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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陵中午炖的那一锅汤还在,迦谷确认东西没馊,还真的生火热锅,顺便洒了一把盐。
叶麒与长陵在屋中听完了一遍村长陈述的原委,都有些懵然,长陵想了想还是没想通,又问了一次:“当真是游三替你解开绳子,要你把村民们都引到山上来的?”
村长点了点头,脸色难看到极点:“他说你们意欲夺取要物,然后将燕灵村毁于一旦,现在刚好你们三人分开,正是对付……叶公子的大好良机,他还让我把了贞也引来,还千般叮嘱一定要在夜里变成怪人才能杀了你们……所以我们才……”
“所以,你们才带上了那口钟?”叶麒忍不住冷嘲热讽道:“可你万万没有想到,我师父他们今日当真替村长您驱了蛊毒,所以就算钟声响起,其他人都变了,你还是不变。”
“我……确是我以小人之心度人之腹了,可我怎么想得到,连先祖和神乐和尚都办不到的事,你们就……”村长哽咽了一下,“何况那姓游的本来就与你们一道而来,我一直以为你们是一伙人……这才听信了他的话。”
“那徐来风呢?”叶麒问:“你有没有看到他?”
村长摇了摇头,“只有游三一人,他、他也没有提到徐公子,后来敲响钟声之前,他就先离开了,此番我也不知他藏在何处。”
长陵与叶麒交换了一下眼神——游三一直都是空有轻功的无脑形象,最多也就是徐来风的跟班,他们一度还以为他已经死了,想不到他还能筹谋起这样一场内斗来,这倒真是出乎意料。但如果他只是听从徐来风之命,为什么徐来风不亲自出面?或者索性由徐来风亲自出手去阻碍叶麒练功,难道不比呼唤一群绿眼人更为妥当?
叶麒突然想到了什么,道:“村长刚刚说的是要物……可是最初的时候,游三分明口口声声说的是宝物……”
长陵愣了一下,“要物和宝物,有区别?”
“如果他只是荆无畏忽悠来的帮手,按理说,他应该和高魁高轩一样,认为燕灵村中有宝藏之类,当人的脑海中想象的都是金银珠宝,自然而然会在这东西上加一个‘宝’字,”叶麒道:“但是游三说的是‘要物’,那就说明他知道这里并没有什么宝贝……”
村长听到此处,忍不住又竖起了警惕心:“你们、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村子里有……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话至于此,叶麒才想起自己还没有正式的做过自我介绍,他从衣兜里掏出一枚古朴的令牌,递给村长道:“其实,我姓贺,我爷爷叫贺彦忠,也是贵村先祖贺彦贞的同胞弟弟……说起来,若村长也姓贺,我们应该也是有点儿血缘关系的。”
村长接过令牌,细细端详牌上的贺字,以及背面篆刻的题词,指尖微微发颤道:“贺彦贞是我伯父……”
太爷爷的哥哥的侄子该怎么称呼……这个问题……一时让叶麒犯了难,他索性忽略过去,道:“贺老村长,不瞒您说,我们在来之前并不知道燕灵村与贺家的关系,只是无意中调查得知,这山中或有半柄扇子,这半柄扇子本是这位姑娘之物,我们才闻风而来,现在看来,也许是我们弄错了……”
村长听到“半柄扇子”,头倏地一抬,面色骤变,他死死盯着长陵,那眼神跟活见鬼似的,叶麒下意识挡在长陵身前,“村长想说什么不妨直言。”
“方才你说扇子乃是姑娘之物……”村长一字一顿道:“敢问姑娘可是姓越?”
长陵一惊,脱口而出:“你怎么知道?”
村长没有回答,又问:“姑娘手中……可有一枚环玉?”
这下叶麒也呆住了,他一时吃不准村长想说什么,长陵点头道:“有。”
村长颤声问:“可否……可否给我瞧上一眼?”
长陵一直将环玉坠在脖子里,她也不怕村长抢走,便从衣襟里掏了出来,在村长眼前亮了一亮——那环玉光泽润泽,与普通的翠玉看去也没有太大的不同,但村长只看一眼,立刻辨认了出来,“是它!是它没错!”
叶麒隐隐猜到了什么,没急着问出口,却见村长站起身来,徐徐走出几步,望着窗外沉声道:“你们要找的,可是伍润流传下来的折扇?”
长陵吃了一惊,“你知道伍润折扇的事?”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村长从腰兜里也掏出了一枚和长陵手中一模一样的环玉,“祖师爷伍润,一生之中只收过两个徒弟,一个是伯父贺彦贞,还有一个是越如钩,姑娘……想必是越如钩的后人吧?”
