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楼叶才提着食盒回来。
楼叶先将食盒放在火盆边,然后伸出双手虚虚的搭在火盆上方暖手,等手暖和一些了,又将手放在耳朵上捂了一会儿耳朵,这才笑着对元姐儿将她打听到的消息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元姐儿。
“那个宫女是甄贵妃宫里负责洒扫院子的,听说会那样,还是因为,因为甄贵妃宫里的总管太监张保儿要对食人家,人家宫女不干。最后闹到甄贵妃面前,好像还受了委屈......”
宫女和太监对食,是这宫里的常态。只要不弄上台面,这种事情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是吧,无论是对食,还是男欢女爱,讲究的就是个你情我愿。人家姑娘一心想要熬到了年纪出宫去,又怎么可能在宫里陪着个太监过那种不太正常的夫妻生活。
可甄贵妃能宠信的人,本身就不是什么好鸟。这个张保儿更是坏的冒水。先是故意打压这宫女,让这宫女干最累的活,之后又站出来谈条件。人家宫女也是有气性的,死活没同意。
之后就别着吧。可是时间长了,那张保儿就不干了。直接找了个机会将人家小宫女糟蹋了。
别说人家是个太监就不能干畜生的事,当权得势的太监,谁手里没点称心的家伙式。
还是做工绝对精良逼真的那种......
得了,之后的事情就不用说了。小宫女闹死闹活,拼了一把力气求主子娘娘给做主。可惜甄贵妃也是看人下菜碟。
一个没啥大用处的粗使宫女又怎么可能跟自己的心腹太监相提并论。不但没管这事,还直接将这小宫女拨给了张保儿。
小宫女绝望了,愤怒了,她不想活了,也不想让别人活得好了。于是在张保儿身边忍了几天,趁着没人注意便从甄贵妃宫里逃了出来,之后一路喊,一路跑,终于跑到了御书房,也跑得大半个皇宫都知道了‘甄贵妃谋害贾女官,五皇子谋逆’......
“当今那里可有表态?”元姐儿听完楼叶的话,既同情那个小宫女,也对甄贵妃和张保儿这种草菅人命的主仆更加的厌恶。
楼叶摇头,“还不知道呢。”
这么恶心的事,当今若是不管,他就不怕纵容了这种不良风气?
元姐儿抿了口茶,开始在脑中进行换位思考的想这事。当今那虽说没有三千也有几百的后宫佳丽,身边可都有太监侍候呢。
若是这种风气不刹一刹,谁知道今天的小宫女,是不是明天的嫔妃呢?虽然不会生下血统不纯的儿子,可那帽子却是彻底的绿了。
如同元姐儿想的那般,当今因着这事,异常的震怒。
这对于甄贵妃娘俩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而让她们娘俩想不到的却是除了当今对她们娘俩的态度,还有元姐儿等人的落井下石......
作者有话要说: 没错,大家都猜到了,就是它。哪怕最后弄个海市蜃楼,让俩人相视一笑的开放式结局也行呀。干嘛非要将人都弄死了。
爱情没有了,兄弟情就兄弟情吧。兄弟情要是最后因为异地分居被迫分手,虽然觉得遗憾,但也不是不能接受,干嘛非要让两人死掉呀。死了也不能再一起,等了一个礼拜,最后就是这种结局..........
第95章
趁你病, 要你命。宫中的人都是审时度势的一把好手。甄贵妃娘俩个在这种地方跌了这么大一个跟头, 都是一家人,他们能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吗?
自然是不能的。
至于元姐儿?
前儿甄贵妃朝她下药的事,她还记着呢。虽然药‘还’回去, 可她那娇弱的小心肝,还是被吓得噗通噗通的了。
于是甄贵妃娘俩个这事, 当今即便有些心软,到底还是被一帮人逼着往前走了。
当今派了人撤查此事,甄贵妃是贵妃,问话时,官员们都要小心翼翼, 生怕失了规矩冒犯了这位。所以甄贵妃极淡定的矢口否认这种‘莫须有’的指控。
可她手底下的人,就没她那么好命了。一群被人大刑侍候过的宫女和太监, 能招的都招了。
最后竟然还将楼叶牵扯进来。
听到内庭司的人传楼叶去问话,元姐儿与楼叶对视一眼后, 心中都同时想到了那瓶子甄贵妃宫里出来的慢性药。
元姐儿转身去角柜那里, 背着人将之前一直留着的那个药瓶从空间里移出来, “这是当日楼叶带回来的药, 因她也不知道是谁给她,让她下到我吃食里的, 所以这药便一直放在这里了。本来还想着去请陛下做主, 可又担心不过是场玩笑,便先找了太医来看。幸好没去求陛下,这瓶子里的哪是什么药粉, 竟是茯苓霜。”顿了顿,元姐儿似是想到什么,脸上出现一抹迟疑,“最近宫里便只有甄贵妃那里的事情,难不成这也是甄贵妃那里流出来的?”
