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节

    呵呵,这门婚事怎么来的?难道不是容六他自己千求万求求来的?单阔想到自己当初还支持这个所谓的“朋友”就愈发感到厌恶,万万没想到他那时知人知面不知心,竟然帮着妹妹选了个狼心狗肺的畜生。
    他想起当年父皇对他说,他还没有一颗帝王的心,太软、太相信别人只会一错再错。
    父皇说的果然一字没错。
    而这位女子?单阔敲了敲桌子:“辛丞相家的?”他知道暗一肯定知道他的意思。
    “是辛丞相的次女,叫辛秀娘,现在已是双十年华,尚未出嫁,此前为母守孝三年,才刚出孝。”
    单阔眉头紧锁,只觉得连胃里都在折腾地翻涌着,他也见过后宫女人争宠,但无论是他还是父皇都没有广纳后宫的习惯,现在见到这头回见识的“招数”倒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些字里行间哪一个字哪一句话不是满怀情意?
    无时不刻地提醒着容六回忆起他们当初花前月下、相约久久,尤其是想到连现在还小的外甥都被这位辛秀娘拿来说,单阔便愈发气得厉害。
    这几个人,是当皇家于无物吗?
    一个自己求的婚,不认,一个知道别人结了婚,不走,好好的一个大家闺秀,何苦做这种鸡鸣狗盗之事?窃人之夫就不算窃了?
    倒真是天生一对,但倒也别来糟蹋他的宝贝妹妹!
    “皇上……我还有一事……”暗一在心底暗暗叫苦,跟了皇上那么多年,他什么时候气得厉害什么时候情绪和缓他早就看得分明,现在皇上只是面上和缓,心里指不准是怎样地波浪滔天,如果可以他恨不得一句话不说,可哪知道这些事情要嘛那么久一个字都没有调查出来,要嘛就像此刻,一调查便全部拔出了坑。
    “何事?”单阔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看来是还有比这事情更厉害的事情。
    暗一只是看着脚下,说了起来:“我们那日发现容震到容六的屋子内谈话,恰好那时容九正在屋子旁边,便寻了个地方,听了听他们里头的话。”
    “你说。”
    暗一描述起了那天的场景。
    容震到了容六的房屋中,没敲门便走了进去。
    “六郎,爷爷有些事情要说。”容震早就把容六定为未来的继承人,对于家里发生的这些事情均要同他一起思考对策,这样他未来方才敢把容家传承给他,毕竟哪有哪个继承人对家中的大大小小一无所知的。
    “再过段时日,你大伯、二伯他们几个便满了任期,吏部那些考评我这头已经先行吩咐过了,都会点个优,到时候回都城或到江南那去谋一个缺会较好,都城这需要一个人坐镇,江南那边毕竟士子多、钱财也多,虽说是一滩浑水,但你爷爷还是在那边有些经营的。”
    “至于你父亲就继续呆在国子监,和那些学子保持好关系,到时候我会同他吩咐,可以拉拢些人来我这做门生。”
    容六思索了一会:“祖父,现在让伯父他们归来是否太过于操之过急,我担心当今会因为一时过多容家人涌入产生戒备。”
    当时容家众子一口气放弃所有政治资源,退出都城核心权力圈,就为了让先皇知道他们是真的愿意拿权换命,可现在回来的人可不少,怕又成了先皇那样。
    “当今对容家倒是没有戒心,毕竟自他登基后便也没有一家独大的,况且此时容家并没有一个丞相在前头震着,哪能引人注意呢?”
    “六郎,我们已经苦了你几年了,让你和昌盛公主委屈求全,现在终于能和公主和离干净,要趁热打铁,巩固下你在士子之间的名气,并且要知道如果还不快快起复,咱们这容家下头的这些个吸血鬼没准可会跑。”
    容六点了点头,这几年间,还是靠着公主的名字暂时把下面这些贴近在容家派系的人笼络住,最近和离以后,看不到权力的这些人没准会跑得很快,毕竟容家靠着利益笼络来的这些人,也会因为利益离开。
    容六又问:“爷爷,您说我这般考试考上了要如何?”虽说他有把握考入,但考入后职位要如何斟酌他倒是还未决定。
    “你自去考,考上了按照爷爷的安排,就是往圣上身边去,只是现在圣上因为昌盛公主心有芥蒂,倒是有些难。”容震细细斟酌,现在正在关卡,一步错、步步错。
    “现在的关键是皇上的歉疚,他是知道你的才华的,之前你身上的职位和离时被清了,你要让他看出你现在的确因为和离受了许多的伤害,世上的长辈都是要为自己家的小辈找补的,皇上更是如此。”
    “当然,最好是公主在外有些什么坏名声那便更好了。”容震沉吟着,“要是公主她越糟糕,当今和太后便会越是愧疚,越觉得你是无辜的,公主还不懂事,他们就会从其他地方补偿你。”
    容六眼神放着光:“爷爷你是说?”
