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一愣,稍稍松开了她一点,握住她的小巴把她脸抬了起来。
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湿湿的,但是眼泪没有掉出来。
奚菲不好意思,把脑袋往他怀里一埋,将脸躲了起来。
顾岩摸摸她的后脑勺,笑道:“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只要放假,我就回来看你。”
奚菲闷在他胸前,不吭声。
顾岩舔了舔嘴唇,又抬头望了下天,似在隐忍什么。
隔了半响,低下头,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脑勺:“好了,也就两年时间,中间又不是不会见面。”
奚菲还是不吭声。
“等我回来你正好高三毕业,不准再逃课,这两年一定要好好念书听见没?”
奚菲颤着细嗓子说:“那我放暑假你就接我去你那边玩。”
“没问题。”顾岩低笑一声:“寒假也接你去。”
奚菲顿了顿,又道:“我去你那边以后,要跟你睡好不好?”
“..........”
她对于跟他一起睡觉这件事,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始终都是如此执着。
顾岩忍俊不禁道:“行。”
“还有,”她抬起头,再次看向他,睫毛湿湿的:“你在出国之前这段时间,就对我温柔一点好不。”
顾岩看着她,低头在她发间落下一吻。
第42章
直至寒假, 奚菲进入校队已经一月有余。
可自从加入翘楚队之后,她过得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更没有当初考进去之时的兴奋。
进队之后,至今她都还没上过台。
每次汇演,民乐节目只有一个, 根本就轮不到她身上来。
反而是奚薇, 进入校队之后, 混得越来越风生水起。
寒假期间, 因为人流量增加, 除了每周六和往常一样照常演出,周日晚上还特加了一场。
奚薇每天除了写寒假作业, 还要赶到学校排练,连吃饭都是匆匆忙忙的。
而奚菲呢, 校队演出根本不关她的事。每天写完作业,练练器乐,其它时间都和顾岩待在一起看书,听音乐会。
虽然心里有些膈应,但想到顾岩半年后要出国, 她不想把这种低落的情绪传染给他, 每天依然嘻嘻哈哈。
直到小年夜过后,学校汇演才算正式放了假。
那天晚上,奚薇郑重的将一张银行卡递给了奚皓:“爸爸, 这个是我加入校队以后挣得奖金, 有一万多块。我本来想给爷爷, 妈妈和您一人买件衣服的,但是我不知道尺寸,您有空就带爷爷和妈妈一起出去买吧,就当是我送的新年礼物。”
奚皓不肯收,爷爷和妈妈也都说是她自己辛苦挣来的,让她自己攒着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
“你每天这么辛苦,人都瘦了一圈,我们怎么忍心花你的钱呢。”奚妈妈将银行卡又塞回她的口袋里:“你自己存着,别乱花就行。”
“没关系妈妈。”奚薇把银行卡掏出来再次递到妈妈面前:“以后每个月有演出,学校都会给我分成,会比现在赚得更多。这是我靠自己双手挣来的第一份工资,我希望用在有意义的地方,当然就是孝敬长辈了。”
奚妈妈看看奚爷爷,又看看自己丈夫,欣慰笑道:“这孩子,长大了也懂事了。”
奚爷爷笑了笑,提议道:“想用到有意义的地方也别给我们买衣服了,知道你有这份孝心,我们比什么都高兴。要不照我说,图个好兆头,希望明年你也红红火火。你就拿你这钱买一盒礼花,咱们除夕夜在院子里闹一闹,你看怎么样?”
奚父奚母都表示赞同,认为这个主意好。既给她省了一大笔钱,也算她尽了一份心。
桌上气氛轻松愉快,大家其乐融融,却唯独奚菲一直低头默默喝汤吃菜,没有吭声。偶尔应和着笑两声,笑得短暂而吃力,尽量没把自己的情绪泄漏出来。
不过细心的奚妈妈还是看出了异常:“小菲,你也不要着急,今年是小薇买礼花,争取明年换你买好不好?”
奚菲一愣,视线一一扫过众人的脸上,大家都微笑而友好的望着她。
她忽然心里一暖,用力的点点头:“我会加油的!”
奚薇跟大家解释道:“每场只有一个民乐节目,那些高年级的学生太强势,所以小菲才没轮到机会。但时间还长嘛,况且明年高三的要毕业,以后机会多的是呢。”
奚菲咧嘴一笑,继续低头吃饭了。
.......