装傻充愣,元姐儿认第二,就没人敢认第一了。此时元姐儿那表情和那语气都跟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似的。
楼叶眼角不受控制的抽了抽,到底将话接了过来,“那日奴婢去御膳房,路上被几个公公拦了下来,他们给了奴婢两锭银子,又将这药给了奴婢。奴婢也不知道这是什么药,便将银子和药都给了女官...之后便是女官说的那般。”
来叫人的几位内官听了都不由的诧异,又现场打开了那瓶子,仔细的鉴别了一番,还真是茯苓霜,一瞬间,几位内官的脸都扭曲得不成样子了。
怪事年年有,今年是特别多。
之后几位内官便带着那瓶茯苓霜离开了元姐儿的房间。
楼叶关上房门,询问元姐儿为什么不在此时痛打落水狗?
元姐儿笑着摇了摇头,“你系不系傻?”
“啊?”
元姐儿看着楼叶迷茫的眨巴双眼,笑眯眯的对楼叶解释道,“我这么天真,憨实的性子,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干痛打落水狗的事呢?这不附和本姑娘一惯的形象。再一个,我还在休病假,这种事情咱们不需要操心。”
楼叶:说人话,你是不是对天真与憨实存在什么误会?
“对了,你今儿去刘女官那里了吗?”
“去了。”楼叶想到被自家姑娘痴缠上的刘女官,微微有些同情她,“姑娘让我每天按一日三餐去御书房见刘女官,问她是不是真的有人要害您。刘女官今儿仍是让姑娘安心静养,旁的什么都没说。”
“刘女官既然这么说了,那我就乖乖听话,好好的静养吧。”
楼叶听了,又想要叹气了。说的好像刘女官不这么说,您就会积极当差似的。
不过这样也好,现在宫里有些个风声鹤唳,她们主仆躲在屋里既安全又轻省。楼叶这么想的时候,又将之前让人从宫外采买回来的沙锅放在碳盆上,拿了些胭脂米以及御膳房腌制好的姜丝鸡肉丝一起放到锅里小火煮了起来。
煮的稀一些,又好喝又暖身子。姑娘最近来了月事,正好吃些姜也能去去体寒。
见楼叶将粥煮上,又坐回来做针线,元姐儿摸着下巴又继续刚刚那个话题,“来而不往非礼矣,前儿在御书房外的事情,差点没吓坏我。”
元姐儿想到之前五皇子问她婚约的事情,就有些个后怕。现在见到她们娘俩倒霉了,虽然明面上她不能做痛打落水狗的事,但不妨碍她暗地里下黑手,“你回头让人悄悄的传一些张保儿在宫里弄了个宫中宫的话。小心些,别让人查出来。”
楼叶明白的点头,“姑娘放心吧。您现在养着病,我平时就是去御膳房和御书房这两处,再怎么查也查不到我身上来。”
元姐儿‘嗯’了一声,便低下头去看手中的大家少爷与穷书生爱得死去活来,天崩地裂的话本子了。
一时,屋中出了碳火燃烧发出来的声响,便只有元姐儿翻书以及沙锅中姜丝粥沸腾的声音。
好一派岁月静好。
另一边,当今拿着从元姐儿房间里取出来的小瓷瓶,神色有些莫名。
“当真只是茯苓霜?”慢性药换成了茯苓霜?
查案的内官脸色也有些个一言难尽,“回陛下,微臣来时已经请太医院的太医验过,里面确实是茯苓霜。这个瓶子,微臣也叫贵妃娘娘宫的太监认定,确系是这个瓶子?”
当今缓慢的点了两下头,又抬头问道,“有没有可能是中途被人换调了?”
那必须是有人换了药呀。
只是这换药之人,又会是谁呢?
是甄贵妃宫里的人,还是贾女官身边的小宫女,也或是贾女官自己?
