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里跳出他的脸,就一瞬间,苏北就安定了,怔怔看他,一颗心被情绪胀满,小声叫着他,“小叔……”
画面抖了一下,他有片刻明显的愣怔,似乎是没想到会是她,低声“嗯”了一声,“快开学了吧?”
苏北点点头,“还有半个月。”
“东西准备好了吗?”
“差不多了,也没什么需要特别准备的。你那边……是晚上吗?”
他在街头走着,把镜头偏了一下,给她看,“嗯,晚上,刚刚吃过晚饭。你呢?”
“这边还是早上,我妈今天走得早,敏姨留我在这边吃饭。”
“跟她说不要逞能,叫外卖。”
苏北倏忽笑了,“敏姨听了会伤心的。”
他也笑,“总比食物中毒要好一点儿。”
……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苏北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手指紧紧地抠着平板的边缘,太用力,后来手指都是麻的。
陆嘉林游戏打完了,顺手把平板接过去,看了苏北一眼,疑惑说:“热吗?脸这么红?”
苏北一下子觉得耳朵都要烧了,偷偷去看屏幕,陆崇南垂着脑袋,似乎在笑,她故作镇定地说了句:“好像有点儿。”然后就找了个极其蹩脚的借口溜了。
出了门,她靠在外面的墙壁上,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里还砰砰跳着,苏北想起自己初中一年级的时候,拿了一等奖,老师说要她代表全校做演讲,小学的时候她们是没有这个环节的,那是她第一次,站在三千新生面前,手抖得拿不住演讲稿,心跳和现在,不相上下。
后来苏北慢慢就习惯了,每年都是她,看着万千人,也能像空无一人一样坦荡和自然。
后来老师夸她,越来越淡定了。
可哪里淡定,这会儿隔着屏幕,看他一眼,她就觉得心跳不受控制。
那天她和陆嘉林玩了一天的游戏,窝在沙发上,脖子疼手疼腰疼,陆嘉林跟她说:“要不要出去玩儿会儿?”
苏北一直很沉闷,朋友很少,也很少出去疯闹,闻言思考片刻,说:“好啊!”
多接触一下新事物,或许就不会总想着小叔了。
婷婷不也说,时间是良药。
“会溜冰吗?”
苏北摇摇头。
“那会桌球吗?”
苏北还是摇摇头。
“……”陆嘉林索性不问她了,“算了,不会我教你。”
他嘱咐她去换一身轻便的衣服,“别穿太好看,大晚上的,哥可不想你被一群小崽子盯着看。”
苏北去换了一身运动服,纯黑色,长裤,t恤,银色的字母图案,看起来更显得她皮肤白,身形纤瘦。
两个人坐出租,直接往酒吧去,苏北是拒绝的,到了门口又说自己不想去了,大约是父母从小观念的灌输,苏北总觉得这地方透着股不正经。
“没事,走啦,一朋友家开的,里面不乱。”
苏北最后才勉强跟着走了进去。
陆嘉林说的不乱,也只是没有打架斗殴罢了,里面还是很多寂寞的年轻人,等着午夜时分猎艳。进门就有人朝着苏北吹口哨,被陆嘉林警告了一句。
陆嘉林跟人交代,“你让人盯着点儿,这我妹妹,别哪根葱哪根蒜都往前凑。”
“放心吧,自家地儿,怎么着也不能让妹妹在这儿被骚扰。”
酒吧灯光很暗,dj声震得耳朵嗡嗡直响,穿过舞池,到了包厢,才稍稍安静一些。
苏北直觉得头疼,也不知道自己是发了什么疯,陪陆嘉林出来玩儿。
他这疯闹的性子,能去什么正经地儿。
推门进去,里面早有人在等,看见陆嘉林,起身过来勾着他的背,“最近忙得很啊陆哥,都不见你出来了。”
陆嘉林拂开他的爪子,“忙?一点儿都不忙,就是不想出来罢了。家里有我妹妹陪我打游戏,看着赏心悦目,比看你们这些糙汉子脸开心多了。”
对面那个正是那天在瑶湖酒店跟他视频扯皮的陈正浩,闻言撇撇嘴,转头跟苏北说:“妹妹,给你个忠告,离他远一点儿,近墨者黑啊,瞧瞧这不要脸的劲儿。”
苏北知道陆嘉林哪是忙,这段时间敏姨管他严,他不敢出来瞎跑罢了。她还这会儿还深切怀疑,陆嘉林这厮就是为了拿她打掩护才把她拽出来的。
她看着陈正浩,礼貌地笑了下。
陆嘉林推着她的背,跟屋里人说,“我就不介绍了,我妹妹苏北,你们有谁不认识的?”
曾经十六中的学霸啊,十六中的人,怎么可能有不认识她的,年年优秀学生代表都是她,上台发言的频率太高,想不认识都难。
“这怎么可能不认识?不认识你,也认得妹妹啊!”陈正浩向来油嘴滑舌,张口就来。
苏北有点儿不适应,礼貌地跟众人点了头。
陆嘉林挤兑他,“收起你那一套啊,我这妹妹是老实人,听不来你扯淡。”
陈正浩一拱手,“我的错,妹妹随意一点儿哈。”
包厢里摆了桌球,墨绿色的底子,球杆随意地搁在一旁的架子上,陆嘉林开球,弯腰,出杆,嘭一声,有球落袋的声音,苏北跟在陆嘉林身边,几个女孩子也围过来,一边捧场地叫好,一边热情地跟苏北打着招呼,几个小姑娘年纪都不大,作为女朋友跟着男友过来凑热闹,至于谁是谁,苏北是认不得的,只觉得有一点儿羡慕,女孩儿们都穿得很漂亮,妆容清淡,苏北和她们一比,就跟个小女孩一样。
几个人一口一个“妹妹”的叫着,苏北沮丧地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很幼稚?