    容震重重地点了点头,知道爷孙两个想到了一起。
    “你这段时日可以抽空再去求见皇上一次,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估摸着皇上应该重新想起你了。”容震吩咐得认真。
    容六点头称是。
    “当初,若不是先皇试图对容家下手,我也不必退……现在倒也不用如此斟酌,不过六郎,爷爷相信你会是将来的容相。”容震的手拍在了容六的肩膀上,“爷爷信你。”
    ……
    暗一描述的场景活灵活现,似乎真的是容震容六站在太和殿中说话,这是他们作为暗卫一直学的,能仿着几人的声音把事情说个清楚。
    他小心翼翼地把暗九听到的事情竹筒倒豆子般全部说出,有些担忧皇上怕是要大怒。
    可他话刚说完就听见前头的单阔笑了起来,连眼泪都生生笑出来了:“他们说这种话,就直接在屋子里说?”
    单阔他是真不可置信,他居然被这样的人耍的团团转,说这些私密事连半点避讳都无?他连听暗一汇报都知道要先让小李子把外头的人拦住,屋门关好了再问,可他们居然能在家里的房里肆意谈这种大不敬的事情。
    暗一没敢回,单阔也只是问问而已。
    不过有什么可避讳的呢?单阔笑了,要不是这回遇到昌盛的事情,难道他会去叫暗卫监视自己的大臣吗?显然不会,那他们哪怕是大门敞开讨论他又从何而知呢?
    所以根本不是因为容震和容六愚笨,而是因为做皇上的他看起来太过好骗。
    单阔想起当初自己和父皇说用人不疑时父皇无奈的脸,明白了太多,用人确实不疑。
    但是他一直以来信赖的人是否从一开始就值得他的信赖呢?
    哪怕从一开始就值得信赖,又是否会变化呢?
    他从未想过这些问题,可现在他才发现他的自大却让妹妹成了牺牲品。
    更有甚者,容震和容六居然还想对昌盛下手,非要把她的名字污了个干净,如果说作为一个帝王他没有把控下头的人,是他之罪,可昌盛何其无辜?
    但容震和容六的盘算倒没有想错,如果这件事从头到尾单阔一无所知,真被他们算计成功之后,知晓了妹妹做错事的他,肯定会为昌盛找补,帮着搪塞住容家的口。
    到时候怕是能生生养出一条食人鱼。
    但很可惜,这回他全知道了。
    只怕不能如他们所愿了。
    第54章 白莲花公主(五)
    冬去春来, 转眼间似乎大雪倾城的惨烈场景已经过去,人和城市都是善忘的, 科考在即,都城又沸腾起来, 往来学子不胜其数,大街上一时又是一片繁荣景象。
    近日都城里几乎所有的消息都围绕着即将到来的科考,缺女婿的等着榜下捉婿、十年寒窗的等着金榜题名……就连周围的客栈、饭馆也早就涨了价格, 甚至还供不应求。
    在众多奔赴参考的学子们中, 有这么几个佼佼者已经让那些掉进钱眼里的赌坊老板提前开了盘口,其中有这么一个盘口, 赔率异常的高, 赌场里的人都讳莫如深,可知情的人只会颇觉无趣的啐一口,并不认为这个盘有何必要赔率如此之高。
    这个盘赌的正是容家六郎究竟能不能金榜题名,这里指的可不只是会试的成绩,指的是皇上在殿试上究竟会给他定几等, 是否容六能获得状元、榜眼抑或探花。
    要知道容六郎的才名不仅是在都城, 在大宁朝士子之间更是声名赫赫, 当年他三岁背《论语》、六岁作诗、九岁便能和大才子辩论, 一时之间风头无俩,当时众人均以为他会雀屏中选, 得一个状元、探花后平步青云,但是哪知道后来容家一时变得低调,容六郎除了和昌盛公主成婚以外并没有什么消息, 就连曾几何时时常参加的诗会之流都未曾出现过了。
    但同样,坚定地认为他没法得头名的人也很多,一度把赔率生生扯了上去。要知道这殿试名次还要看皇上的想法,这容六郎可是和昌盛公主和离了,公主有多受皇上宠爱谁都知道,怎么会让容六郎这个得罪了公主的人得以金榜题名,甚至还能获得前几呢?
