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为了母妃去死,可这世间还有一个人让我想要好好的活着,我想守着她,看着她笑我便不觉得苦了。
可是我没能遵守自己的诺言,我没能守住她最在乎的人,是我对不起她……”
“不要说了!”
云曦双手撑在床上,似在竭力隐忍自己的情绪。
“所以不管她是怪我还是怨我都是应该的,因为这世间的事本就应由我们两个来共同承担,不管是喜乐还是悲戚我们都该一同面对。
或许两个人分享快乐会更快乐一些,两个人共同承担苦难也会轻松一些,你说呢云曦?”
冷凌澈耐心轻柔的在云曦耳边轻轻低语,云曦的身子动了动,半晌,她才咬着嘴唇,声细如蚊的说了一句,“夫君,对不起……”
下一刻,她便被冷凌澈拥入了怀中,“我说过,你不可以与我说抱歉,因为我是夫君啊……”
云曦没有说话,只静静的靠在冷凌澈的怀里,那一直飘摇不定的心似乎找到了可以依存的地方。
这世上纵使所有人欺她负她,可她知道,她永远不是孤立无援的,永远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将她拥入怀中!
“夫君,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云曦靠在冷凌澈怀里,声音幽冷。
“你想做的便是我想做的,我查到了一些事情,不过现在看来你已经不需要知道了!”
两人一时静默无语,云曦那看似平淡的眸子却是卷起了泛着血腥色的波澜!
……
国公夫人的出殡之日,大小官员皆是一身素衣前来祭奠,夏帝也特许上官鸾回府。
当鸾凤轿撵停在国公府门前时,皇家的富贵华丽冲淡了国公府的满眼缟素,上官鸾一身淡青色的宫装,头上插着三支羊脂白玉的雪兰发簪,虽是清雅却又不失皇家的威仪。
众人一看见上官鸾,纷纷跪地叩拜,上官鸾一抬手,声音威严道:“都起来吧!”
上官鸾的嘴角噙着一抹并不明显的笑意,她轻眯双眼,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众人。
她喜欢这种高高在上被人仰视的感觉,然而这些还远远不够!
定国公虽是上官鸾的长辈,却仍旧要跪地行礼,上官鸾连忙上前一步将定国公搀扶起来,满脸担忧的说道:“祖父这样不是折杀鸾儿吗?多日未见,祖父清瘦太多了!”
定国公的脸上没有一丝肉,脸颊凹陷,看起来十分憔悴。
“这是老臣应做的!”
定国公咳了两声,大夫人走上前来,毕竟是母女,没有那般生分。
大夫人满眼慈爱的看着上官鸾,握着她的手柔声说道:“你怎么出宫了,陛下会不会不高兴啊?”
“母亲放心,陛下很体谅女儿!”其实夏帝正忙着寻欢作乐,这些事情他才不在意。
“好了,去给你祖母上一根香吧!”上官南煜开口道,眼眶泛着微红,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是!”
上官鸾提起裙摆,走进灵堂,跪地为国公夫人叩了三个头,可每当低下头去,她的脸上便浮现了一抹诡异的笑。
她一点都不伤心,更不会为她的那个祖母流一滴眼泪!
因为组,祖母的心里只有上官皇后,只有云曦,从来就没有真正在意过她这个孙女,更从没有关心她想要什么,甚至还处处阻挠!
如今这个碍事的老太婆终于死了,她也该得到她的东西了!
国公府的晚辈叩头上香后,有人高喊一声:“盖棺!”
这个时候,国公府的小辈要悲伤大哭以示对故去家人的不舍,可当国公府众人正张开嘴准备哭泣时,突然有一道清冷的声音传来:“等等!”
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两道白色的身影仿若踏云而来,仿佛是天上的一对仙人,只在恍惚间来凡间走这一遭。
云曦一身素白的长裙,上面没有一点花色,发上插着一支乌木的发簪,鬓见斜插着一朵白色小花,要比上官鸾那明显精心装扮的妆容真诚的多。
上官鸾蹙了蹙眉,她怎么来了,难道又要生出什么事端?
