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北冥有瑜:这可是恋爱节目,不然你以为呢?我也想一个人去上,节目组不会同意的。就当场合作,放心,我对你也没想法的。”
    蒋奕恪的回复快了起来,只是话语断断续续,连标点都敲得乱七八糟。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啊?”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阿瑜,这不妥吧!”
    “小蒋每天都在努力工作:我我我我再考虑考虑,先睡了晚安!”
    这边谢瑜看着蒋奕恪迅速下线,对这位影帝反复的态度感到很不理解。他全然不知道那边躺着上网的蒋奕恪,在搞清楚谢瑜来意时,差点吓到把光屏摔自己脸上。
    蒋奕恪一个仰倒从床上滚到地上,顶着头乱发,陷入深思和恐慌。
    谢瑜明明有恋人,这时候来邀请他上节目假扮情侣……联想到网上对猫鱼组合的各种推论,蒋奕恪脑洞越走越偏。
    他猜测着,谢瑜到底是想在媒体视线下保护沈祁,还是他和沈祁之间只是玩玩。随即又想到,不论如何,一边是剧组的顶头大领导,另一边是才交了朋友的同事,且两人疑似要分手,这个节骨眼,他找不到任何理由去答应谢瑜的邀约。
    他去假扮谢瑜恋人,在节目上和谢瑜卿卿我我,一旦开播,怕会被沈祁手撕。
    想到巨猫族闻名星际的单体杀伤力,出身短毛兔族的蒋大影帝,默默地怂了。他不能直接拒绝谢瑜,只决定再观察观察。
    这一观察可不得了,片场蒋奕恪时时留意谢瑜和沈祁,惊讶地发现这两人之间的私人互动越来越少了。
    谢瑜虽然表面上神色如常,但谢瑜对待沈祁的态度,多了客气,少了亲近。连小板凳时刻,都不着痕迹地远离了沈祁。
    不知是因为谢瑜表演渐入佳境,还是私人关系使然,沈祁在片场没再多卡谢瑜表演细节,大部分时候直接过戏,连带着也放过了作为另一个主角的他。因此,剧组的拍摄进度顺得不行。
    蒋奕恪一开始以为这两人真分了,结果观察着,还是逐渐发现了不对。
    谢瑜和沈祁以前都非常专注于工作,邀约事件之后,都开始出现了走神的情况,看起来颇有点“心事重重”的意味。偶尔两人还会趁彼此不注意时偷瞄,在手头活儿来了时便匆匆收回,状若无事发生。
    ……这不就是,两人明明不想分,都有意挽回,但不拉不下脸开口的样子嘛!
    母胎单身近三十载的蒋奕恪一拍脑袋,觉得近来缠绕在他脑海里的各种纠结都迎刃而解。他更加坚定自己的想法,在接下来的日子里,等谢瑜第二次询问,就哈哈岔开话题,就是不答应谢瑜关于恋爱真人秀的邀请。
    谢瑜看得出蒋奕恪有顾虑,便不再多问。只在后来对周城明说,让他回绝《三十天》的邀约。
    《三十天》节目组收到谢瑜的反馈,表示惋惜的同时,也就没再去找沈祁询问意见。节目组如期开启了预录前的宣传,开始向网友征集意见。
    只是节目组考虑到谢瑜团队已拒绝邀约,只能在搜集“你想要谁参加”的开放性投票里,对呼声越来越高的“猫鱼组合”视而不见,反倒引导着大众视线看向其他人。
    这种做法,不仅没有安抚到猫鱼配对粉,还引起了更多路人的关注。
    这种关注,在《血色》官博放出剧组日常点餐路透图时,达到了顶峰。
    照片里,剧组主创和工作人员们的盒饭被摆放在一张长桌上,镜头从上往下拍,不同盒饭的大小凸显出来。