    这个盘口也随着容六越发引人关注,几乎全城的赌徒心都挂在这盘上,到底容六郎能不能获得状元呢?
    ……
    殿试当天,天未亮。
    会试考中的考生早就已经整齐地在宫门外列队,领头的是这次会试的头名容六,他一席长衫,风度翩翩,不像后头有的考生,早生华发,看起来满脸沧桑,只是在那长身玉立,便是一个气宇轩昂。
    有些家在都城的考生早就在心里暗暗骂了容六一把,要知道这段时间来,家中姻亲、长辈身份够高的,早就听说了前驸马抛弃病公主的故事,那些家境贫寒些的,也已经从都城老百姓的口中听说了无数个恶驸马欺良善公主的故事,甚至还有胆子大的茶楼,早就编了擦边的戏本,唱的是一出前朝无良驸马,日日欺凌公主,后和离而出,公主遇见良人的故事,每每演出便会有兢兢业业的老百姓在旁科普,拍手叫好。
    当然,士子从来自诩不乱谈论瓜田李下之事,而小百姓的心声又传不到上头,闭门读书的容六哪里知道在几个月之间,他的名声早已传得匪夷所思。
    现在一无所知容六郎正威风堂堂地站着,毕竟在他看来今天是他的翻身仗,要知道当他自己获得会元时就晓得稳了,毕竟皇上要是取会元而不录,那怕是要大受质疑,容六别的不说,对于自己的才学还是有些把握。
    宫门正开,太监并几个单阔事先选好的官员领着考生们就往正殿中走,早早地正殿的两侧已经排上了整齐的桌案并座椅,再过一会就要再这再次答题。
    不过首先,他们需得先面见当今圣上。
    跟在太监们的身后,跟着要求众人整齐划一地跪下,先是要三跪九叩,事实上这对于容六来说是很久未曾试过的体验,倒是有些不自在,毕竟上头的是从前读书时总与他说好友之间无需计较、后头经常开心的喊着自己妹夫的皇上,现在正正经经地跪下反倒是感觉很奇异,不过容六自小便把礼仪学到了骨子里,比任何一个考生做的都不差。
    单阔从高处往下看,看着下面跪成一排的人,他一眼便能认出打头的那人,这人倒是到现在还是一如既往的自信,他只是在心底笑笑。
    容六,朕希望你能一辈子自信下去。
    单阔笑得平易近人,他向来如此,从来没有什么架子:“众位学子正是未来宁朝之栋梁,会试之时,考官朕钦定的辛丞相,辛丞相当年便是从科考中一举夺下榜眼,从此青云直上,将来的你们,也会是如此,此次殿试题目,朕也请了辛相、御史大夫等人一同帮忙出卷,希望你们能考出佳绩。”
    说来倒是也巧,一切便也合了他的心意,毕竟朝廷重臣并没有多少,在一无所知之时他便选了辛相做主考官,现在一切倒是在掌握之中。
    旁边的太监帮忙把试卷启封,按照次序发放清楚,考生们便也在御史们的监督下紧张地读起了题目,要知道成王败寇在此一举。
    容六只是稍一看题便也成竹在胸,这些题目破题并不难,况且阅卷人有一位是皇上,难道还有人比他更了解皇上喜欢什么类型的文章吗?
    他想起刚刚单阔说的辛相做主考官及出卷官一事,觉得写下的每一个字都带着秀娘的力量,这应该就是莫大的缘分,要知道他现在已经可以奉辛相为座师,以后从师徒成为翁婿,岂不美哉?
