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曜分析说:“躲得了一时,躲不到过年。他们就算抢了几个亿,也得有命花,肯定会想尽办法逃出去。现在警力已经包围几个关键的出山口,待会咱们也去一趟看看。”
姜进稍存戒心:“可你不说他们有家伙吗?”
凌曜反问:“他们有家伙,难道我们就不能有?”
姜进斟酌了下,还是有点退却:“这太冒险了,警察有武装,他们自己也能抓到。”
凌曜沉了沉气,说:“你说得对,但是这次情况不一样,抢劫犯要是在昨天雪下大前就进了山里,第一步肯定是将车找个不显眼的地方弃了,然后想尽办法乔装找路出去,如果实在出不去,他们还可以找个退路,把抢来的赃物找个隐蔽的地方埋了。”
姜进拧眉思忖了下,想到一个重要的点,说:“那他们要是在晚上就埋了,这下了一夜的雪,接下去的搜寻工作难度不是更大吗?”
凌曜点了点头,说:“但现在赃物不是主要,抓人才是首要。”
姜进叹气说:“这又是持枪又是抢劫,中间还绑人,抓到了该直接毙了吧。”
凌曜收了铲子,转身往院内走,说:“持枪抢劫最少十年有期,他们这情况,要是接下去跟警察拼出命来,也直接玩完了。”
姜进跟着他也不久了,每回都能听他说出点门道来,追上去问:“你怎么那么清楚?”
凌曜懒得给解释:“你也持枪,你不看看法?”
“我那是猎/枪,有合法持枪证的。”姜进替自己辩解,“再说你不也有吗?”
凌曜淡笑,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进屋。
抬眼间,三楼露天平台上有人影闪过。
此时,苏离已经吃完早饭,自觉地下楼找水池洗盘子。
这一餐吃得有点饱,尤其是那杯牛奶,苏离平时不常喝,但又觉得不能浪费,勉强着喝完,结果就是撑到打嗝了。
她觉得自己应该借助运动来消化,走到后院见小剑一个人在劈柴,木柴被一分为二,落到地上咣咣响。
她走过去问:“需要帮忙吗?”
小剑回头见是苏离,摇头憨笑:“不用了姐。”
苏离皱眉:“你也叫我姐?”
小剑不知道自己哪儿回答错了,小心地解释说:“我跟小刀同龄,跟着他叫你姐没错吧。”
苏离顿时没得争了,舒展眉头:“嗯。”
现在这年头,毕了业工作以后,好胜心总想让自己在更年轻的人身上寻找对比,不管是年龄还是阅历或者是优越感,但其实最惆怅的不过是离开象牙塔没几年,而那段时光已经回不去了。
她不免失落地叹了口气,回过神来跟小剑找话问:“你是哪里人?怎么来救援队的?”
小剑提斧用力下劈,一边说:“我家就在另一个山头,我从小是被我叔带大的,出去也找不好什么工作,几个月前正好看见他们救人,也就过来加入了。”
苏离联想起周婶先前说的,问:“那你来的时候,凌曜跟姜进都已经在了?”
“嗯,不过凌队要来得更早些。”
苏离问:“多早?”
小剑想了想说:“大概快一年吧,也说不准,你可以自己问他。”
苏离又问:“你们队长多大了?”
“二十九。”
“二十九……”苏离跟着念了一遍,又试探说,“这年纪结婚了吧?”
小剑像是听到了玩笑:“哪能啊,我们平时都待在山上,下山的次数不多。除了自驾游客往来都没人,开十几分钟的路才能找到下一个村落,更不用说见女的了,凌队还是单身。”
“这样啊。”苏离点了点头,继续问,“你呢,没考虑过结婚吗?”
小剑被问到这,脸上浮现出害羞色,拿起斧子低头继续砍:“有考虑,但哪有那么容易找姑娘。”
苏离换了个话题:“接下去的人生呢?一直待在这儿,无私奉献地救援别人,不安排个人计划?”
换成苏离,她觉得能偶尔尝试却难以坚持。
小剑淡笑说:“也说不到什么无私,我们待这儿组了队就要救人,不能挂着头衔做空事啊。”
苏离在这话中感受到一股力量,谈起话来便有种打破砂锅问到底的采访精神:“没想过出去自由点吗?这儿看着对你们来说挺枯燥的。”
小剑倒没怎么细想,说:“救援队是在这儿挂名,其实我们来来去去也自由,哪天不干就不干了,再说这山里也不止咱们一个队。但是凌队跟姜哥在这,我也不离开。”
苏离看着这小伙,劈柴的劲大,信念倒也很坚定。
她结束这话题不谈了,站在边上看着他上下挥斧。
过了会儿,她觉得无聊,问:“我能试试吗?”
小剑停下来看她:“啊?”