众人的目光都紧紧的追随着云曦,眼中竟是一致的透出敬畏。
夏帝越发的荒唐,众臣私底下结党营私,有恃无恐,可偏偏这个长公主不知为何反是更让他们感到畏惧。
上官鸾自然也察觉到了众人的目光,她的眼中闪过一抹嫉妒,众人拜见她只是依礼,可他们对云曦的敬畏却是真的。
不过只是一个和亲的公主,有什么资格享受众人的膜拜,若是她的地位再高上一些,众人的这种敬畏她也会享受到!
“本宫想在盖棺之前再见外祖母一面,并将母后的遗物交给外祖母!”
云曦双手捧出一支发簪,那是一支迎春簪花琉璃簪,上官皇后生前最爱的就是迎春花,这是发簪也是在上官皇后及笄后国公夫人送给上官皇后的。
“这不好吧,已经到了盖棺的时辰……”上官南煜最先出言反对,他等的就是盖棺这一刻,他可不想多生事端。
云曦不理会他,只侧眸望着定国公,将手中的发簪呈到定国公面前,挑眉冷声道:“外祖父也觉得这不合规矩吗?”
定国公一眼便认出了云曦手中的就是上官皇后的东西,他眸光晃了晃,抬手道:“就让云曦去吧,你母亲生前最惦记的便是你妹妹了……”
上官南煜闻此也不好再阻拦,只好让开了身子。
云曦看着定国公,他闭目站立,国公夫人的离去似乎让他大受打击,他身形消瘦,似乎连站立都是在勉强支撑。
若是以前,云曦也许还会相信他是因为悲痛才会如此,可是当她听闻了杨嬷嬷所说的事情,她再也不会相信国公府里的任何一个人了!
一个连自己亲生女儿都能舍弃的男人,他会有什么真情?
云曦收回视线,一步一步走向灵堂,冷凌澈则是站在堂外候着。
定国公抬头看了冷凌澈一眼,此时的冷凌澈一身月白色的锦衣,虽无华丽的绣纹,可那衣衫宛若垂云,越发衬得冷凌澈宛若谪仙般尊华。
定国公在朝堂上待了一辈子,见过无数的人,他敢说他一眼便能看穿一个人,可这个冷凌澈却当真是心机深沉,难以揣测。
冷凌澈在夏国待了十年,他竟是没看出这个男人的可怕!
冷凌澈察觉到了定国公的视线,他侧眸望去,竟是倏然一笑,那笑清冽极淡,却不知为何让定国公心中竟是有些不安。
“国公爷节哀顺变,保重身体才最是要紧……”
“多谢冷世子挂怀,此番叨扰世子不远千里而来,国公府深感惭愧……”
冷凌澈扬唇一笑,收回了视线,抬头看着云曦那纤细的背影,轻语道:“夫妻本为一体,云曦之所爱便是吾之所爱,云曦之所憎便是吾之所憎恶,国公爷不必放在心上。”
定国公心中越发的觉得怪异,可看冷凌澈却仍旧是一副淡淡的深情,定国公也垂下了眸子,不再多语。
云曦一步步走到国公夫人的棺椁前,因为尸身需要用寒冰来保存,国公夫人的脸上都挂了一层白霜。
看着棺椁中再无笑意的老人,云曦深深吸了一口气,“外祖母,云曦来了,云曦为您送行了!
这是母后很珍惜的发簪,还望外祖母见到母后时,能够再亲手为她挽发!”
云曦说完,双手将发簪放在了国公夫人手侧,指尖不经意的触碰到国公夫人的手指,冰冷刺骨再无往日一丝温暖。
云曦怔怔的看着国公夫人,看着这个往日里最疼爱的自己的老人,眼中闪过一层粼粼微光。
上官南煜却是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见云曦已经将东西放在了棺椁之中,便高声道:“盖棺!”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人心
厚重的棺盖被人缓缓推上,国公夫人的容颜一点点消失在云曦的视线中,直到棺盖落实,有人将长钉一颗一颗钉入棺椁之中。
云曦的身子颤了颤,却是脚步沉稳的走出了灵堂。
定国公看着云曦那有些苍白的脸,担忧的关切道:“云曦,我看你脸色不是很好,不如先去休息一下……”
“不必了,我这便回宫了!”云曦说完便挽着冷凌澈大步而去,丧礼未完她本不该离开,可是现在最需要她做的却并不是丧礼!