    即使脑中浮想联翩,手下不停,如行云流水般,文章已经逐步成型。
    单阔带着大臣在考场迈步走上一圈,看到好奇的文章便会停下脚步好生打量一番,驻足在考生身后,丝毫不管对方是否紧张得思路瞬间清空。
    走着走着,单阔不禁将脚步停留在容六身后,看着他已经下笔如有神般写了许多。
    单阔站在了他的身后,沉吟了一会,似是忍不住,说了句:“好,写得好。”话音刚落,好像突然意识到眼前的人不太对,深深吸了口气转身便带着大臣们离开,只留下监考的大臣们。
    容六暗暗笑了,以他对皇上的了解,这句好必然就注定了他不会打压自己。
    考试整整进行了一天,当考生们一个个考得脸色青白、脚步不实地走出时,考卷已经被封好送到了事先准备好用于阅卷的侧殿之中。
    阅卷官们改卷改得很快,还没有几天,便已经将众房选出的几份优卷递送到主考官辛相手中,辛相早就和容震通过气,否则辛秀娘哪能那么明目张胆的同单阔暗度陈仓,他翻看着这些卷子,不用多看,便能一眼从中挑出容六的问卷,可这么看着他有些忍不住皱眉,倒是这届科考才子辈出,许是剑走偏锋,有几份问卷答得非同一般,若是不介怀他们的观点,倒是能压过容六,容六的则有些中规中矩,虽然在卷中无论是破题、字体、行文上无可挑剔,但在这几份问卷前倒有点落于下风。
    不过点前十份倒是简单,容六必然有一席,选出十份优卷的辛相只是往太和殿里头去,手上带着这十份封着名字的考卷。
    刚进屋行了礼,单阔便示意辛相不用多礼,让小李子下去接过这一叠厚重的试卷,拿到手后便认真翻看了起来。
    “辛相,您说这几份卷中有哪份您觉得是较为出色的?”单阔似是随意地问。
    辛相犹豫了片刻,思考了一番自己平日里的行事,倒也说出了口:“陛下,其中破题取中成之道那篇臣以为更为四平八稳,其他几个立意过为偏颇,恐怕不是朝廷想要的全才。”
    辛相平时便颇为老成,草根出身的他向来是谁都不得罪,他在心里打了打小算盘,知道自己这样说倒是合情合理,况且做主权在陛下手里,他无非是提个建议罢了。
    虽说他打心底不觉得陛下会同意,谁让容六当初可是决然同昌盛公主和离呢?要不是容震许诺出的馅饼远大于风险,他才不会同意让秀娘和容六继续来往。
    单阔迟疑了片刻,继续再试卷之中反复翻看,闭上眼沉思了好一会,口中低声念叨了两句:“任人唯贤、任人为才。”终于张开眼做了决定,直接将刚刚辛相推荐的卷子点出,定了状元,并另选了两份立意特别行文如流水的为榜眼谈话。
    密封的黄纸掀开,这位新科状元,正是容六,只待两日后宣榜。
    ……
    容六辗转反侧,在书房内的长塌上不能稍作休息。
    昨日辛相刚回府,便已经通过自己的渠道暗示了容震,他的孙儿占据金榜首名,是金科状元,这消息一出容震便慷慨激昂地同孙子说了这消息,毕竟这可是在他们计划之中容家起复的第一步,稳定的大宁朝目前虽说没有重文轻武,但文臣总是分量更大。
    自同昌盛公主和离后,容家人别提过了多长时间的憋屈日子,他们倒是真实的感受到,以前他们看不上眼的昌盛公主究竟有多大的力量。
    昌盛公主一个堂堂公主,对待容六如普通夫妻一般,每逢佳节若宫廷无举办宴席,便会主动到容家来,更别提什么大大小小的宴会了,哪怕一个容六的庶姐,只要容六有提,她也丝毫不介怀去为其添妆……明明她只是一心向着容六,即使身为公主也不爱摆架子,可在容家人看来,那便是从心里看不上她。
    可这一和离,众人在都城社交场上无处容身之际,倒是一个个开始后悔了起来,当然,他们没有责怪容六,只是怪公主不懂服软,要是好好和六郎说,夫妻两个哪里会闹得如此地步,所以一定是公主的错。
    要是没和离,他们也不至于什么大小宴会,尤其是宗室举办的那些,几乎收不到请帖,那些嫁出去的更是叫苦连天,原本在她们各自的家里昂首挺胸,现在连家境一般的妯娌都比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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