作者有话要说: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有人不记得英雄冢什么梗,英雄冢是释摩真经的别名,第一章 提过“但见此功,就地为冢,天下英雄,莫不如是”。
温柔乡和英雄冢谁厉害这个问题,相当于九阴真经和九阳真经谁厉害……谁练得厉害谁厉害呗,类似于数学家总结了那么多公式,学霸稍微瞄几眼就几乎满分,学渣补课也不及格一样啊。
所以目前来说还是陵姐完胜啦。
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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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祖师
伍润的另一个徒弟就是贺彦贞,这一点倒是令人始料未及。
长陵下意识看向叶麒,叶麒轻轻摇了摇头,意思是他也是刚刚知道。
“越如钩是我祖父。”长陵直言不讳问道:“如此说来,伍润祖师的另外半柄折扇,就在村长手中?”
村长转过身来,神色意味不明的望着他们:“你们果然是为半柄折扇而来。”
长陵没有否认,虽然在入山之前他们没有想过天上能砸下个万花宝鉴,但叶麒短短一两个月内练到第三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若能解开伍润之谜,或许才能另得生机。
“我听说祖师爷临终之命,是绝不能将扇子合二为一,”长陵道:“只是我们确实另有隐情,不知若是我们解你村民尸蛊之后,能否借折扇来看一眼?”
叶麒没想到长陵如此单刀直入,刚要出声,没想到村长道:“这一点不必姑娘多说,当年贺伯将燕灵村托付给我时,曾说起,若然燕灵村未亡,总有一日会有人找入村中,可能姓贺,也可能姓越,只要他们能破解尸蛊之祸,便可将另外半柄折扇拿走。”
长陵闻言十分意外,他们这回来燕灵山纯属巧合,这位贺彦贞是如何未卜先知的?
又听村长道:“何况,祖师爷确实说过折扇不可合二为一,但却没说过‘绝不能’三个字。”
长陵一愣,一时没听懂这之间的逻辑关系,村长道:“若是如此,祖师爷什么遗愿也不给不就好了,又何必要将折扇流传下去?”
叶麒想了一想,奇道:“莫非这遗愿是一句反话?”
村长轻轻摇了摇头,他看向长陵道:“姑娘既说是越如钩的孙女,难道你祖父或是你的父亲没有告诉你遗愿的原话?”
别说原话,伍润是个啥她爹以前提都没和自己提过,那微乎其微的线索还是从荆老贼那儿听来的。
叶麒生怕长陵说漏了嘴,替她说道:“实不相瞒,那关于伍润祖师爷的事……这位越姑娘是在她兄长临危之际说的,可惜没有说完就不幸身亡了,故而全部的真相,我们并不知悉。”
“那就难怪了。”村长若有所思点了点头,“此遗命本就只能一代传一个,但是真正的继承者往往难以事先知悉……”
这下,连叶麒都听懵了,“这又是什么缘故?”
“祖师爷的原话中提到,此折扇关乎他毕生心血的传承,然而仅凭当年的贺伯和越前辈的修为却远远不足,是以才让他们发毒誓,有生之年不可令折扇合二为一……”村长在屋中缓缓踱步,“但倘若后世子孙之中若有人能得缘修得至高上乘的功法,只要带着环玉找来,便可破例一试。”
长陵问:“试?试什么?”
刚好迦谷端着一锅汤进来,他在屋外听到了里边的对话,看长陵仍端着一脸的困惑,不由道:“村长不是说过贺彦贞与越如钩修为不足,不够格继承师门的衣钵,为此伍老还让他们起誓,这就说明当折扇合二为一时,他们很可能会禁不住诱惑去探寻其中的奥秘,造成灭顶之灾……这不代表后世子孙没有适合的人选,所以他才立下了这个规矩……只是,如何判定自己的徒子徒孙所修的是至高上乘的功法,这一点,连伍老也说不清楚,毕竟他早已仙逝,无法眼见为实……”
“刚好,贺老太爷他们受了尸蛊之祸,所以,以解开尸蛊为前提?”叶麒道:“但我还是不明白,贺老太爷怎么算到我们会……”
他说到这里忽然卡壳了一下。
他们之所以会查到这儿,是追查荆无畏的蛛丝马迹中得来的线索,而荆无畏会知道燕灵村……是因为他手中的越氏遗物。
也就是说,越氏遗物提到了燕灵村?
那么贺彦贞料到越家会有子孙找来,也就不足为奇了。但是他还提到姓贺的……莫非,当年他寄往贺家的书信,也提到了这件事?
叶麒问:“既然村长手握环玉……可是贺老太爷选定的继承人?那另外半柄折扇也是在你手中了?”
