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水……
“厂公,那荣国公府的小姐可安好?”
“人家命好,被雁池那边的打扫宫人发现了,捞出来的时候还有气,这会儿已经送回荣国公府了。”
陆行舟一向平静沉稳的心突然像要爆开了似的。
“那元宁呢?她……”他一向冷静自持,可问到此处,最后那几个字怎么都说不出口。
范德祥眯着眼睛,语气稍稍软了半分:“捞了大半夜了也没影。不过人肯定是在池子里的,她的东西我们都找到了。”
说完,范德祥从一个番子手中接过一个香囊,放到陆行舟手中。
陆行舟摸着这湿漉漉的香囊,却感到了一阵暖意。
打开香囊,便见香料包里还混着一块和田暖玉。
陆行舟吸了吸鼻子。
虽然泡了几个时辰的水,依旧能闻出一股淡淡的异香。
“问过沁芳阁的人了,说是早上公主赐给松阳县主的东西。人就在湖里,几时能捞上来就说不准了。当然了,干爹说让我听你的,捞还是不捞,你看着办。”
“公公所言极是。”陆行舟不欲与他争执,更没指望范德祥能听自己的命令行事。
他早已拿好了主意,恭敬对范德祥说道,“只是我心中尚有一些疑问,需要前往各处询问一二,希望公公能指派给我两名番役,行个方便。”
“干爹可说过,只找人的。”范德祥缓缓道。
“我是受少师大人所托,进宫寻人,只想将白天的事情问个清楚,也好对他们有个交代。”
盛敏中毕竟是受皇帝看重的大臣,将来还会是太子身边的重臣。
再说在司礼监的时候,魏锦也说要听陆行舟的。
考虑到这两层,范德祥终究点了头。
“你知道刚才干爹说要我听你的命令行事意味着什么吗?”
“请厂公赐教。”
“意味着干爹把他的人头和我的人头都交到你的手里。”
陆行舟默然。
“既然干爹都说你有分寸,那我就给你派两个人,不过若是捅出什么篓子,咱们就得一块儿去死。”
陆行舟恭敬称是。
等到范德祥点了两个番子出来,便飞快的离开了。
他第一个要找的人,就是柔淑公主。
沁芳阁此时已经熄了灯,陆行舟毫无停滞,径直上前叩门。
“什么人这么大胆子,敢半夜来扰公主的清静。”门里传来喝骂声。
东厂那两个人闻言,互相对望一眼,轻笑一声,却没有开口,不愿出头,只冷眼看着陆行舟。
陆行舟沉声道:“东厂番役,奉陛下之命行事。”
值夜的宫人听到东厂的名头,这才消了声,开了门,见陆行舟身后果真站着两个番役。
东厂与别的衙门不同,只听命于陛下一人,哪怕是皇后,也没有干涉东厂办案的权力。
“公主殿下已经歇下了。”
“那就请你去请殿下起来。”
“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宫人气愤地望着陆行舟。
陆行舟脸上毫无惧色:“你不去,我去。”
说着便要往里面闯。
几个宫人去挡,被他一脚踹倒在地,痛得嚎叫着打起滚来。
沁芳阁里面终于亮起了灯。
陆行舟看了一眼,便只站在院子里,没有近前。
那两名番子先前被范德祥点出来时,对陆行舟还有轻视之意,眼下见他行事如此果决,不禁刮目相看,紧随其后也站到了院子中。
第80章 结局
片刻后便有宫人从内里出来, 低声道:“殿下有请。”
柔淑坐在正厅里。
只不过她刚从寝殿出来, 只在寝衣外面搭了衣裳,形容不整,便在贵妃榻前摆了一架银纱屏风, 与陆行舟等人隔开。
“这么晚了, 父皇有什么旨意?”
“今日松阳县主在宫中没了踪迹,陛下命东厂在宫中搜寻, 有几个问题想问,惊扰公主安宁,还请公主原谅。”
柔淑轻轻叹了口气。
“阿宁出事,我也很着急, 喝了两碗安神汤仍旧睡不着, 没什么可惊扰的。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
“请公主殿下将今日遇到县主之后的所有事情都说一遍。”
“所有事情。”
“对,无论大小,只要是殿下记得的。”
柔淑似乎想了一会儿, 方才开了口, “今儿一早我正在梳妆的时候, 元宁就到了。我让她在这厅里等着我,又叫宫女给她上了茶点,等我梳妆出来, 我就把准备好的香囊给她, 里面是母后赐给我的西域奇香。然后我们就一起去御花园。到了那边我就跟她分开了,因为好几个皇姐都回宫来玩,我一直跟她们在一块呢!元宁自己在那边玩着, 我好像看到她堂姐还找她说话了。但我没过去,所以也不知道她们说了什么,别的人我也没看到谁跟她说话了。”
“县主为何离开御花园?据我所知,县主与荣国公府的小姐并不交好,为何会随她离开?”