“你今日也见了那贾元春,你觉得这贾元春是个什么样的人?”
查案的内官颇得当今信任,当今想了一会儿,便直接问了旁人对元姐儿的看法。
内官不知当今为何会这么问他,可他对当今到是忠心耿耿,于是回想了一下之前见到的元姐儿,还有元姐儿的言行以及元姐儿的房间,最后抱拳对当今说道,“以微臣拙见,这位贾女官,聪明有余,机灵不足,性喜享受,胸无大志。”
当今闻言,笑了一下,“罢了,你退下吧。”
“是,微臣告退。”
等那官员走出御书房,当今转头对戴权笑道,“这丫头还真是...”
戴权见此,也陪着当今笑了笑。然而他的眼底却并没有多少笑意。
他与当今不同,他出身卑贱,一步一步走到今天,虽然,他当年运气极好的被分到年幼的陛下身边侍候,可陛下身边侍候的人那么多,这么多年也唯有他跟着陛下一路走到今天,靠的就是眼力和感觉。
若是之前还觉得元姐儿心性简单,但此时的戴权却越发的觉得元姐儿身上有些矛盾之处。
他说不上来,但戴权却可以肯定那种违和感是真实存在的。
......
天天在屋子里闷着,元姐儿也有呆不住的时候。这一日,她们女官院子里的腊梅开得正好,元姐儿便推开窗户看了看。
等看到自己那位清高的同事简女官正披着披风站在院子里对着一束腊梅花落泪的时候,元姐儿摸了摸自己的脸,转头小声的对楼叶说,“她就不怕在风里这么哭会伤着脸?”
要知道北方的冬天极伤皮肤,这姑娘就这么站在雪地里对着束腊梅哭得梨花带雨,这是要闹哪一出呀?
小时候有冻过的楼叶顺着元姐儿的话,想了一下脸会冻起皮和红肿模样的简女官,然后默默的摇了摇头,兴许人家也想请假了呢。
楼叶这个猜测虽然没说出来,可元姐儿就是从她的眼睛和表情里看出来了。对着楼叶皱了皱小鼻子,元姐儿拿起一件厚外衣便走了出去。
出来透透气吧,屋里实在是太闷了。
“简女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得这么好看,呃,伤心?”
元姐儿在简女官的瞪视下,才一脸口误的将好看改成了伤心,不过元姐儿是真的觉得简女官哭得很好看,也很讲究。
要知道,若是让她来哭。她哭这么一会儿时间,早就眼泪与鼻涕起飞了,哪像简女官,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鼻头都没哭呢。
“冬尽春来,百花伊始之时,总有望春而逝者。这腊梅,迎冬绽放,遇春则落。眼瞧着花期将去,如何不让人大心生悲念,送上一送?”
这妹纸鬼扯啥呢,驴唇不对马嘴的。
抽了抽嘴角,元姐儿略过简女官刚刚说的那通话,直接问道,“简女官,你的意思是说,你在用眼泪给它送行?”
简女官点头,然后头抬四十五度角,“奴家身无旁物,也只有这眼泪可以相赠了。”
身无旁物?“...难不成刘女官克扣了你的俸禄?”
刷的一下,简女官一双哭得有些红肿的双眼直直的看向元姐儿,元姐儿怔了一下,刚要说话,就被简女官那犹如开了水龙头的眼泪噎了一下。
看了一眼开着一条缝的窗户,元姐儿都能知道楼叶一定在那里看她热闹呢。于是想了想,还是将自己刚刚就想说的话,说了出来,“眼泪是咸的,里面含有一定的盐份,用眼泪给花送别,你怕不是在送刑?”
简女官听到元姐儿这种理论,瞬间怔在当场。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愤愤的呛了一句“不可理喻”,抱着腊梅带着小宫女仓惶遁走。
“(ˉ▽ ̄~) 切~~”
元姐儿看着简女官的背景,撇了撇嘴,就不耐烦她这股子清高劲,有本事你葬花去呀~
你敢在宫里葬花,本姑娘就敬你是条好汉。
第96章
树不要皮, 必死无疑。人不要脸, 天下无敌。元姐儿从腊八前就开始受惊过度,缠绵病榻。本来都要‘好’了,却因为劝说简女官莫要伤心悲泣, 又着了风寒,不得不病过了腊月, 直奔正月。
然而这一回,元姐儿是真的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