“伯父将那折扇放置于寺庙之内,究竟藏于何处,亦无人知晓。我虽为燕灵村村长,但在武学之上并无造诣,贺伯父也只是将此间来由告知于我,我由始至终都没有见到另外半柄折扇。”村长道:“他将环玉交给我时,也曾说过,若贺家有人能破二十八星宿阵的贺氏一族进入村中,能解尸蛊,便将此环玉交给他。”
他说到这里终于将环玉递到叶麒跟前,叶麒接过环玉,心头微微一震:贺太爷定是为了救自己的族人以伍润折扇相诱,只是他没有想到当时外面战乱不断,贺家人并没有收到传书……但是阴差阳错之下,这本属于贺家的环玉居然真的落到了他的手中。
当真是天意难料。
村长在屋中兜来兜去终于兜累了,“我想,贺伯父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有一天他预料的人能同时造访……二位若是下定决心,待驱毒过后,我可领你们前去寺庙之中……只不过,纵然解开尸蛊,你们是否就是祖师爷所期盼的有缘之人,谁也无法保证。”
他把话撂在这儿,没有继续多说。
在场几人都不是笨人,村长说的再隐晦,他们也都明白拿到另外半柄折扇绝非易事,否则,村长怎么可能忍得住这么多年都不去窥视洞中玄机?
只不过,他们既然一步一步走到了这儿,岂有放手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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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迷离,此刻燕灵山外火把俨然,大街小巷都被官兵重重围堵住,福泉酒肆也未能幸免。
一人飞快踱入酒肆之中,一见到大厅内的中年男子,便跪身道:“属下见过将军。”
那跪身之人右臂空空荡荡,正是游三,而坐于高座之上的人是荆无畏。
“起来吧。”荆无畏把玩着指尖玉戒,头也不抬道:“你在书信中提到已找到伍润秘籍,此事是真是假?”
“此乃属下亲眼所见,”游三道:“村内石壁之上篆刻了秘籍,并且已有一位和尚练成此功。”
“喔?和尚?”
“属下也不知那人什么来头,只听小侯爷唤他师父。”游三道:“他们皆是武功高强之辈,属下也不敢离他们太近,只知道他们现下留在村中,正是为了修炼此功。”
“很好。”荆无畏点了点头,“这回,你立了大功。”
游三一听,面上露出抑制不住的喜色:“属下不敢居功,只是……至今不见徐岛主踪迹,我担心他已经遭到什么不测……”
荆无畏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此人做事不按章法,本来还担心紧要关头他会碍事,如此倒也好……”
游三看他如此轻描淡写,反倒有些不寒而栗,好在荆无畏没有在意他的神情,只道:“行了,你姑且退下吧,明日恐怕还有一场恶战,到时还需由你开路。”
“是,将军。”游三恭恭敬敬鞠了一礼,忙不迭的撒腿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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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在距离福泉酒肆不远的一间农舍院内,有人站在一棵枯木下,抬头望着镶在墨蓝天幕上的月牙。
那人一身儒袍,衣和发都与村庄有些格格不入的飘逸,看去眉目温润,然而目中精光比月色更为刺眼。身后一个随侍的亲兵道:“大人,如今这燕灵镇四处都是荆将军的人马,听闻还有不少同行的高手,我们要否增派人手,以防万一?”
“不必,荆无畏现下一门心思都在燕灵山中,”符宴归道:“他是留意不到我们的。”
那亲兵听大人这么说,自然不再多言,只道:“明日他们攻入燕灵山,荆无畏必会趁此机会除掉贺侯,我们到时是否要出手?”
符宴归依旧望着天色,好似没有听到这句问话,过了好半晌,他才悠悠然道:“我们此次是来做黄雀的,戏……看着就好,又何必自己入戏?”
这句话亲兵懂了,刚要称是,又听符宴归突然道:“不过,有个人,得把她从这出戏里,拉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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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乍现之时,长陵从梦中惊醒,坐起身来,发现迦谷与村长仍靠在椅子上打瞌睡,叶麒却不见了人影。
听到门外有点动静,她走到门口,发现叶麒不知从哪里找来一个刷子正在刷东西。
她奇道:“你大清早的,在干什么?”
“刷鞋。”叶麒提起一只洗的雪白雪白的鞋,正是昨夜她丢掉的那一只,“我早上在瀑潭边上捡到的,就是给那些人弄脏了,怕你没法穿,顺手洗一洗。”
这都什么时候了,他不多补补觉,还有空惦记一只鞋?
“没有鞋穿怎么闯五关,斩六将?”叶麒头也不回道:“我本来是饿醒采果子吃的,果子就放桌上,你先填一填肚子,鞋子很快就好。”
长陵:“鞋子都湿了怎么穿?”
叶麒“嘿嘿”了一声,将刷子放在一边,右掌于鞋面上轻轻一旋——居然凭空抽出了鞋内的水珠,他站起身来,嘚瑟地将鞋一递:“这万花宝鉴果然好使,以后出门都不用带换洗的衣服了。”
长陵翻了一个白眼:“你也就这点能耐了。”
“光是这一点能耐,我都很满足了。”叶麒不以为意的伸了个懒腰,“你不知道,多少人踌躇满志,多少人心比天高,最后只剩踌躇,只觉得天地不容……”
“天无二日,人无二理。”长陵穿上鞋后冷冷道:“他们只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