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做了这么多的铺垫,你想问的问题呢?”智葛开口。
“其实我的问题,就是回答老师的问题。”苏轻说,“老师问我谁是赢家,而我也已经回答了。”
不入局,即立于不败之地。
苏轻虽不是什么极其聪慧的人,但无论是谁,在历事后都能从生活和自己的经历中提升智慧。而她比别人更加幸运的,是遇见了宋衍、苏焕景和智葛。
加上所处位置的压力,让她缩短了时间,由刚开始被人从背后推着、拉着,强迫着,到现在主动向前奔跑。变成了也许在现世,再花十年都不一定能成长到这个地步的自己。
但。哪怕有这些成长,她依旧有自己的底线和不愿意做的事。
比如——智葛口中一直在说的赢家。
身为皇女,谁是赢家?
自然是扫清了障碍,最后坐上那个位置的人,才是真正的赢家。
这就是智葛想问她的问题。
——皇权,你要吗?
而苏轻,也通过诸葛青将军的不入局,回答了她的问题。
不入局。
不要。
“老师,你曾提过,身为爱左右胜负的纵横一派,一旦入局,便已经输了。”苏轻笑着看向智葛,“虽然我不是您的关门弟子,只是您随意教导的学生,但……我觉得这个‘不入局’的规矩,很适合我。”
智葛看着苏轻,半响后才拿羽扇敲了下她的头,笑着开口,“……天真。”
顿了顿后佯怒,“就算是这样,出去后还是比说是我教的。”
“为什么?”苏轻笑问。
“第一个答案和第二个的答案一样,因为我丢不起这个人。”
丢不起她有苏轻这样一个学生的人,和被苏轻猜到底牌,她丢不起这个人。
“那……这两个答案,我是不是都可以回答:学生惭愧?”
一是真惭愧,二则是自谦。
一个说得巧妙,一个答得圆满。
倒是让智葛又拿着手上羽扇,虚掩薄唇,看着苏轻长长的“唔——”了很久,才疑惑开口,“我不记得除了教你下棋外,还教了你这一嘴的伶牙俐齿啊……”
“哎……学生真的惭愧。”
“哎……你变坏了。”智葛瞅着苏轻,满脸都是“不是我的原因!”
“学生……”
“停。打住。”智葛伸手制止在她的英明教导下,连嘴炮技能都有很大进步的苏轻,嫌弃的摇了摇羽扇后开口,“我走了,不然再聊下去我会想打你。”
“那……我就祝老师一帆风顺吧。”苏轻看向智葛,收了笑意,郑重的冲她行礼。
“这些日子,多些老师照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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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敛淞沧和智葛两人走远,身后已不见苏轻极其队伍的踪影后,敛淞沧才轻打马靠近马车,看向懒洋洋坐在里面的智葛,笑言,“如何?”
智葛长叹了口气,轻摇折扇,“我突然想起了祖师爷的手札。”
“哦?”敛淞沧好奇。
“上面记的,是一日他和他的小侍卫闲聊,小侍卫说了一句话。”智葛侧躺,单手支着额角,另一只手轻摇羽扇,继续和敛淞沧闲聊,“小侍卫说,不想谋反的王爷,人生犹如咸鱼。”
敛淞沧听了嗤笑,“很有纵横一派的风格。”
智葛听了看了敛淞沧一眼,慢吞吞继续开口,“那是你不知道她说的下一句。”
“是什么?”敛淞沧笑问。
“就像鬼主不搞事情,就会死一样。”
敛淞沧愣了下,才反应过来这个小侍卫是在吐槽纵横一派的祖师爷,哭笑不得,“这位小侍卫的胆子不小。”
传闻,千年前那位惊艳绝伦的祖师爷,不仅仅才智过人,且武功造诣深不可测。真正是诸子百家,唯有纵横的黄金时代。放眼当时,唯一能与之抗衡的,就是墨家首领巨子而已。
“是呀~”智葛摇着羽扇笑着接口。并未告诉敛淞沧,那位小侍卫,其实是墨家巨子的小师妹——“墨少”。
不过那是很久远的故事了。
“哎,总之我这段时间算是见识了。”智葛摇头晃脑,“这个南朝宁王,就是咸鱼中的咸鱼。”
一个天下第一智都自己送上门,都懒得动弹蹦跶一下的咸鱼之王!
