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萱在旁边站着,听到这话脸色变了,我知道这个场合不适合她在,赶紧低声说:“你快走,我和你爸爸处理就行了。”
白德旺也说:“闺女,你快回家吧,这儿不用你管了。”
白小萱脾气相当倔强:“我不走,你们不能一句话把我招来,一句话又撵走,我要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白德旺皱着眉,没想到他闺女会是这样的心气,正要再说两句,那姓侯的趁着我们不注意,转身就跑,他觉察出了危险。
白德旺扔给我一个打火机,沉声道:“点火!”
第二百四十九章 封魂阵
白德旺用手电打着亮,我看到地上用红色颜料画了一个巨大结界,我用手捻动碎屑,闻着有股朱砂和硫磺的味道。这时,老侯惊慌失措要跑,我对着结界用打火机点燃,顿时火窜了出来,顺着结界的边缘快速燃烧。
火苗子蹿腾的特别快,一个巨大的结界火圈迅速完成,老侯整个被封在火里。
天色本来就黑,路灯惨淡,阴风呼啸,结界之火闪耀黑暗的夜空。老侯嘴角颤抖:“白德旺,你以为这样就能封住我?做梦!”
他纵身往火圈外跳,谁知道一踏上那些火苗,顿时又给逼了回来。他真是害怕:“这,这是什么?”
“这是鬼堂特殊的八卦封魂阵,”白德旺冷冷说:“进入此阵结界者,魂魄会永远驻留阵法之中,无法冲出火圈,受无情业火烤噬,永远不得超脱。”
姓侯的大惊失色:“白德旺你来真的?”
白德旺道:“我不对你下死手,你就会对我下死手,咱们两个之间比的就是谁狠。如果今晚你不是跟着我闺女来,或许我不会用这么极端的法子对付你,你还有一条生路。”
老侯牙齿咬得咯咯响:“你知道你这么做,会是什么后果吗?盈姑是不会放过你的,不会放过你们全家的!”
“你先能活着走出这个圈子再说。”白德旺冷冷说。
他双手快速结手印,眼见得地上的火圈竟然开始缩小,把老侯封在中间,面积越来越小。
老侯一脸惊恐,忽然他抓起身上的那只猴子,一只手拽着猴脖子,一手托着猴屁股,用尽全力往圈外一掷。猴子“唧唧唧”叫着,并不反抗,还不知道怎么回事。
猴子在空中翻滚了几圈,正碰到了结界的边缘处,结界边缘燃着大火,冒着黑烟,隐隐的就好像那里竖着一道看不见的透明墙。猴子撞在这道看不见的墙上,猴子居然从结界里扔了出来,重重落在地上,趴在那一动不动。
白德旺用手电照过去,猴子的尸体已经成了一块类似碳化物的东西,黑漆漆一大球,十分恶心。
他抬起手电又照回结界圈,这时我清清楚楚看到,圈里除了老侯,还有一个半透明化的人影。那人影惊慌失措,在结界里横冲直撞,又害怕边缘的火苗,不敢去碰。
白小萱都看傻了,紧紧依偎着她爸爸。我实在忍不住,问白德旺:“前辈,那人影是怎么回事?”
白德旺声音冰冷:“八卦封魂阵,封的是魂魄而挡不住肉身,刚才那猴子在出结界的一瞬间,人魂分离,肉身出了结界圈,而里面的灵魂则被剥离出来,永远困在阵法里了。”
白小萱两条腿软的不行,此时情景诡秘莫测,摇动的大火、冲天的黑烟、一个可怖的鬼魂困在里面,虽然听不到声音,但能感觉到它的绝望。
“猴子也有魂魄?”我磕磕巴巴地问。
白德旺道:“猴子有没有灵魂我不知道,但眼前这只猴子肯定是有的,因为它不是一只普通的猴子。姓侯的为了更好的让猴子成为助力,他抽剥了一个人的灵魂,强行灌注进了猴子的身体里,成为他的奴隶和帮凶。”
他话音一落,白小萱已经昏迷了过去,我手疾眼快一把扶住她。
此时的白德旺冷酷得像是换了一个人,嘱咐我把他闺女先放到旁边的楼洞里。我背着白小萱来到楼梯口,找了避风地方,让她靠着墙壁坐下,怕地上太凉,我把棉袄脱下来垫在她的下面。
等再回去的时候,情形已经发生了变化,白德旺手印变化的极快,结界在快速缩小。老侯困在里面,团团乱转,又不敢踩着火出去,猴子的下场他已经看见了。
这结界真是阴毒,人的肉身能出去,而魂魄则困在里面。这种法阵和老侯抽剥人的灵魂差不多了,果真天道不爽,他的恶行最后还诸己身。
我虽然不同情他,但觉得此种道法实在有违天和,相当于人为的造了个地狱。不论是老侯还是白德旺,他们的法术已经越界了。
白德旺看着老侯,轻轻说道:“送你最后一程,你去死吧!”