凌晨一点多钟,奚菲还是没有睡着。
她侧身躺在床上,望着昏暗的窗外发呆,心里很难过。
以前虽然和奚薇成绩上偶尔有浮动,却从来没有过这么大的差异。
在进校队之前,她都是站在聚光灯下,万众瞩目的那一个,反而奚薇有时候参加各项比赛被落选,她还从旁给她鼓励大气。
如今,却颠倒过来了。
从明亮的舞台上,被雪藏进昏暗的角落里。
这个巨大的反差,让她一时接受不过来。胸腔里又闷又痛,莫名的,有种被全世界遗弃的失落和孤独感。谁也体会不了她内心的沮丧,也没办法讲给别人听。
于是,她再一次陷入了自我否定中。
过往有那些辉煌的成绩又怎样?作为民乐班唯一一个高一就考进校队的又怎样?
现在不还是一无是处。
奚薇仅仅两个月,就得到了一万多块钱的奖金报酬,可以给长辈买衣服,过年买礼炮。而她呢?进队之后,连上台演出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奖金了。
这么些年,她从来未识愁滋味,这一次,她算是体会了个够本。
一来因为顾岩再过半年就要出国了,二来因为学校里校队的事情,给了她当头一棒。
今年的新年,她注定会过得有些苦涩。
除夕夜那天,院子里火树银花,一团团五颜六色的烟花在黑夜里炸开。
美极了。
可她却多愁善感的感叹着,烟花虽美,转瞬即逝。
她跟奚薇坐在马路牙子上望天空,院子里小孩子们叽叽喳喳的在倒计时:“十、九、八.......三、二、一。”
顿时,漫天绚烂的烟火绽开。
奚菲外套兜里的手机与此同时也噼里啪啦的响了起来,全都是祝福的短信。
外面到处有人喊着:“新年快乐——”
奚菲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面的灰,打算去给长辈们拜年,然后回房间睡大觉。
就在这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是顾岩。
她接通电话后,声音脆脆的道了声:“小顾哥哥新年快乐。”
“嗯。”顾岩倒是很平淡,觉得跟往常没啥区别:“要不要吃大闸蟹?我爸朋友从阳澄湖那边寄过来的。”
只要有吃的,奚菲眼睛就发亮:“要吃。”
“自己出来拿,我到秋千树这里等你。”
凌晨过后的大院里,再次恢复宁静。
烟花散了,灿烂早已逝去,了无踪迹。冬夜的夜空,只剩点点星星,若隐若现。
奚菲双手装在外套兜里一路小跑过去,隔着老远就看见了顾岩悠闲的坐在秋千上。见她过来,伸手打了个响指。
因为是除夕,他穿了一套大红色的卫衣套装,连衣帽子戴在头上,额前的刘海遮住了眉毛,露出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
“小顾哥哥。”
顾岩下巴朝旁边秋千座椅上的玻璃盒子点了点下巴:“就在这儿吃,送的不多不够分才把你叫外面来拿。”
奚菲懂他的意思,顿时觉得心里满满的,鼻头一酸,嗡着鼻子说:“小顾哥哥你对我真好。”
顾岩轻轻摇荡秋千,瞥她一眼:“别矫情了,赶紧吃完回家睡觉。”
“........”
奚菲一屁股坐在了他旁边秋千上,打开盒子,正准备开宰的时候,忽然想到什么,又站起来走到他面前。
顾岩抬头狐疑看着她,她背对着灯光,他整个人都笼罩在她的身影里。
奚菲低头俯视着他,暖黄色的路灯光印在他的眼底,深邃而明亮。
然后,她微微翘起臀弯腰凑近他嘴边,吧唧在他嘴角亲了一口。
顾岩一愣。
她亲完直起身,还舔了舔嘴唇,如同调戏了一个路边的帅哥,屌屌的说:“这是你应得的。”
.........
除夕一过,正月里四处走亲访友,时间一晃就过了。
正月十六返校后,校队的领导老师又组织所有成员开了一次会。
奚菲坐在民乐队伍中,和以往每次会议一样,看大家讨论的热火朝天,自己却插不上半句话,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仿佛自己在团队之外,是个多余的人。
而另一边,奚薇跟大家有说有笑,领导老师几次在会议上夸她不仅有天赋,而且自己还很努力。因此每场汇演,只要她不请假,队长都会给她安排节目。
奚菲一边为自己失落的同时,也为奚薇感到开心。
以前,她每次跟顾岩他们出去玩的时候,奚薇都一个人闷在家里练琴。还记得去年刚入学不久的校庆,奚薇当时还因为节目被毙给气哭了,在家郁闷了好几天。
如今有这样的成绩,也算是她苦尽甘来。
会议结束之后,大家该排练的排练,没有安排的自行回教室上课。
奚菲收拾好笔记本,正走到楼梯间,董海阳追上来,说跟她一起回教学楼,聊一下。
“别气馁。另外三个人不也一样还没上过台,后面总会有机会。”
奚菲有些艰难的扯了下嘴角:“就怕到毕业都等不到这个机会。”
想她当年还一路拼杀,拿过全国冠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