云曦近乎头也不回的冲出了国公府,在踏上马车的一刹那,云曦的双眼猩红的近乎浸了鲜血一般,她狠狠的咬着牙齿,目眦欲咧,“他们怎么能这么做?他们居然……”
云曦的情绪有些激动,冷凌澈轻抚着云曦的后背,声音冷冷,“可查到了?”
“蛊草!又是蛊草!他们的心怎么能如此狠毒?若说泽儿只是外亲,那外祖母呢?他们怎么能狠下心肠……”
云曦在放发簪时,手心里藏了些盐,她恍若不经意般将盐擦在了国公夫人的掌心,那里的皮肤一点点萎缩变黑,那便是国公夫人中了蛊草的证据!
“难道就是因为外祖母不同意让上官鸾做这个皇后,他们便能狠下心肠对自己的母亲妻子下毒手?
在他们心里,除了权利地位,可还有一点其他的东西?”他们先是让母后入宫,害的她早早便死在了幽冷的深宫。
而后他们又为了一己之私,害死了外祖母,害死了泽儿,难道亲情血缘对他们来说便如此一文不值吗?
“一样米百样人,他们的心你又何必揣测?无心之人,岂是我们可以理解的……”
冷凌澈只知皇家无情,没想到这个国公府倒是有着不输于皇家的冷血无情。
“我护了泽儿这么多年,我一直在防着父皇的冷漠,妃嫔们的算计,我们躲过了一个又一个劫难,可最后害死泽儿的竟然是我们的母族……”
云曦曾经说过,她在报仇之前不会再落泪,可是当她验证了自己的猜想,她真的好恨!
她很国公府冷血无情,更恨自己愚蠢至极!
是她将泽儿推入了虎穴,她居然天真的让一群恶狼来守着她的泽儿!
看着云曦悲痛的模样,冷凌澈却只是轻握着云曦的肩膀,这件事他也有责任。
他们只想着让国公府来平衡朝政,却没想到他们才是最大的祸患,若是他能早点发现,也许……
“他们隐藏的真好,居然骗了我们这么久,定国公府,真不愧是百年世家,呵呵呵呵……”云曦低沉沉的笑了起来,眸中却是一片猩红。
当国公夫人的棺椁入土的刹那,上官南煜才终是松了一口气,这件事终于尘埃落定了!
他再也不必担心会有人发现他那不可告人的秘密了!
回到国公府,上官鸾并没有急着回宫,而是和上官南煜大夫人在一起说话。
没有了外人,大夫人才急急开口道:“我的鸾儿啊,真是苦了你了,明明是芳华正茂,却如同在守着活寡一般……”
大夫人心疼女儿,低低落泪,上官南煜却是怒声叱道:“说什么大逆不道的话呢?仔细你的脑袋!”
上官鸾抿嘴一笑,柔声道:“母亲不用为鸾儿担心,鸾儿并不觉得委屈!
与其平庸碌碌一辈子,女儿更希望能活的尊荣富贵,这样才不枉费父母为我取的好名字!”
“话虽如此,可是那云曦也不知怎么得了消息,有她在夏国,只怕你封后的事情还要一拖再拖!
还有那太子,也不知怎么就突然殁了,你看那云曦一副疯癫了的模样,真不是她还要惹出多少事!
我们好不容易才除掉你祖母那个碍事的,如今又来了个云曦,真是烦死了!”
大夫人一想到云曦便恨的牙根痒痒,那个丫头可恶的很,可又偏偏不好对付,如今云泽死了,只怕她更不会顾念国公府了!
上官鸾正想说什么,房门突然被人推开,定国公沉着一张脸迈入屋内,上官南煜和大夫人的脸色齐齐一变,瞬间面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