哼!
天下第一智好气气。
敛淞沧听了,在马上大笑。
而另一边,被智葛封为咸鱼之王的苏轻即将率领嫡系,抵达汴京。
同一时间,难得出门的宋衍坐在马车上,只感一阵颠簸。自己眼明手快的撑住马车壁不说,还及时拉了青竹一把,让他没摔得鼻青脸肿。
“怎么回事?”宋衍微皱眉。
话音未落,就听外面传来极其嚣张的叫嚣声——
——“谁家府邸的马车,竟然敢跟我赵府抢道?!不想活了吗?!”
赵凌烟。
第33章 佊佊佊
赵凌烟搂着才得到的新宠, 正半躺在舒适豪华的马车内,享受少年微垂了睫毛, 有些青涩的用口叼着葡萄, 喂过来的艳福时,却不想马车晃动, 猛的一撞, 让少年撞到她的下巴, 痛得赵凌烟直接一脚将少年踢开。怒不可支的拿起放在旁边的鞭子, 便一掀车帘,跳下车去。
“谁敢跟我赵家抢道?!”
一句“赵家”出口,使得原本见出了乱子, 正围在周围指指点点的众人,顿时担心惹事上身的退开好几步, 就怕被赵凌烟这个恶霸看见迁怒。
但赵凌烟对于众人带着怒气的惊恐视线,竟觉得意。一挥手上鞭子, 抽得空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后,朝另一辆马车看去。见车夫还坐在马车边,动都不动一下, 乖张的脾气顿时又上来了, 举起鞭子就朝车夫临头挥下。
“看见本小姐居然还敢坐在那儿?!你好大的胆子!”
就在众人惊呼中,眼看着这一鞭子就要甩到车夫脸上,抽得对方皮开肉绽, 血肉横飞时, 却没想到车夫微微偏头, 一把抓住了挥到跟前的鞭尾。利落得让旁人都想不合时宜的叫声“好”了。
“赵小姐,这是宁王府的马车。”马车车夫不卑不亢,她虽表面上是车夫,实际上却是苏轻从瀛洲出发回汴京时,先一步快马回到汴京的嫡系之一。
按原计划,她们应该和苏轻一路回才对。但路上巧遇智葛和敛淞沧,路上稍做了调整,就分了一半的人马,率先回汴京。避免到时候一百来号人齐刷刷进入汴京,招来诟病,惹得人心惶惶。
毕竟……距离先帝逝去,新皇继位也才过去半年而已。
时局稍微稳定点,要是因为她带了太“多”的人马回来,又起波澜就不好了。
哪怕跟随她回汴京的人,其实都是当初苏轻带出去的那些府兵和侍卫。
所以才有了现在提前分一半人马回汴京的情况。
当然这事先行人马一到汴京,就先到最近才从宫中搬出来的四皇女琛王那里报道,将缘由一五一十的说清楚后请四皇女转告新皇知晓。
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误会。
倒是四皇女在转告新皇后,新皇很宽厚的笑着摇头,和四皇女调侃了几句苏轻出去半年,也玩儿也野了等话。但这事也算是在新皇面前有了备案,也没几个人知道。
加上赵凌烟是靠着皇亲国戚和老师相的面子上,得到恩荫的机会,才进入国子监和皇女们一起读书,并能入仕。但现在新皇正事还未完全理清,加之还未正式举行大典,也未改元,所以除了对重要大臣的任命外,其余闲杂都得等到改元后再说。
比如像赵凌烟这样的恩荫世家,现在暂时还是无一官半职的白身而已。
但谁叫她和新皇是亲表姐妹呢,偏偏已封琛王的四皇女也忙得脚不沾地,哪里有时间和赵凌烟这个二世祖碰面的机会。
所以一时间,赵凌烟简直就是老虎太忙,没空管一直在到处惹事的猴子。
气焰嚣张得很。
赵凌烟原本就和苏轻有些旧恩怨,现在又被她府邸的小小马夫,当着众人的面一把抓住了她的鞭子,更是新仇旧恨一下子全涌了上来。冷笑一声后,用力将鞭子往回一扯。
哪怕车夫及时松手,但鞭子上自带的倒刺也顿时割破了她的掌心,鲜血涌出,滴落地面。
“宁王府的马车怎么了?!”赵凌烟将鞭子往地上狠狠一甩,抽得地面出现一道白色的鞭痕,光听声音就让旁人忍不住龇牙咧嘴的感到疼痛。而赵凌烟的话还在继续,她竖起大拇指朝后指了指说,“现在撞的,是我赵家的马车,就算是宁王府的马车,也得给我滚下来磕头道歉!”
