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萱萱把手里的扫把往地上狠狠一扔,回头瞪了柳月琴一眼,“你怎么这样?”她都按她说的扫了,她凭什么还要告密?
柳月琴歪了歪嘴,“你谁呀你!这可是我们厂长,是她让我监督你工作的,我不跟她汇报,还能偏袒你呀。我说你这小同事,我看你的心思有问题呀。你自己偷奸耍滑,干活不认真,不检讨自己,怎么还怪起我这个监督人了。”
陈萱萱眼泪都要被她气出来了,指着两人道,“你们太欺负人了,我要去找大队干部为我作主。”
她气呼呼地一转身,就听柳月琴拍着大腿,乐呵起来,“哎哟,我说三弟妹,她要去找小泉给她作主呢。也不知道你这三婶子说话好不好使?”
刚走出两步的陈萱萱脚步顿时停下了,她都忘了,这个生产队几乎全姓王。
这些人都是沾亲带故的,她去找干部告状,估计也会把她撅回来,说不定还要批评她一顿。
她心里气焰顿时瘪了下去,然后耷拉着脑袋把之前丢在地上的扫把又重新捡了起来。
钱淑兰冷哼一声,“要干活就好好地干,别净给我整那些幺蛾子。咱们这养鸡厂有的是人争着抢着要进来干呢。”
这倒不是吹得。养鸡厂的活多轻松呀。
哪怕是清理鸡屎,虽然看着很脏,可到底也就是弯腰扫地,并不累人,而且轻轻松松就能有十个工分。
可比挖水渠或是下地锄草强上许多。
为了公平公正,钱淑兰几乎每家每户都选一两个人过来。
大多数人都是负责养鸡或是孵小鸡的,剩下的要么是专门运鸡屎,要么是帮忙沤肥养蚯蚓的。
因为养鸡厂的规模变大了,所以钱淑兰专门挑那些沤肥好养出来的蚯蚓好的人,专门给这些人成立了一组。
这些人的工分是比较高的,一天有十五个。要知道钱淑兰这个厂长也才二十个工分。算是高薪一族了。
陈萱萱听到这话,先是有些不以为然。可等钱淑兰走了。
其他负责养鸡的社员们过来了,陈萱萱开始打听养鸡厂的事情。然后发觉,钱淑兰说得还真没错。
这扫鸡屎的活确实很不错。
一个大婶道,“前阵子,我听厂长说要招几个扫地的,我就想把我家闺女好好表现,争取选上,可谁成想,你们这些知青一来,厂长就不选了。”
另一个大婶抢着说,“这事也不能怪三婶子,大队书记硬塞过来,她能咋办!我看她这几天都有些上火。”大婶回头瞅了一眼陈萱萱,不满地撇嘴,“你干活就不能好好干嘛!你瞅瞅你,把三婶子给气得!她脾气多好的一个人呀,愣是被你气得脸都青了!”
“可不是嘛!我也听到了,一大早的,就听她在骂你了!你就不能好好扫啊,这扫个地有啥难的,不想干让我家娃过来干呐!”
陈萱萱:“……”
她赔着笑,“我肯定好好学。”
其他人脸色才好些了。
陈萱萱趁机问关于王立勇的事情。
那大婶有些怀疑地看着她,“你问他干什么?”
陈萱萱觉得自己不能说实话。如果对方家境贫困,冒冒然上门认亲,岂不是还要被他们赖上。她转了转眼珠子,随口编了一个理由,“我听人说他媳妇是个母老虎,想问问是不是真的。”
众人纷纷皱眉,哪个大嘴巴居然传出这瞎话?
一个大婶拍着大腿道,“你听谁瞎说的,咱们三婶子脾气多好呀,哪里就是母老虎了。你该不会是因为她骂你两句,就怀恨在心,故意抹黑三婶子吧。”
另一个也开始指责起来,“就是,你的心眼咋这么坏呢。居然败坏我们三婶子的名声。”
陈萱萱越听越皱眉,她刚想说自己说的不是那个三婶子,可随即又想到,这人能有几个三婶子?
她有种很不好的预感,眼睛眯起来,“王立勇的媳妇是那个老……厂长?”
