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第三十四章、大清过客
    阿哥所。
    永瑆负手而立,在书房来回踱步,他喃喃自语:“承恩公之女富察宝容、忠勇公嫡长女……”永瑆忽的神色一黯,眼中满是惆怅,“富察竞容啊,那天她居然也去了履亲王府。”
    “也就是说那个月娘,其实是富察宝容?”永瑆蹙了蹙眉,“修龄那小子的福晋小时候长这样?怎么一点都不像呢?不过性子……这股子活泼劲儿倒是蛮像的。”
    “可是也不对啊,就算是小时候,容貌差距也不该如此之大啊。”永瑆不禁一头雾水,他脑海中回忆着那个张牙舞爪的月娘小丫头,“而且富察宝容也不是八月十五生辰啊。”——修龄跟福晋恩爱了一辈子,年年生日都要大操大办,他不至于记错了!
    “不对,绝对不是富察宝容!”永瑆拿着折扇敲了敲自己的手心,“她的模样,怎么好像有点像……”有点像富察竞容!
    永瑆又摇了摇头,他很确定,傅恒只有一嫡一庶两个女儿,嫡女是富察竞容,七年后,会被汗阿玛许配给她做嫡福晋,而庶女,现在还没出生呢!
    “那这月娘到底是谁?!”永瑆是怎么也想不通了。
    永瑆揉着太阳穴,“先是冒出‘清客’这个变数,又来一个古怪丫头月娘……”永瑆忍不住再一次翻开那书稿,京中市面上的书,若是那些不入流诲淫诲盗话本,兴许他不曾看过,但这些断案话本,他素来喜欢,断断没有漏看的可能性!
    可突兀的便冒出这么一本少年包公案来!
    更让他在意的是“清客”二字,旁人或许觉得不过是清贵门客之意,但是永瑆却总忍不住多想,他喃喃道:“该不会是大清过客吧?”
    “难道……会是跟我一样的人?”
    永瑆心中愈发不安,只可惜他如今身在宫中,能做的事情,委实有限。
    “爷,福三公子有事求见。”
    永瑆忙收了思绪,忙将少年包公案给收了起来,“让他进来吧。”福康安如今也六岁了,与皇子们一般,在尚书房读书,不过并未入住阿哥所,仍旧养在太后膝下。
    福康安一身绛紫色袍子,先端端正正打了个千儿,“给十一阿哥请安。”
    永瑆笑了,“如今倒是学会客气了,怎么不叫十一哥了?”
    福康安那张还有些婴儿肥的小脸上透着囧色,“我……我那时候还小,被你们哄几句,便胡乱称呼。”——管阿哥们叫哥哥、公主叫姐姐也就罢了,那好歹是他的表哥表姐们,可管皇上叫阿玛可就太……福康安小脸有点涨红了。
    永瑆哈哈笑了,你现在也没大到哪儿去。他哪里能想到,将来那个嚣张不可一世的福康安,小时候竟会是这般囧囧可爱的模样。
    他这个未来小舅子啊……想到自己将来要娶福康安他姐,永瑆又不免有些头疼起来。虽然后院争斗,是被人从中挑拨造成的,可富察竞容的性子,委实是善妒又精于算计……
    福康安道:“过几日便是和敬姐姐额驸的三十岁整寿,你去吗?”
    “既是整寿,自然是要去的。”永瑆点头道。
    “那你准备送什么寿礼?”
    永瑆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写一副中堂便是了。”
    福康安:真是抠门得没边儿了,这还是你亲姐夫呢!
    “你呢?”永瑆睨了福康安一眼。
    福康安瓮声瓮气道:“不知道,大哥说会帮我准备。反正不是金玉珠宝、就是古玩字画。”反正都是值钱的东西。
    永瑆挑了挑眉:小子,你这是嘲笑你姐夫我吗?!这小子,从小就是个胆肥儿的!
    福康安忙叫随从小太监把一盒点心送了上来,道:“这是荣福居的点心,大哥一早带进宫的,我知道十一阿哥不爱吃甜,这盒都是咸口的。”
    永瑆微笑着点了点头,算你小子孝心。
    “奴才还得给其他阿哥也送一份去,先告辞了。”
    永瑆正信手捻了一枚牛舌饼吃着,见福康安要走,忽的问:“这些点心都是福灵安买的?”
