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等不了。”
“你沉下心了,你——”
“妈,不是我等不了。”千程一手捶向地板,晶莹的泪水飞溅,“是他们等不了。”
挂了电话后,她吞咽下口水,深呼了几口气。
公安机关,记者,公司企业这边都联系过了,完全没用。
难道真的只剩下网络曝光了吗?
千程心情已经平复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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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事儿我觉得已经不在我们的需要处理的范畴内了!”
老刘皱起眉头,声音里透着点斥责的意味:“你搞清楚,咱们代表的不止是整个公司,这个事儿我不会处理的。”
张琛关掉电脑页面,看了眼任依依,又看了眼老刘。
“我觉得老刘说得对。”方荣也开口了,“我们确实和千程有雇佣关系没错,但是这个关系仅限于帮她宣传提高曝光上,至于她发过来的这个事件,我们没有义务负责。”
“这是一份切切实实的证据啊!”坐在椅子上沉默良久的任依依站起身来,“哪怕只是粉丝的投稿,我们都有义务去核实去扩散!”
“你疯了吗?这后面牵连的公司就够我们受的了,而且你搞清楚,我们就是个营销工作室,我们要做的是写段子剪视频而不是做什么意见领袖!”老刘也站起身来,却并不看任依依。
“把这个送到公安局,咱们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呃……我觉得吧……”张琛小心翼翼地继续说道:“千程应该也是没法子了才找我们的吧?而且她说愿意多付那么些钱呢……”
“钱钱钱这是钱的事儿吗?”老刘苦笑了一声,“莫谈国事莫谈国事啊。”
张琛嘟囔了句:“这也不算什么国事吧……”
“拔出萝卜带出泥,谁知道是不是呢?”方荣接着道:“这虐待肯定不止是一天两天了,到现在还没被爆出来,肯定是有人清理干净了呗。”
“我们发出去肯定有人关注,这是好事,后面呢?”
老刘冷笑了下,“不过就是同情几秒,手指一滑,就当这事儿过去了,而我们,不说封号,禁言也够我们喝一壶了。”
“我们光曝光不关注后续,这曝光有什么用?”方荣自嘲地笑笑,“我们要是一直发后续,那些粉丝又该不乐意了,关注你是为了看段子,谁要看这些东西。”
“我还是觉得我们不能够置之不理,我觉得这样不行。”任依依抬头看向他们,声音有些沙哑:“录音和视频你们都看过了,不是吗?”
孩童稚嫩懵懂的声音仿佛就回响在整个工作室内。
“我好疼……”
“她们说这是为了我好,我、我不知道……”
“哥哥说,以后就好了,就不会被打了……”
方才还据理力争的方荣和老刘都噤了声,沉默蔓延开来,就连空气也变得稀薄了起来。
良久,任依依才道:“是,咱们就是个小破工作室,怎么担得起孩子们的未来呢?”
紧接着,她转身就走。
“啪——”
门被大力合上,连带着办公室内的几个人都觉得这层楼似乎被震了震。
剩下的几人面面相觑,各自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后,便只剩下一片键盘鼠标声作响。
“老刘,方荣——”
张琛话音刚落,就被方荣打断,“别做和事佬了,不想听。”
他只得发出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门外,任依依突然涌上了一阵无力感。
不该这样的,不应当是这样的 。
作者有话要说: 待会儿有二更。
☆、大绿帽x5
“你们也没办法是吗?”接到工作室电话时, 千程心中便已经了然了。
她并不意外,或者说这样的结果, 她已经习惯了。
“抱歉, 这个工作室我不能一个人做决定。”
“好,我知道了。”千程神色平静, 声音没有波澜:“本来就是我强人所难了,我会想办法的, 谢谢了。”
将手机放入口袋里, 千程将鸭舌帽拉得更低了, 坐上了出租车。
“美女你这也裹得太紧了吧?”前座的司机调笑了下。
“太冷了。”千程看向窗外, 眼神无波:“太冷了啊。”
司机闻言也没忍住瞥了一眼窗外,不禁讷讷道:“挺凉爽的天儿啊,哪儿冷了。”
“说笑的。”千程耸了下肩膀。
两人无话,没一会儿就到了目的地。
千程看了一眼高耸的建筑,心情有些复杂。
她刚走进大楼,张记者就迎了上来,“你来了,我们谈谈。”
千程点头,跟着她进了大楼内的咖啡厅。
热气腾腾的咖啡雾气氤氲, 两人虽然在x信里谈了许多, 但面对面交流却还有些尴尬。
“这件事还是不能刊登报道是吗?”千程喝了一口咖啡。
“是的,只要相关的选题都被毙了,其他几家报社也是如此。”
张记者苦笑了下,“所以我这次直接约了主编出来, 希望我们三方一起谈谈。”
“我不觉得我能说服你的主编。”千程笑笑,“不瞒你说,我前不久一直想着怎么样不留痕迹的把事情解决。”
“现在呢?”张记者也苦笑了下。
“现在我觉得无所谓了。”
“什么无所谓了?”