大婶点头。
陈萱萱彻底傻眼了。
那老太婆居然是邓兴明的亲娘。如果自己告诉那老太婆邓兴明就是她的儿子,估计她会好好补偿邓兴明。
可以那老太婆对自己的厌恶程度,她会不会撺掇邓兴明离婚呢?
不是没有可能呀!陈萱萱想到那老太婆为了姜玉瑛这个干女儿就处处为难她。
看她的时候,那老太婆的眼里全是冰刀子,仿佛就像吃人的魔鬼。
陈萱萱一颗心顿时凉了。她现在该怎么办?
她根本不能把这事抖出来。
至于为什么陈萱萱确信邓兴明会听钱淑兰的话。
陈萱萱觉得自从她小姨有了自己的儿子,对邓兴明就不那么好了。小姨常常私底下跟她说,亲生的和养的就是不一样。
邓兴明应该也是察觉到这一点,跟小姨也生份了些。要不是因为小姨从小把他养到大,估计他都能撇下小姨不管了。
如果邓兴明认了亲娘,他还会听小姨的话好好照顾她吗?陈萱萱觉得这得取决于钱淑兰的手段。
虽然她只在这厂里待了大半天,可这厂里的人对钱淑兰都非常恭敬。
这人能当上厂长,她的手段一定非常高。估计渴望母爱的邓兴明被她和糖衣炮弹侵蚀之后一定招架不住。
陈萱萱再拿起扫把的时候,整个人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她唯一的希望就这么没了。
她坐在床上等邓兴明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下一章,有个人三观值全满,大家猜猜会是谁?
第207章
直到天黑,母鸡都回笼了,陈萱萱才失魂落魄地回到住的地方。
她推开房门就看到不大的桌子上堆着中午吃完却根本没洗的碗筷。她握紧拳头,脸色铁青,邓云萍这个懒货居然连碗也不洗。
她气得一屁股坐在临时搭的炕上。
半个小时之后,邓兴明也回来了。他进来之后就看到陈萱萱浑身透着低气压。
他以为她干活太累了,便坐在她边上关心地问,“萱萱,你怎么了?”
陈萱萱指着桌子上的碗筷,气得半死,“你看你那小妹连碗也不洗。这么晚了也不回来!指不定去跟谁鬼混去了。”
邓兴明回过头看了眼桌子上,眉头一皱,小妹怎么回事?怎么连碗也不洗?她该不会是赶时间给忘了吧?
只是看外面都黑了,这煤油,队里也只给了一点点,用完了可就没了。邓兴明便也顾不上等妹妹,自己先洗了起来。
等邓兴明自己拿着碗筷到缸边洗好之后,见妹妹还没有回来的迹象,邓兴明就有些担心。
他把碗放到桌子上,对着一直坐在床边思考的陈萱萱说,“我先去找云萍,她这么晚还不回来,可别出了啥事!”
陈萱萱本就气得要死,她原本让人安排到王家村,就是为了让邓兴明的亲生父母照顾他们的。
可谁成想他的亲娘居然是姜玉瑛的干娘。她的好日子全没了,她以后必须要跟鸡屎打交道,想想她就浑身发抖。
现在听邓兴明说,要去找邓云萍,她气得火冒三丈,立刻阻止他,“不许去!她又不是三岁孩子。还要你去接。”
都怪他们!为什么他的亲娘是钱淑兰。如果是别人就不会有这么多的事了。
陈萱萱从小到大,任性妄为惯了,从来不会反醒自己。只会把所有的错误都怪到别人的头上。
邓兴明见她这么生气,也不好再说去找妹妹这话,他开始自己生火做饭。
邓家以前是局长,家里的饭菜从来都是邓母和小妹做的。邓兴明从来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哪里生过火。
所以弄了好一个多小时,他才把锅里的红薯煮了。
只是可能火候不够,外面是熟的,里面居然是生的。
本来这两人一连吃了好多天的红薯就够胃疼的了,现在却直接是半生不熟的玩意。
陈萱萱直接把吃了一半的红薯往邓兴明身上砸,劈头盖脸就是一通骂,“你是个废物吗?连个红薯都煮不熟!”
