去,天地被洗涤一清,焕发出活力。修炼狂人此刻不由闭上眼开始打坐,用心感受着这跟他忽然亲近了不少的水元素。
神识再一次离开身体,徜徉在雨幕之中,化为一粒小小的水珠。
他看到水上升化为云,云聚而降落为雨,落在群山林木之间,滴溅在绿叶上,又顺着叶脉滚落下去,汇集成潺潺的溪流。朝雨风流,洗尽天地铅华,润物细无声,将生机二字发挥到淋漓尽致。
忘我到极致,他浑然跟水元素化为一体,空气中那些水元素聚集在他身边,浸入全身脉络之中,慢慢修复身体的暗伤,疲劳和酸痛感渐渐消失不见,浑身轻盈极了。
将水元素在体内运转一个周天,又逐渐逸散出体外,李迟意深吸一口气,终于睁开了双眼。
然而在下一刻,少年惊悚地站起来,朝后退了数步:“是你?”
一人手执长箫,静静站在他面前,目光冰冷,白衣胜雪,貌若皎月,正是千莲一箫赵无暇。
赵无暇静静地打量着他:“你竟然还活着。”
李迟意挑眉:“你以为我会死。”
赵无暇微微一笑。
李迟意浑身紧绷,一言不发。不是他被吓得说不出话来,而是一瞬间想说的太多,想问的太多,一时不知从何说起。
他看着赵无暇,忽然道:“你不是来找我的,你是来找尉铮的。除了犀角,你还有别的方法知道他的情况。”
赵无暇没有接话,在他脸上打量片刻,目光向下移去,落在敞开的胸口。
少年白皙的锁骨上还留着淡淡的痕迹,不甚清晰,存在感却异常强烈。
“你倒是好运。”赵无暇若有所思道。
那瞬间李迟意感到一股冰冷的恶意,他果断抽出断剑,向洞外跳下去,风元素托起他身体,少年整个人灵巧地在空中翻了个身,宛如蝴蝶般,朝着北芪城方向冲去。
赵无暇脚踏白莲,信步走在他后方,吹奏起长箫。
异常尖啸的箫声贯穿入耳,刹那间李迟意耳膜刺痛,犹如断了线的风筝一般直往下坠落。
赵无暇漫不经心地嘴角上翘,眼底却毫无笑意,不徐不疾地朝着对方坠落之处飞去。
作者有话要说: 某兔:李迟意,你这个渣受!
李迟意:哼,有人就吃这一套。
某兔:……
第26章
山林苍翠,树木葳蕤。
那一袭白衣落在枝桠之上,他打量过去,却没有发现李迟意的踪迹。忽然一阵微风在他身后拂过,赵无暇蓦地一惊,低头俯身,跳下枝桠,仍然避之不及,被削去了一缕发丝。
李迟意手上却是一刻不停,欺身上前攻了过来,赵无暇擅长箫声攻击,在他箫声响起前,是自己唯一的机会!
片刻间,两人过了数招,赵无暇手执长箫,抵住他的攻击。李迟意的断剑凝聚风元素,化成半透明的刀身,足有一尺多长。赵无暇眯眼打量那柄风刃:“你身上没有灵气?”
他眼底划过一丝兴味,手中运劲,重重一挥,将人甩出数十丈之远。
风元素托住李迟意身体,少年折身抵住树身,借力复又飞了过来。赵无暇长箫再次抗住风刃的攻击,他微微挑眉,刚想说些什么,瞬间风刃化作炙热的火气喷到自己脸上。
赵无暇瞳孔骤缩,急急向后退了数步,李迟意瞅准时机,一脚踢飞他手中长箫。
这一次赵无暇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骤然间强大的灵压降临下来,李迟意身形一滞,出手慢了半分,赵无暇躲过他的攻击,一掌击中他右肩,只听得骨裂声响起,李迟意吐出一口鲜血,向后退出数步。
他还要再战,却被人一手扼住喉咙,动弹不得。
赵无暇阴沉地盯着他:“你修炼的功法是什么?是他给你的?”
李迟意强忍着剧痛:“尉前辈在巨蛇腹中千年,你知道,却迟迟不肯救他,是怕他从蛇腹中出来失去神智攻击于你,所以你必须等一个像我这样的替死鬼出现。”
赵无暇冷笑一声:“你懂些什么,若不是我,他如何能变成凤宫主人。”
他接着道:“栖梧境连接很多低级密境,这些年,大大小小的密境开了这么多次,每次我都会进去,诱使人前去开启栖梧境,可惜这些人太没用,都死在空间乱流之中了。我等了快五百年,终于等到了你,可惜没想到的是,你堂堂一个正道弟子,骨子里却是个狐媚。”
李迟意怒吼道:“你这无耻小人,若不是你设计我,我又何故落到如此地步!”