    福康安笑嘿嘿道:“大哥哪里懂这些?点心糕饼素来都是姐姐亲自挑选,让大哥带进来的。”
    永瑆突然一愣,富察竞容?她竟有这份细心和贴心?尤其最近一两年,福灵安时常带些精致的点心果饼,无不精致可口,福康安上上下下送个遍,着实得了不少人缘。
    “怎么了?牛舌饼不好吃吗?”福康安见十一阿哥脸色古怪,忍不住问了一口。
    永瑆摇了摇头,“没有,很可口。”只是突然想起了往事了,那还是富察竞容刚刚嫁给她的时候,他说自己不爱吃甜点,自此之后桌子上再没见过一只点心。
    他只是不爱吃甜口点心而已……
    可如今的富察竞容,和他记忆中的脾性,似乎有些不太相符啊。他也完全不记得,富察竞容有叫福康安到处送点心。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永瑆隐隐觉得事情的发展脱离了原定的轨道。
    福康安笑嘻嘻道:“京中大大小小的糕点铺子,我姐姐全都吃遍了,她最知道哪家的好吃、哪家精致!她选的,肯定是最好的!”
    看着福康安那副得意的样子,永瑆却不禁一惊,富察竞容素来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性子,怎么在福康安嘴里,竟是个满京城溜达的疯丫头?!
    永瑆一头雾水。
    福康安流着口水道:“我姐姐还说,榴花胡同翠竹楼的龙须面,那叫一个劲道好吃!”
    永瑆眉头都皱出花儿来了,榴花胡同住的可都是些闲杂平民,富察竞容素来自恃身份,断断不可能去那种地方去吃一碗面!!
    “我说,福康安,你说的姐姐,到底是你哪个姐姐啊?”应该是哪个堂姐吧?
    福康安愣了片刻,脱口道:“哪个姐姐?我只有这么一个亲姐姐啊!”
    永瑆扶着自己发胀的脑袋,亲姐姐富察竞容?她怎么可能去下九流的小面馆里吃龙须面?!而且还逛遍了京中所有的点心铺子?!尼玛,这还是他那位面上高贵典雅,背地里算计不断的好福晋吗?!
    “你姐姐……改日为我引见一下。”这些年他一直有意无意的避着富察竞容,如今倒是想见见自己未来福晋了!永瑆眯着眼睛想。
    福康安立刻一脸防备之色:“你要干嘛?!我告诉你,就算你是皇阿哥,也不许对我姐姐有非分之想!”
    永瑆黑了脸,你一个小屁孩,知道啥是非分之想吗?!
    第三十五章、姐控的福康安、邪恶的永瑆
    永瑆想,自己这辈子要不要娶富察竞容,还两说呢!
    想着自己这位福晋的性子,永瑆就不免有些头疼。面上贤良淑德,背地里却打压姬妾、残害庶子,无所不用其极。他为了保全庶出幼子,甚至不得已行出继之策。可即便如此,还是夭了两个孩子。
    富察竞容这般秉性,还真真像极了她的母亲纳喇氏!永瑆就不明白了,傅恒怎么会一生纵容这样的妻子?
    永瑆实在想不通,他和富察竞容前头已经生了三个嫡子,任谁也动摇不来世子的地位,他也不曾有宠妾灭妻的半点苗头!李佳氏她们也并非有所不恭!富察竞容怎么就一个都不容下呢?!
    唉……
    前世被气狠了的时候,永瑆也曾扬言要休妻,但也只是嘴上说说罢了。只消想想岳父与大舅兄生前对他的襄助帮扶,哪怕福晋再不好,他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再不济也得看在三个孩子的份儿上。更何况,富察家的格格,也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休就休的。
    今生也是如此,富察家的格格依旧不是他想娶就娶、想不娶就不娶的!
    他重活一世,这个富察竞容,他到底要不要娶回来?永瑆心里还有些拿不准。
    他母族金佳氏虽然抬旗,但是不给他扯后腿就不错了,所以永瑆也一直觉得自己需要一个煊赫的妻子襄助。但后来才明白,什么妻族母族全都是扯淡,十五弟的嫡福晋喜塔腊氏的门第委实一般,指了这样福晋,让他糊涂地以为自己或许还有希望。
    结果,一切都是虚妄。
    妻族母族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汗阿玛的决心。
    当然了,主要还是因为大舅兄英年早逝,连岳父也未得天年。彼时福康安尚且年幼,福隆安那小子则只知风花雪月,富察家出现了严重的断层,其他几房又不可全然托信……他也只得继续自污蛰伏,这一蛰伏便到了嘉庆一朝。
    他这个十五弟,虽然才能平庸,但为人还算厚道,他就这样渐渐老去,过完了这一辈子。
    他临死的时候,终究还是有些不甘的,如今既然神佛给他重来一世的机会,他还要重走旧路,继续娶富察竞容为妻,继续为后宅琐事心力交瘁?
