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虞目不斜视看着前方，自然没看到他这种细微变化——
    期间，钟岐给她打了一个电话，她告诉他正在回画廊的路上，并且还说回去后有事跟他谈。
    她挂断电话，就听见身边男人发出不屑的冷嗤声。
    之后就听见他阴阳怪气地说：“果然……”
    苏虞细柳般的眉微微一皱，但很快便恢复到平整，心想她何必在意他到底怎么想？
    厉景彦车速比较快，没过多久就抵达画廊。苏虞解开安全带后再次道谢，然后下车——
    她以为在她下车后，男人会即刻开车离开。
    没想到他也跟着她下车。
    她因疑惑而皱眉，“厉总，还有事？”
    厉景彦表情晦暗难辨，“我希望苏小姐能好好考虑合作的事，跟厉氏合作无疑是最大的宣传力度，公事是公事，不要跟私事扯上关系，大家都是成年人，想法成熟点。”
    “……”
    苏虞都来不及说话——
    又听见他说：“等你好消息，走了。”
    苏虞：“……”
    他这是在说她想法不成熟，幼稚？
    耳畔再次传来汽车重新发动的声音，之后只听一道女声呼喊出来，“厉景彦——”
    像是漫天惊雷从天际直冲而下！
    厉景彦跟苏虞同时看过去，就见不远处站着一脸怒意的秦诗薇，她似乎要将包带扯断。
    “诗薇，你怎么在这？”厉景彦下车走到她身边，想去抓她的手，却被她直接甩开，冷嘲热讽地说：“你当然不想我在这。”
    厉景彦反应极快，顿时明白过来，“你误会了，我和她是谈公事，谈完、就顺道送她回来。”
    “真的？”秦诗薇其实也不相信他们之间还能有猫腻，毕竟之前他都为了自己跟苏虞离婚了。
    厉景彦无奈点头，“真的，到现在你还怀疑我？”
    “对、对不起——”秦诗薇心虚道歉，“我看见你和她在一起就感觉心里不舒服。”
    男人听见这话有点乐了，直接将女人抱进怀里，“你也知道吃醋了，以前……我看见你和绍棠那小子在一起，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不舒服么？”
    苏虞不知道为什么还站在原地，眸光紧紧落在那对拥抱的男女身上——
    他们在那边腻歪，她应该马上离开，为什么还要站在这看？
    为什么？
    放在包里的手机传来铃声，她匆忙回神掏出，就见是钟岐的电话——
    她摁下接听键。
    “你准备站在那多久？”男人声音沉冷。
    苏虞表情怔了怔，握着手机向上看，就见男人拿着手机站在三楼窗户边，垂眸一瞬不瞬盯着她。
    她紧张到想搓手，“我、我马上上来。”
    “虞儿。”钟岐喊停她，“或许你站在那看着不是坏事，想看就继续看吧，彻彻底底看清楚厉景彦心里到底有没有你的位置！”
    “……”
    苏虞心脏像是遭受了暴击，被软绵的针狠狠刺进去，让人痛得发颤，她咬牙硬撑道：“师哥你忘了么？跟他离婚的事是我先提，若是我不提、我现在还是厉太太，你真觉得我舍不得他？”
    “哦，好吧！”钟岐淡笑道：“我以为当年你会主动提出离婚，是想……成全他来着。”
    苏虞皱眉，攥紧手机，“当然不是，之前会离婚完全是为自己考虑。”
    她微微松了口气，“好了，不提以前的事、我现在上来，我们谈谈正事吧！”
    “好，等你——”
    钟岐挂断电话，朝她招了招手便转身离开窗户口。
    此时苏虞再转身，那里早就没有男女的身影，不过车还停在那儿——
    想来，两人是找个安静的地方去“互诉衷肠”了吧！
    苏虞回到画廊，打开自己办公室的门就闻到一股子茶香，不用去看就知道是钟岐泡好茶在等她，她笑了笑走进去，果然见他正坐在沙发上，两腿交叠一派悠闲的翻杂志。
    听见声音，朝她看了眼，“回来了。”
    苏虞轻轻“嗯”了声，随即走到他对面落座，表情有点严肃地说：“我想跟你说个事。”
    钟岐摸了摸眉心，“在说那事之前能不能先喝杯茶，嗯？”
    苏虞一愣，俯首看向茶几上的茶，那青绿的茶叶在茶水中慢慢盛开，真是美不胜收，她拿起茶杯抿了一口，顿时感觉唇齿间都是清香，“现在，我可以说了吧？”
    “好，你说——”钟岐顺手拿过抱枕，单手撑在沙发扶手上，幽默道：“我已经猜到你要说什么，但还是怕自己会晕倒，所以做好万全准备。”
    苏虞笑他的夸张，“我想了想跟厉氏合作确实不亏，你觉得呢？”
    “哎——”钟岐叹气一声，“果然他改变了你的想法，刚才你们出去都聊了什么？”
    苏虞不承认他的说法，“你不是一直教育我，想要自己的画被更多人知晓就要懂得利用商业途径么？现在厉氏就是最好的商业途径。”
    “所以……”钟岐看着她，“你准备跟厉氏合作了？”