邓兴明见她这么骂自己,心里也憋着火,他就算喜欢她,也受不了这个,当下气得摔门而出。
只是刚走门口迎面就遇上吃完饭回来的邓云萍。她哼着小曲一副十分惬意的样子。
于是邓兴明的所有的火气全对着邓云萍发了,他冷着一张脸看着妹妹,斥责起来,“你跑哪去了?天这么黑,要是出点啥事,咋办?”
听到这话,邓云萍直接嗤笑起来,她抱着双臂斜靠在门边,手指轻轻点着自己的下巴,眼睛眯起来就这么看着邓兴明,“得了吧。咱们现在又不是在邓家,你不用说这些假腥腥的话。”
这话气得邓兴明浑身发抖,他指着邓云萍的鼻子,十分的痛心,“云萍,你怎么这么说?”
邓云萍冷哼一声,嘴角勾起一丝冷笑,那声音很冷,“我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
邓兴明看着自家亲妹妹一改往日的柔顺,有种如遭雷劈的感觉,他突然有了个大胆猜想,他快步上前,掐着邓云萍的脖子,使劲地晃,“你是谁?你是不是妖怪附身在我妹妹身上!”
他的力度很大掐得邓云萍差点喘不过气来。
邓云萍被掐得直翻白眼,她瞅准机会对着邓兴明下半身狠狠踹了一脚。
这一脚正中目标!邓兴明疼得呲牙咧嘴,夹着腿,两手捂住要害,显然是疼得不得了。
“就这么点本事还敢对我行凶?!”邓云萍冷哼一声,朝屋里扫了一眼。
陈萱萱的神情有些呆滞,不知道怎么回事,邓云萍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竟有种很奇异的快感,这个一直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居然也会有这么一天。
她慢慢走进屋子,拿起属于自己的那个包裹,然后往背上一扔,就要往外冲。
已经恢复原状的邓兴明见妹妹要走,立刻拉住她的胳膊,“云萍,你去哪里?”
邓云萍狠狠甩开他的手,冷冷地看着他,“你别叫我的名字!我嫌恶心!”她明天就要把这个名字改掉,太恶心了。
她走了两步,邓兴明又追上去拦住她,“云萍,你怎么了?我是你哥啊,你怎么这么说我?”
邓云萍停下脚步,眼冒寒光,她微微歪着脑袋像是在打量他的脸,嘴角讥讽地看着他,“你是我哥?从小到大都是我在为你牺牲,这也叫哥?你确定没有把我当成你的丫环?”
邓兴明被她的话震懵了,他一直以为自己有个乖巧懂事的好妹妹,原来都是他的错觉?
原来他的妹妹对他这个哥哥很不满?
他大步上前,重新抓住邓云萍的肩膀,急切地问她,“云萍,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从来没把我当过你哥?”
邓云萍原本不想闹得太难看,她的目的也只是想跟他们一刀两断,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从此再无瓜葛的。
可谁成想她哥非要打破砂锅问到底。邓云萍也就不想再憋着自己了。
从她把邓父害死之后,她就知道她死后是要下地狱的。那么她为什么不用这剩下来的时间好好为自己活呢。
她再也不委屈自己了,凭什么她必须要委屈自己?那些所谓的亲人就因为收养她,对她极尽剥削,他们什么时候站在她的角度为她考虑过?
她停下脚步转过身,双目带笑,眼里淬着寒光,却紧紧地盯着邓兴明的眼睛,她唇角微微勾起,声音不喜不怒,“从小到大,养父养母眼里就只有你。每次都跟我说,你哥你哥怎么样?好像全世界都围着你转似的。我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你。
从会走路开始,我就被他们逼着做各种家务,而你却可以跟小伙伴们在院子里玩,你觉得公平吗?我上学考了第一,养父养母从来不夸奖我,而你只要进步一点点,他们就高兴得不行,那时候你为我高兴过吗?长大了,我明明已经考上大学了,可他们却偷偷把我的录取通知书藏起来不让我知道,你明明知道,却还瞒着我,那时候你就不觉得对不起我吗?后来我工作了,他们非逼着我嫁给副省长家的小儿子谋求官位的时候,你为我说过一句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