“那是因为后面又发生了一件事,我还没说到那里。后面母后离开了,花房就准备放蝶,我拿的扇子不好看,就去找元宁,她就把她那把好看的给我了。等蝴蝶放出来,我们就又各玩各的了。后来有只蝴蝶落在元宁手掌上,大家都围过去看,就是那会儿,元宁不知道怎么地,忽然就朝前面摔了出去,幸好林潇离得近,才把元宁拉住。林潇拉她的时候力气使大了,说手腕疼,元宁说要送她回芷兰轩,然后她们一齐走了,后面的事我就不清楚了。你还想问什么?”
“的确还有一事。”
“什么事?”
“能否请殿下把你的香囊给我看看。”
柔淑闻言似乎愣了一下,然后才叫人把她的香囊拿出来。
她的香囊与东厂打捞上来的那一个香囊颜色不同,但质地和绣工是一样的,拿起来闻一闻,带着浓郁的曼陀罗香味。
陆行舟将香囊交还给宫女,便转身离开。
柔淑在后边喊了一句:“哎,若是有元宁的消息,也派人跟我说一下。”
“是,殿下。”
出了沁芳阁,陆行舟没有犹疑,带着两个番役径直出宫。
若说方才那两个东厂番役对范思德叫他们供陆行舟这个毛头小子调遣的时候心中不服,而从沁芳阁中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然对陆行舟刮目相看。
“陆公子,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如此雷厉风行,我等真是佩服。”
“对啊,刚才进门那几脚真是干脆利落,陆公子的身手定然在我俩之上。”
“我只是一介草民,若没有两位大哥同行,什么也做不了。”
“公子无需客气,有什么吩咐尽管差遣。先前是我们狗眼看人低,得罪了。公子并非池中之物,若将来飞黄腾达,还请提携一二。”
“客气了。”
“敢问公子,我们出宫去哪儿?”
“荣国公府。”
两位番役心下了然,上马飞驰往荣国公府。
有东厂的金字招牌打头阵,一路畅行无阻,三人很快就进了荣国公府,见到了荣国公。
“三位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
番役道:“奉陛下之命,调查松阳县主失踪一案,有几句话想问问贵府的二小姐。”
荣国公道:“东厂办案,我自当配合,只是小女是范厂公送回府上的,有什么话我想厂公在宫中已经问过了,无需再问。”
这两个番役都知道荣国公府与范思德关系不浅,见荣国公搬出了范思德,一时间不好回话。
陆行舟自然站了出来。
“厂公担心二小姐安危,第一时间把二小姐送回府上,正因如此来不及在宫中问话,特意派我们过来。”
荣国公不吃这一套,冷笑道:“要问也是白天再问,潇儿她受惊过度,好不容易才睡着,我不可能让你们去打搅她。”
“公爷,若是查不出幕后黑手,只怕二小姐从今往后都很难入睡。”陆行舟并无退意,“我有十成的把握,二小姐在宫中的遭遇并非意外,而是遭了某人的毒手。”
荣国公目光微微一闪,深深盯了他一眼,考虑了一会儿,才开口问道:“你知道是谁干的?”
“若公爷肯帮忙,我保证能查清楚。”陆行舟继续道,将个中利害关系点明,“这事发生在宫里,东厂的人永远不可能告诉你真相,不是他们故意隐瞒,而是因为他们绝不会往下去查。我想个中原因,公爷比我更清楚。”
这话说出,那两名番役亦默认了。
东厂接到的旨意至始至终都只有两个字:找人。
见荣国公仍在犹豫,陆行舟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人才能听到的声音道:“我的心情与公爷一般,只想杀之而后快!”
荣国公听到此,抬头,眸子里略过一轮狠光。
“来人,带贵客去见二小姐。”
……
林潇这会儿并没有歇息。
并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实在睡不着。
白日里经历的一切,对她来说,实在是太可怕了。
一闭上眼睛,就仿佛又被人蒙住了眼睛、捂住了口鼻。
饶是林清和荣国公夫人一左一右陪着她,依然无法令她平静。
“夫人,老爷说,宫中有贵客登门,要见二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