    官博贴心地给几个重要主创的饭盒打上了名字说明,其中,导演组的沈祁饭盒规模最大,透明盒盖里还满满都是肉类。演员组的谢瑜饭盒型号是剧组最小的,放眼望去盒内一片绿。
    这反差极大的两个饭盒被网友单独地截了出来,拼成了搞事三连表情包。
    #论导演是如何吃垮剧组的#
    #演员和导演的距离,大概是你碗里都是肉,我碗里都是草#
    #肉食性导演与草食性演员#
    内容迥异的剧组餐走红网络,顺带还引起了猫鱼配对粉的注意。粉丝内有擅长产粮的太太,在看到剧组餐照后,手撸了不少趣图。
    手绘风的小条漫上,瘦兮兮的小可怜人类蹲在一只巨猫身边,手里捧着巴掌大的一碗蔬菜,一双大眼睛渴望地看着巨猫爪间的硕大饭盒,以及饭盒上堆成小山的肉类,配文“给一口,就一口,求求你,好不好 ”。
    画作背景,便是写有“《血色》剧组”字样的片场样式。
    谢瑜和沈祁形象上的反差,让猫鱼组合一时间又圈了不少粉,《三十天》节目组官博再次出现了粉丝的请愿。
    谢瑜还是在一天收工后,回到住处日常开自己主页时才发现这情况,他翻到《血色》官博,又翻到《三十天》官博,最后无奈地点开了关注列表,拉取沈祁的主页。
    如他所料,配对粉里有不少他的粉丝,这会儿都找去了沈祁的主页,说得很客气,要求却不含糊。
    谢瑜伸手盖住了自己眼睛,不知道该不该去和沈祁解释解释。他承认自己对沈祁,是有不一样的感觉。他分不清这种好感,到底源于巨猫外形,还是因沈祁这个人。
    谢瑜演了一辈子戏,各种爱情戏码都拍过。戏外真的没怎么动过恋爱的心思,真到了自己出现情况,也拿不准注意,分不清感觉。下意识状若无事,实则畏手畏脚。这下被网友“强推”,更不想先有动作,只想看沈祁他会如何回答粉丝。
    感性和理性杂在一起,各种考虑最后都变成了“暂不表态”。
    谢瑜难得进入纠结状态,而沈祁这边,则看到微博舆论的同时,收到了内网关于腾飞娱乐更详细的信息。
    他出于谨慎,没有让个人光脑接驳住宅家用光屏,只在光脑展开的方寸大光屏上启动安全模式,登录警署中心内网,查看组内资料。
    拍摄《血色》这一个多月期间,警方对拐卖集团加大了排查力度,同时情报中心对腾飞的调查也打开了新局面。少量本该被犯罪集团内部销毁的资料,很巧合地被挖出部分信息,灰色资金的流出端口逐渐浮出水面。
    腾飞注资的不少影视作品,以及综艺活动,都涉嫌替灰色资金洗钱。不少合作的子公司背景资料都有漏洞,税务备案显示其业务不足以承担腾飞高额的投资和支付。
    如此,腾飞就彻底被星际警方确定为嫌疑对象,与跨星际的拐卖犯罪集团关联起来调查。那些有嫌疑的影视项目,以及与项目资金往来相关的企业和个人,都被登记为列表,进入待调查范围。
    沈祁一路看下来,好几次看到了谢瑜的名字。他皱起眉头,想起了《血色》腾飞注资和运作的部分,以及谢瑜一口答应出演《血色》时的样子。
    作为与腾飞合作有数年、参与了腾飞旗下无数项目、且还在合作期出现自杀事件的艺人,对谢瑜被警方怀疑,沈祁并不感到意外。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他脑海里,是谢瑜满是柔和笑容的脸,一双明亮澄澈的眼睛,在夜色下坐草坪上对他说着感谢。
    沈祁在警署多年,见过无数好人坏人,当下就偏偏觉得,谢瑜不会是腾飞娱乐的旗子,也不该是拐卖集团的帮凶。