苏离指了指他手上:“我来试试劈柴。”
小剑有些为难:“你真要试?这可是有点危险的。”
苏离已经脱了外套撸起袖子,走上前去接斧头,说:“给我。”
小剑只能递给了她,自己走到一边。
苏离提前准备了劲去接,没想到到了手上还真有点分量,她双手握住斧柄,知道这样省力,斧尖对准支起的木柴面来回点了几下,然后用力砍下去。
结果方向不对,劈歪了,木柴被带倒在地。
苏离有点没面子,枉她还蓄了好久的力。
她重新将木柴立起,摆好动作准备再来一次。
但还没等劈下去,一道吐槽声从身后砸来。
“姿势不对,手臂也太僵硬,留着这力气适合去砍人。”
苏离举着斧头顿在空中,回头去瞧说风凉话的人,果真如她所料,对方正迈着悠闲的步子朝自己走来。
苏离觉得手中的斧头在蠢蠢欲动。
她暂时忍住了,虚心求教:“那怎样才算正确姿势呢?”
凌曜走到她身边,很有经验地亲自指导,准确握到了她的手肘处,将原来绷直的手臂微微弯曲,又拍了下她小臂上的肌肉说:“放松点,一点力气就够了,看准横切面一刀下去。”
苏离突然间明白刚才为什么失败了,她的力收得太紧了,过犹不及,反而忘了这件事其实很简单。
她想明白后释放了点力气,很自然地举起斧头垂落下去,木柴瞬间分成两块。
苏离吐了口气,嘴角露出成功的笑,不过瘾的又继续劈了几块。
凌曜在一边瞅着,某个时候拦住她:“行了,再劈下去可以串羊肉做牙签了。”
苏离:“……”
作者有话要说: 喜欢是有的,但不是莫名的。
第8章
8
苏离见木块劈得差不多,将斧头扔地上转了转手腕,眼见某个人还未离开,趁势给自己抹了点面子,嘀咕道:“这活也不是说多难。”
她说话的时候没看凌曜,但明眼人都听得出是对谁讲。
凌曜淡淡瞥她一眼,低头拿出打火机,就地侧身点起了烟。
小剑在他俩之间瞧了两眼,莫名觉得气氛不对,噤声弯腰去捡地上一堆被大卸八块的小木头。
苏离轻咳一声拿手扇了扇,也没说烟味难闻。
她走到后院一处角落,这边的雪地已被清扫过了,地面是湿的。空气被整夜的暴雪洗涤后,纯净清冽,山间浮起烟雾,满世界的白色,美如仙境。
苏离闭上眼睛,对着冷冽的空气吸了一口,沁人肺腑。
凌曜站在檐下,安静得吸着烟,目光朝后院的山林看,只偶尔那么一瞬在她身上掠过。
苏离心情愉悦,沿着院子边走了一圈,光顾着欣赏周围的风景,没注意脚边,突然撞上什么东西,她停下来低头看。
全黑色的毛丛,有一半隐藏在黑棕色木盆架下,这附近堆了一些同色系的杂物,因此她先前没特别注意到。
但让她瞠目的是,下一刻这丛黑毛动了,顺带着将下半身的棕褐色毛也袒露出来,最后探出来的是正在睡眠中却被她踢醒的狗头。
小黑看似是在困睡打盹中,扭过头瞥向苏离的脚,紧接着昂首看着她眨了会眼,下一秒立刻伸直四肢抖擞着站了起来,振奋地摇了摇尾巴。
苏离暗暗吞了口水,完全没料到这儿趴着一只沉睡的老虎,但她有了上回的经验,觉得这次心理素质能有所加强。
她没有甩头就走,因为那会使得自己看起来心虚慌乱,这狗脑机灵得很,保不齐没由头地追着她满院乱吠。
苏离看了眼边上窗台,那边正巧放着一袋已经开封过的狗粮。
她虽没养过狗,但也知道要喂这东西,佯装熟练地过去拿袋子,打开后抓了一小把在手上,仔细观察黑犬的眼神跟动作。
小黑果真一瞬不瞬盯着苏离的手,似乎有那么一会变得很安静,连大气也不出。
苏离心里稍有把握,却也不敢放松警惕,两只脚的退路留得很大,她弯腰将手上的狗粮很缓慢地放进盆里,而不是扔进去。
当时她心底想的是,这种小心翼翼的讨好着实别扭,尤其狗的主人还在背后盯着她瞧。
她不明白自己想证明什么,或者只是为了克服儿时被狗咬伤留下的惧怕心理。
苏离将狗粮完全放盆里,觉得手心都冒出了汗,还没等正常起身,小黑突然毫无预兆地朝她吼叫:“嗷!汪汪!”
苏离双腿一抖,原地懵了半刻。
小黑迅速往前蹿出一步,撒脱般连续疯狂嗷叫。
先前那股稍稍压下去的恐惧瞬间不抑反升,苏离面色灰白地急叫一声,拔腿往反方向跑。
转身的那一刻,她甚至看见小黑似乎挣脱了铁链,紧随着她的脚跟快步追来。
苏离一时间已不知哪儿才是安全的,但她跑动的模糊视线中看到一个人,倚在门边站着吸烟,同时也朝她走了过来。
当时脑子一空什么也没想,她顺势朝来人身上跳了上去,迎面死死地抱住对方的脖子,紧闭双眼不敢看,喘气声中还带着虚怕。
但即便如此,身后的犬吠声依旧不休不止。
凌曜原本打算过去解围,没想到才走了两步被人钉在原地。
他幸亏自己当时将烟拿在身侧,否则难免烫个对方措手不及。
此时此刻,他上半身已经被人挂了足有半分钟,看情势他丝毫不需要给人托力,人家也能稳住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