张记者还没来及说话,一道男声便插了进来。
男人相貌英挺,只是五官冷硬,便显得有些难以接近了起来。
“你好,我叫时蜓,是长华时报的主编。”
时蜓笑了下,拉开了椅子坐下。
千程微愣,点头道:“我叫千程。”
“嗯,我知道你,有看过你的电影。”时蜓点点头,问道:“你刚才说的无所谓是什么意思?你决定放弃这件事了?”
他神情冷了下来,似乎很是不满地指着张记者道:“她里外跑了快五六家报社,一直为这件事操劳,你就这样放弃?”
“时先生这话很奇怪。”千程顿了顿,“明明使得她如此奔走的,是您,因为您毙了她的选题。”
“这不一样,这是因为我们报社的局限,所以无法进行报道而已。”
时蜓脸色愈发难看。
“呃,我没事,我能懂千程,她这几天也一直在为这件事奔走。”张记者摇摇手,笑得有些勉强,“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福利院的孩子们。”
“我说的无所谓,不是放弃。”
千程喝了一口咖啡,苦涩泛酸的味道在口腔蔓延。
“既然想要把事情闹大,想要去得到一个结果,那么就要付出。而我,已经无所谓于不着痕迹不伤羽毛本身了。”
“你的意思是……?”张记者有些惊讶,“可是……”
“对,之后事情得不到解决,我就自己上阵。”千程自嘲地笑笑,“我也不过蠢人一个,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时蜓有些惊讶地看着她,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什么。
千程看了眼时间,“我差不多要走了,哦对了——”
她声音顿了顿,看向了时蜓道:“我知道您的决定是为了报社好,但是长华时报作为陪着几代人长大的报纸,我还是想说点什么。”
时蜓点头,“请讲。”
“我从未见过缄默的报业。我在课本上学到的报业,从来都是在呐喊咆哮中诞生,然后在呐喊咆哮中灭亡。”
这一句话说完,千程拿起包包离开。
咖啡厅内,徒留两个人沉默着,又像是对峙着。
“主编,没有什么事的话我先去忙了。”
张记者猛然起身,她小声地道:“我今天又联系了其他的报社记者,看看他们能不能——”
时蜓沉默良久,只说了一句:“别去了。”
“啊?”张记者皱起了眉头,“不行,我得去,你之前说我可——”
“你的选题,我通过了。”
平静的男声却吐出了如同惊雷一般的话语。
“真、真的吗?太好了……”
张记者瞪大眼睛,似乎不可置信一样,她想笑,眼泪却一滴滴落了下来。
时蜓神情复杂,有些心疼地看着面前哭得和泪人儿似的的张记者,良久,他才又说了句:“现在组织人手去调查,明天我要看到稿子,赶在周四印刷,听到了吗?”
“嗯嗯嗯!”张记者一边擦泪一边笑,“好好好,我这就去!”
小姑娘脚步有些踉跄地就跑了出去,角落的卡座,便只剩下了时蜓。
他手指微动,发觉窗外的阳光有些刺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