他情急之下情绪流露,说的是自己金丹被毁,又倒霉怀胎一事,却被赵无暇误会成他以色服侍尉铮,获取凤族功法。
“好一个落到如此地步!若你真不愿意,何不以死明志,以证清白?”赵无暇嘴角一翘,“也罢,便让我成全于你。”
赵无暇手上一紧,李迟意几乎说不上话来。
强大的灵压压过来,便是以他绝灵之体,也感到有如实质的压迫感,加上对方手中用力,李迟意竟是一点反抗的力气都没有!
就在此时,他忽然感觉到自己丹田处一股热流涌出,自己身体涌起温柔的金色光芒,霎时间将赵无暇掐在自己脖间的手弹了出去!
赵无暇:???
他青羽般的眉毛上挑:“你身上还有别的防身法宝?”
李迟意表情却是变幻莫测,沉默不语。
赵无暇冷冷一笑:“也罢,且让我看看你身上那法宝能接我多少招。”说罢,他轻易地抓住李迟意的右手,将人扔出数丈之外。
李迟意还没有作出反应,他再一次被对方牵住,紧紧地扼住了脖子。
赵无暇眼中已是信心满满,果然如此,这法宝大概就是一次性的,接下来这小子,恐怕接不住自己一招。
这时候,一股更强大的灵压骤然笼罩在两人身上,赵无暇脸色一变,运起全力抵抗,他手上一松,李迟意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挣脱他的钳制,狼狈地滚到一边去。
灵压骤消,尉铮落在李迟意面前,神情冷漠地看着赵无暇。
少年躲在尉峥后面,忽然冷冷一笑,仿佛在嘲讽他——想不到吧,不止他有办法找到尉峥,少年也有办法联系尉峥,刚刚那些话,不过是拖延时间罢了!
赵无暇神色一动,开口道:“阿铮。”
尉铮一言不发,捡起李迟意掉落在地上的断剑,指向赵无暇,口中低声道:“滚。”
赵无暇瞪大眼睛,眼底划过一丝受伤:“你让我滚?”
尉铮一言不发,缓缓出剑。
赵无暇咬牙抓起长箫,先发制人,一声尖利的箫声响彻山林。
李迟意脑内一阵剧痛,尉铮转头看了他一眼:“保护好自己。”
说罢,一股如水般温和的灵压覆盖在少年身上,尉铮声音低沉平静,却有种特别的力量,让李迟意不知不觉平静下来。
他捂着伤口,看着两人过招,赵无暇刚刚跟自己的打斗几乎是在逗小孩儿玩,便是自己此时身处尉铮的灵压保护之中,他也能看到那箫声有如实质,招招暗含杀机。
空气中四处回荡着赵无暇温柔的声音:“阿铮,这千年来我都在找救出你的方法,你不要被这小贼欺瞒过去。”
尉铮却是不答他,反问道:“这不是净月宗的修炼方法,是凤宫流落出的?”
赵无暇声音一顿:“不错,正是那本《神乐谱》。”
“你如何跟宗门交待的?”
李迟意忽然道:“他已经不是净月宗弟子,他早在九百年前就已经叛出师门。”
尉铮一顿,看着赵无暇:“他说的可是真的?”
赵无暇强笑道:“阿铮,你我千年重逢,何必刀剑相见?难道就为了这么个挑拨离间的玩意儿?”
李迟意:“何必矫情?你刚刚还想杀我灭口。”
赵无暇脸色一变:“你心术不正,趁虚而入,我不过是要给你个教训。”
李迟意顿感无比荒谬,他面无表情道:“真是谬赞了,若不是前辈每次都在各个秘境守株待兔,等了将近千年,晚辈恐怕还没机会这个机会乘虚而入!”
赵无暇神色冰冷,箫声一变,蓦然发动攻击!
尉峥灵压骤增,将赵无暇对李迟意的攻击一一化解。赵无暇惨笑一声,显是恨极了,骤然将攻势对准了尉峥。
赵无暇对声音的操控已臻化境,李迟意看到那些风元素在箫声的催动下,比自己驭使时还要狂躁半分,在空中卷起锋利的风刃朝着尉铮攻击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