    “是。”苏虞再次茶杯喝了一口茶，“但前提是厉氏必须满足我所开的条件，我就想问问你，我该开哪些条件，在这方面我是真的什么都不懂，还得多仰仗你啊！师哥。”
    钟岐表情有点苦恼，“这些都是其次，一旦跟厉氏合作，你跟厉景彦见面的机会会很多，本来已经成为陌路，现在又纠缠在一起，你可以应付得了么？”
    “师哥，你在说什么呢？”苏虞笑着摇头，“我会选择跟他合作真的只是为了画廊的前景考虑，况且也不会有很多次见面的机会，不是还有你么？”
    钟岐虽听她这么说，但他依旧不太放心，“只能这样，说好了、年底我要涨工资。”
    “好、好。”苏虞笑着应承道：“肯定给你涨——”
    钟岐懒洋洋起身，“现在我就去联系厉氏的人，尽快着手办理合作的事。”
    苏虞朝他微微一笑，“师哥，辛苦你啦！”
    钟岐以一脸“你不给我涨工资，我就罢工不干”的表情走出办公室。
    待他离开后，苏虞脸上的笑意也渐渐收敛，她端起茶杯走到落地窗前，边喝茶边看外面的景色——
    刚立秋，天气依旧闷热，没多久就下起瓢泼大雨——
    她看见不远处跑过来两个人，一男一女、男人一只手挡在女人头顶，显然是在帮她遮雨——
    明知这么大的雨，即便撑伞都没用，可他还是那么做了。
    看着，真是傻啊！
    她以为厉景彦不会有这种傻时候，原来他也有。
    很快，男女钻进车、驱车离开。
    苏虞看着凝视着汽车尾部，疾驰而去时飞溅出来的雨水似乎在她心里凝结成了坚硬无比的冰痕——
    世上无论多锐利的东西都凿不开！
    ……
    厉景彦跟苏虞前脚刚到家，他就接到李志打来的电话——
    电话里说虞老师已经答应合作，但也提出了不少苛刻的条件。
    厉景彦阖眼坐在沙发上享受着身后女人给他轻柔擦拭头发，嘴角微微上扬，心情极佳，“嗯，不论她开什么条件都答应，以大局为重，不能为了芝麻就丢了西瓜。”
    “好，我知道。”李志在那头迟疑地说。
    “还有事？”厉景彦感觉到他的疑惑。
    “之前对方拒绝的很彻底，怎么现在又突然改变主意，而且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这其中是不是存在什么问题？”
    厉景彦晒然一笑，“那当然是因为我说服力强。”
    “原来如此。”李志趁机溜须拍马，“果然主要厉总出马就没有谈不成的事。”
    厉景彦心里美滋滋。
    秦诗薇见他笑着挂断电话，便问道：“有什么好事么？”
    “苏虞答应跟厉氏合作了。”他慢慢睁开眼，仰头去看她，“这，算不算好事？”
    秦诗薇手上动作一顿，嘟囔着嘴说：“我替你高兴可以拿下那个十几亿的项目，但想到以后你们接触的机会多了，我心里就不舒服。你、你会不会觉得我太小气了？”
    “怎会？”男人抛了个媚眼，“过来坐我腿上。”
    女人有点羞涩，但眼下就他们两个人，也就不再矜持，拿着毛巾转过沙发来到他跟前——
    厉景彦知道她肯定不会主动坐他身上，所以扬臂一揽抱上来，他故意带着恶趣味地掂了掂，“诗薇，你是不是重了？”
    “没有啊！”秦诗薇摸了摸自己脸，真怕自己胖了，“我天天称，一直那点重量。”
    厉景彦说：“我不信，给我摸摸——”
    秦诗薇怕痒得很，被男人呼的直笑，不断讨饶道：“好了好了，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男人非但没停手，而且还变本加厉，“啊？说清楚。”
    秦诗薇在男人怀里不断躲着，笑声萦绕整间屋子，“景彦，我、我以后再也不乱吃醋，真的不吃了，这样、这样可以么？”
    “……”
    男人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将女人抱了个满怀，“不，我喜欢你吃醋，你为我吃醋的样子真迷人——”
    秦诗薇躺在男人怀里，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声，某种不安感却越来越重。
    关于初一的事，她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一旦他知道，他们肯定完了。
    ——
    一周后，合作案便敲定下来，双方签署了合约。钟岐在谈判方面是个人才，为苏虞争取了不少有利条件。
    只是在签约后的两天，网络就爆出某某国画大师抄袭。
    虽并未点名道姓，但明眼人一看就能猜到那人就是刚获奖不久的……苏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