嚣张,极其嚣张。
这话一出,周围的百姓哗然,顿时指指点点,交头接耳。
赵凌烟的言行,真的太无法无天了。
难道是因为宁王暂时不在汴京,就这样欺负宁王的家人吗?
眼见着场面有些失控,跟随赵凌烟出来的侍卫上前两步,凑近她低语,“小姐,您忘了师相大人的话了?请慎言。”
赵凌烟听了,回头就狠狠瞪了侍卫一眼,一脚踢过去,将毫无防范的侍卫踹倒后,鞭子直接劈头盖脸的挥过去,一边打一边骂,“狗东西!也不看看是谁给你吃穿,现在倒敢教训起我了!”
赵府侍卫从地上起身,单膝跪地,头微微低垂,忍受着赵凌烟劈头盖脸的鞭打,但盯着地面的眼里却极快的闪过怨恨。
“住手。”声音不高,却惹人侧目的轻斥从宁王马车内传来,让赵凌烟手上一顿应声看去的同时,也让旁人跟着侧目。
竹青先从马车内一掀车帘出来,之后才是宋衍。
“侧王夫您怎么下来了。”马车车夫恭敬的冲宋衍颔首,和面对赵凌烟时不卑不亢的神情不同,明显更加尊敬。
这让赵凌烟更是不满。
她一甩手上鞭子,轻佻的上下打量宋衍后高声调笑,“久闻宁王府的侧王夫长相奇特,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然是闻名不如见面啊。这分明就是相当奇特啊!宁王真是口味独特啊~。”
虽然宋衍的长相确实不符合这里的审美观,但这种当面侮辱的方式,除了显得赵凌烟极其没风度外,也让旁人忍不住皱眉。尤其是读书人,对赵凌烟露出了厌恶的神色。
“赵小姐!”宋衍对这些指指点点和议论还未露出不悦时,倒是竹青愤愤开口,“请您慎言!”
而车夫也在一边怒目而视,似乎只要现在宋衍一声令下,她就会冲上去打得赵凌烟满地找牙。
赵凌烟这才懒洋洋的将眼移到竹青脸上,看清他模样的瞬间脸上闪过惊艳,单手一挽鞭子就欲上前调戏竹青,“哎?这个小侍郎倒是长得可人,不若跟着本小姐回去如何?赵府锦衣玉食,总比在宁王府当个伺候人的小侍郎来得好。反正你家宁王爷,我看也不是什么怜花惜玉的人。”
“赵小姐!”话音刚落,马车车夫呵斥一声,声音微重,“请。慎。言。”
“哈,你算……什么东西!”赵凌烟笑着开口,轻松的语调在最后几字时瞬间变得阴毒,狠狠。随即伴随的是突然再次挥向车夫的鞭子。
就在众人惊呼,车夫欲闪开却想到身后是宋衍和竹青,正欲硬抗这一鞭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