“苏北,我已经二十八岁了。”那晚夜色浓郁,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是觉得她太小了吗?
苏北恨不得自己能年长十岁,可该死的,她还不到十九岁。
这晚苏北学打桌球,陆嘉林教她动作,苏北学的有模有样,动作标准,充分展现了一个学霸超群的领悟力。
陆嘉林看得叹为观止,与有荣焉似的夸耀着。“我这妹妹啊,太厉害,将来找男朋友都难啊!”
苏北听得心一颤,球杆迟迟挥不下去。
她脑子在想陆崇南,如果男朋友是陆崇南,会怎样?其实他有些想象不出来,他在她这里就像一场梦,梦是美的,也是虚幻的,她追求着,可从未想过拥有会是什么样的滋味。
她想起那次科创大赛,他就坐在台下,那一刻万众瞩目,所有人都在看她,她站在台上,目光却只在他一人,开心,喜悦,那时还不懂,就觉得他在台下,就好像特别让人安心。
下台的时候有女孩在讨论他,说今天的评委,有一个好年轻好帅气啊!另一个答,可不是嘛,呈元科技的老板呢,二十四岁公司就挂牌上市,你说厉不厉害?当年要不是他合伙人搞他,他公司市值现在能达到九位数你明白吗?
苏北觉得,他那样厉害,她又如果去比。
苏北频频失神,陆嘉林问她,“不舒服吗?”
她说没有,“小叔他有没说,什么时候回来呀?”
陆嘉林愣了下,大概是不明白苏北怎么突然把话题扯到小舅身上的。他说:“没说,八成不会太早。”说完摇摇头,“你说你怎么老想着他啊,我小舅这个人又闷又无聊的,话都不乐意说。唉,不过说起来,他对你倒是好的很。”
说到这里,他又想起,“对了,那天你生日,小舅不是不在家吗?他说买了礼物,忘记给你了,在他车里,让我拿给你,等回去吧!”
苏北那天生日的时候,家里一个人都没有,父母没有给她过生日的习惯,成人礼也没有过多的表示,两个天生就不浪漫不重形式的人,自然也没有惊喜给苏北。
那天陈雅婷自己做了蛋糕,梁静下厨,陆嘉林叫了点儿外菜,几个人过了一个没什么惊喜可言的生日。
那天苏北一直看着手机,想着小叔会不会记得她生日呢?可等啊等的,一整天都没等到,又失望又难过,可还是安慰自己,小叔那么忙,怎么可能什么事都记得那么清楚。
这会儿知道他给她准备了礼物,心里又生出些希望。
“是什么啊?”她面上淡定地问着,心里却波涛汹涌。
陆嘉林摇摇头,“不知道,不过你也别太期待,他这个人真的,没什么浪漫细胞,我长这么大,每年生日都是包红包给我,毫无新意。”
因为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礼物,苏北就期盼着,迫不及待想回家去,可陆嘉林他们玩了桌球,玩纸牌,打完纸牌叫外卖,吃完东西又说去溜冰消食。
呜呼哀哉。好不容易挨到回家,到门口苏北就提醒陆嘉林,“我的礼物。”
陆嘉林哎呀了声,“都叫你别期待了,你这么热切,我真怕你失望啊!”
他不是迟钝的人,顿了片刻忽然说:“妹妹,你不该是喜欢我小舅吧?”从小到大,喜欢小舅的人,夸张点儿说,估计能从长城头排到长城尾了,全天下的女人好像都是肤浅的看脸下菜的,仅剩的那几个不看脸的,也会被小舅的才华折服,所以好像小舅属于通吃那一类男人。
苏北好像被噎住了似的,被这夜风吹得直咳嗽,却没有反驳。
陆嘉林本就是随口一问,看她反应这么大,顿时惊呆,“还真的?”
后来,苏北轻“嗯”了一声。
是的,喜欢他,特别喜欢,觉得今生再也不会有第二次的那种喜欢。
陆嘉林好半晌没说话,苏北以为他不忍心打击她,自嘲了句,“是不是觉得我很不自量力?”
陆嘉林其实只是在思考一个问题,闻言摇了摇头,啧啧两声,“我好像终于知道我那天为什么突然被我小舅赶回来了。”
啧,感情他是个炮灰啊!
苏北“嗯?”了一声。
陆嘉林忽然笑了,作为一个炮灰,他决定发挥余热,郑重其事地看着苏北,“你表白了吗?”
苏北觉得挺不好意思开口,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古镇的时候?”
“嗯。”
联想到从古镇回来小舅那反常的表现,他更加确定了一个问题。小舅他也——春、心、荡、漾了。
只是大概,苏北还当局者迷。
“他接受了,还是拒绝了?”
“他……没有明说。”
陆嘉林就知道,于是拉着苏北说:“其实我觉得吧,我小叔是个闷骚,我教你个独门秘诀,保管治他。”
苏北狐疑地看着他,觉得他语气特别像个大忽悠,可还是忍不住问了句,“什么?”
“冷落他,对,相信我,狠狠冷落他就对了。”
苏北:“……”这是什么馊主意。
作者有话要说: 嘉林哥哥要报仇了:
歪,小舅……我最近很烦恼,你给我出个主意吧!就是苏北啊,她好像情绪很差,以我多年的经验来看,大概失恋了……也不知道哪个混蛋,连这么可爱的妹子都要伤害。……不过还好,她说她已经放下了,我打算追她,安慰她受伤的心灵,小舅你觉得怎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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