    可若不娶……若是提前筹谋,的确是可以做到的。
    但他若不娶富察竞容……以汗阿玛对忠勇公一脉的恩遇信重,忠勇公嫡出的女儿即便不嫁给他,也势必要嫁给皇子的。而除了他之外,年纪合适的皇子,便只有十二弟了。
    一想到自己福晋要在自己的刻意谋划下嫁给自己弟弟,这种感觉是何等微妙?妻子便弟媳,永瑆只消一想,便觉得头顶上绿绿的。
    而且,若不娶富察竞容,自己那三个懂事又孝顺的三个嫡子,谁给他生?!
    头疼欲裂啊!!
    等等!富察竞容现在应该才八岁吧,那性子应该还未如长大后那般狠毒吧?若是提前好好调……教一下……
    永瑆眯着眼睛,眼里露出邪恶的笑意。
    福康安圆嘟嘟的小脸蛋一青,“你你你……你要对我姐姐做什么?!你要是该对他不轨,我不会放过你的!!”
    永瑆看着福康安那张气得已经鼓若蛤蟆的脸蛋,一时无语凝噎,这个臭小子,上辈子他娶富察竞容的时候,这小子可是高兴得紧,整天追在他屁股后头姐夫姐夫叫个没完。怎么这辈子成了这个模样?难道小时候的福康安就这德性?
    若永瑆活到现代社会,脑子里一定会冒出一个字——“姐控”。
    永瑆摆了摆手,“你的小脑袋瓜子里整天乱想些什么?!你姐姐也是我的表妹,我只不过是想认识一下罢了!”
    福康安的目光仍旧有些怀疑,“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永瑆露出一脸纯洁又阳光的笑容。
    福康安这才点了点小脑袋:“那好吧。”旋即他又一扬脖子,娃娃脸上满是严肃之色:“你要是敢欺负我姐姐,我就跟你没完!”
    永瑆黑线了,福康安这小子……明明从前夫妻失和的时候,福康安都是站在他这边,去劝富察竞容来给他赔罪。怎么如今……如此护短他姐姐了?
    永瑆揉了揉太阳穴,忙安慰自己,从前福康安劝富察竞容,那是因为富察竞容有错……也就是说福康安这小子,虽然张扬跋扈,但还是个明事理的。
    转眼便到了和敬额驸色腾布巴勒珠尔的三十岁寿辰,寿辰虽无意大办,但来的宾客没有一个是等闲人物。光阿哥,据说就足足来了五位之多。
    盈玥罢了这手指头,问咏絮格格:“除了四阿哥、六阿哥还有谁?”这两位阿哥均已分府,自然是肯定会来的。
    咏絮如今已经是豆蔻年纪,她嘻嘻一笑,“还有八舅舅、十一舅舅和十二舅舅。”
    这三位年幼的阿哥,盈玥只见过八阿哥永璇。那还是前年随额娘、祖母一同进宫,给太后磕头请安的时候,偶然见过一面。当时,八阿哥刚刚开始学骑马,不慎从马背上摔落,摔断了腿,一只脚落下了轻微残疾,走路有些跛,因此性子有些阴沉,当时她也只是行了个礼,请了安,半句话也不曾说过。
    至于十一阿哥和十二阿哥,前者是跟四阿哥、八阿哥一母同胞的弟弟,也就是那位早逝的淑嘉皇贵妃所出幼子。至于十二阿哥,更是牛叉,人家是继后辉发那拉氏老蚌怀珠所生。这二位,她还不曾见过呢!(乃确定?)
    咏絮如今已经是个半大少女,总算不再像小时候那样那她当娃娃玩了。当年的惨痛记忆,当真是不堪回首啊!她哪里想到,当初那个猫狗都嫌的臭丫头,长大些之后,竟如此鲜亮活泼的可人模样。
    咏絮比她大三岁,已经过了十一岁生日,虚岁都十二了。在这个时代都是该考虑婚事的年纪了。
    她一席鲜艳的海棠红四季花篮旗服,衬得身量纤细,小蛮腰也是盈盈一握。只可惜,身材尚未发育,是个飞机场,不过想到大公主的那婀娜的身材,这小丫头的发育前途还是蛮光明的。
    咏絮天生一张小巧玲珑的鸭蛋脸,小脸蛋粉白粉白的,小嘴唇也红嘟嘟的水润得紧。端的是一个漂亮又惹眼的小姑娘。
    咏絮托着腮帮,笑得眉眼弯弯,“月娘,今儿绵德表哥和绵恩表哥也都会来呢!”
    现在咏絮倒是不会叫她妹妹了,直接叫“月娘”。罢了,反正她不想被人叫老了,月娘就月娘吧。
    别看她有正式的大名,但是自家亲眷,都是唤她“月娘”,的确是更亲切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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