    他疑惑着,干脆直接往中央公民信息中心申请权限,请求调取谢瑜的个人档案。
    公民信息中心处理来自警方渠道申请的速度很快,在与中央警署上层确认过沈祁当前身份后,很快扩大的沈祁的权限。
    安全模式下的警署内网直接接驳公民信息平台,谢瑜档案的全部信息对沈祁开。
    隽秀却略显局促的面容出现在光屏上,沈祁盯了会儿,便开始往下拖进度条。他直接向中央信息中心调取的权限,便不仅能看谢瑜在首都星所有活动记录,还能通过子系统查谢瑜在人族星的历史记录。
    谢瑜的档案在六年前变更了归属地,从人族星转到首都星。沈祁重点看后六年的经历,职业习惯让他记住不少疑点,准备后续重点查证。
    档案显示,谢瑜六年的生活只有工作,没有任何其他方面的记录。沈祁挑眉,想起了谢瑜在片场愿意配合他一遍遍重来的好脾气,对谢瑜的赞赏之意更甚。
    他顺手点开了跳转人族星信息中心的链接,想看看谢瑜童年是什么样子,没想到入眼就是片红色标记。
    沈祁作为警署体系出身的人,对这个标记再熟悉不过。他一愣,快速往下拉取内容,很快在最后看到了警方的特别备注。
    【警告:该份档案与特级加密档案存在关联,任何系统人员都不得转出相关信息】
    沈祁陡然站起,直直盯住光屏上的红色警告,长久后喘出了口气。他想他先前对谢瑜的信任,很有可能错误且盲目。
    有权限对公民档案进行特级加密档案的单位不多,中央警署算一个。档案被加密也是件很慎重的事情,任何中央级的单位决计不会随意更改档案级别。
    如果谢瑜同特级加密档案有关联,而这份特级加密档案,不是出于保护或机密,而是出于惩处……
    沈祁犹豫了几秒,最后还是点开了警告提示后的跳转链接,在屏幕上输入了一串字符,又重新验证个人信息,再次提高权限,打开了那份加密的档案。
    “谢婵,女,人族星公民信息中心管辖,首都星大学在读,家人有父母及兄长……”沈祁弄清楚了谢婵和谢瑜的关系,就开始快速往下浏览,几近要拉取到档案末尾,就看到了人族星警方的登记信息。
    【案件号7281-0211-0401-72-77(01-01)】
    沈祁看到这串数码,在还没有看到案件详情前,就差不多反应了过来。
    7281年2月11号,在星际排序第四的人族星,人族星内排序第一的首府明岚城,正好是春节庆典期。
    警务系统案件类别划分中,拐卖类特别划分出的72代号,顺位第77个报案,第一个01指代最后成功破案,第二个01则是受害人标识。
    沈祁思路急转,手上切出公民信息系统,开始在警署内网档案区按编号检索对应案件记录。
    记录展开不到五分钟,沈祁就看到报案人上“明岚城灯市景区服务中心”字样,以及“因报警及时,追查有力,最后受害人被找回”的语句,彻底明白了所有疑惑。
    果然,他对谢瑜潜在的熟悉感并非是错觉。那年家人带他旅行人族星,观光完春节灯市准备返程时撞到的小孩,竟然是谢瑜。
    沈祁努力回想,却想不到太多细节。他只能记得父母带着他,把小孩送到景区服务中心,在提示景区要及时报警后,便因赶飞船班次而离开了。
    记忆中的小男孩面容已模糊,但鼻涕眼泪滴满衣领的小哭包形象,还留在沈祁脑海里。
    沈祁不知该作何感想,只撑着桌边慢慢坐下,在静谧的房间里调整呼吸。
    他猜想着,如果谢瑜亲妹是拐卖案受害人,那是否意味着,如果没遇到他们,谢瑜也有可能遭遇拐卖?自己被拐卖耽误了半辈子的母亲,一个善举,间接帮助了一个家庭区逃离拐卖旋涡……
    案件编号最末尾的两个01,让沈祁心绪稍定。他想到谢婵找回后的发展,又想到了谢瑜当下的身份——从人族星报考首都星表演专业,加入腾飞并成为核心艺人,参与无数腾飞投资的制作。
    有没有那么一种可能,是谢瑜他已经……
    但是一个普通公民,怎么可能在多年前,就查到警方现阶段才掌握的线索,并冒险加入……
    高大男人身体绷得紧紧的,眉头深锁。这时候的他终于明白,他无法看透谢瑜这个人,一如无法去把握自己的猜测。
    第34章 确认参加
    随着《血色》后续剧情逐渐展开,剧组一众主创在各大剧评平台上的口碑水涨船高, 其中又以谢瑜最为突出, 个人评分在跌到谷底后逆势狂飙,排位突飞猛涨。
    随着名声越来越好, 不少原本不考虑谢瑜的机会也先后重启了与谢瑜团队的合作沟通。
    《血色》在星网全平台已播到第六集 , 剧组拍摄进度却已到第十五集。项目计划书里剧本会在十六集彻底结束, 杀青之日近在眼前。谢瑜把洽谈新业务的工作委托给周城, 自己则专心扑在拍戏工作上, 以求给《血色》一个完美收尾。
    在片场磋磨了两个多月, 谢瑜把自己与弥赛角色做了彻底的融合。他深切体会到了角色内心深沉又不可言说的悲伤,以及极端且孤注一掷的狠厉。他把弥赛两面的性格演绎到极致,即使有时候脱离了拍摄环境,身上也沾染了属于角色的气性和风格。
    那种兼具温柔和狠厉、极具反差感的气场, 覆盖住了谢瑜和善低调的真实面目,让不少原本还敢和谢瑜搭话的工作人员,在剧组进入拍摄后期时,对谢瑜都只敢“远观而不接近”。
    剧组在人族星深冬清晨,终于开始了第十六集 的拍摄。全体剧组成员都很亢奋,不少已演完戏份的配角都未离场,专程最后一次来看谢瑜和蒋奕恪飙戏。
    《血色通缉》的收尾剧情, 便是警官何非通过自己的调查和判断,追踪到曾参与过实验当下还潜逃了的教授住址, 然后当场撞破弥赛在行凶。
    “第二场第四条, 开始!”场记打板, 现场所有布景开始运转,屋外大雨淅淅沥沥,屋内炉火哔哔啵啵。
    剧组为了追求拍摄效果,在最后一集尽可能减小虚拟布景的使用,故房屋是真的,房外矮墙是剧组找工程队建的,瓢泼般的雨水也是真的。
    豆大的雨滴密集地打在身上,很有分量。
    谢瑜站定在矮墙之下,一身短袖加长裤造型,湿得透透的。在打板声响起后,他半躬起腰,几步加速撑着墙头侧身翻过,压低身子往前方房屋接近。
    月黑风高日,气氛被推向高潮,眼看着杀手就要抵达透出暖黄色灯光的房屋……
    “停。”冷冽的声音突兀出现,简明又干脆。
    才拍了个开头的第四条,重蹈前三条覆辙,再次垮掉。
    谢瑜停下脚步,在雨水中抹了把脸,面无表情地看向场景外的导演。
    “还是太软了。”沈祁走进布景区,道具组没来得及关停控水设备,他被淋湿,也不甚在意。
    谢瑜看沈祁走近矮墙,便连忙快步小跑,绕过矮墙,回到开拍时的原位。
    “你过来。”沈祁抬手,指着离自己一臂远的位置。
    谢瑜安静地站到沈祁指定的地方,等着沈祁解释他中断拍摄的理由。
    “你知道我为什么说你软吗?”沈祁身子向矮墙微微前俯身,脸侧过来看谢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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