老侯站在大火中,透过黑烟,紧紧盯着白德旺,脸上是一种很难言的表情,很多情绪混在一起,偏偏却没有胆怯,形成了一种极为冷酷的感觉。
老侯道:“白德旺,你要倒霉了。”
他说完这句话,猛地脚下加速,冲着我们跑过来了。这人的架势像是一头阴狠的狼,白德旺站在原地没动,眼睛一眨不眨看着。
老侯几步跑到结界的边缘处,还在往外跑,脚下没有停,气势惊人。
他猛地穿过了大火的结界,人还继续往前跑,我拉着白德旺的胳膊,“前辈!”
“别怕。”白德旺说,能听出他的声音也在颤抖。
老侯往前跑了几步,在我们的面前,一头栽在地上不动了,全身几乎烧成焦炭,一只手还做着攻击的姿势。
白德旺用手电照着大火中结界,里面出现了两个人影,一个惊慌失措尝试出圈,那是猴子的灵魂。而另一个则盘膝坐在地上,紧紧盯着大火外的我们。
我顿时明白了,老侯在生死关头做出了他的选择,他把自己的肉身扔出来,而灵魂永远囚禁在结界里!
坐在地上的灵魂是半透明的,没有貌相,没有五官,没有一切细节,我却能感受到它传出来的巨大恨意,澎湃的像是潮水一样。
这时,居民小区里有窗户亮开了灯。白德旺看着脚下的尸体,深吸了口气,做着手印,结界迅速缩小,最后竟然缩成一个仅仅能够一个人勉强站着的小圈。
最后这团火湮灭了,化成一团火球,在地上跳动,慢慢滚到我们的脚边。
白德旺不知从哪里拿过一个黑坛子,看样子是早已准备好的。他没有用手拿,而是用脚挑动着火球,把它挑进黑坛子里,然后封好盖子,贴上红色符咒的贴条。
他看着我:“姓侯的灵魂永远困在这个坛子里,被大火炙热燃烧。”
“前辈,你这是造了一个地狱啊。”我说。
白德旺脸上没有丝毫得意的表情:“一个只为一个人造的地狱。”
这时候,周围有不少的窗户都亮着灯,白德旺给我使个眼色,让我随着他一起走。我们先到楼洞里去看白小萱,女孩已经昏昏沉沉的醒了。我扶着她站起来,然后抖落抖落地上垫着的衣服,白德旺看看我,这个小细节让他很满意。
我无意中做对了一件符合他心意的事,那就是对他女儿好。
我们三人没有拦车,一是毕竟现场留有尸体,一旦拦车,行踪必将暴露。二是这大半夜的也没什么车。我跟着白氏父女走街串巷,最后来到一处居民楼。
白德旺道:“进屋坐坐吧。”
他是个很谨慎的人,现在能释放出这个信号,我很高兴,说明他信任我了。这一路行来,他们父女像是陌生人一样,气氛很尴尬,两人都没有说话,估计是今晚发生的事真的吓着白小萱了。她没想到自己的爸爸居然深藏不漏,是她完全想象不到的另外一种人。
老白家住在三楼,很快到了,开门之后进去,房间面积并不大,二室一厅大概七十来平。我们一进门,里面卧室的灯亮了,出来一个满脸病态的胖女人。白德旺是有点小帅的大叔,而且还是赫赫有名鬼堂的分堂香主,没想到他老婆会是这样个样子,病容满面,体重估计能超过二百斤。
这女人咳嗽着说:“大半夜的,你们爷俩这是上哪去了。”
白小萱过去:“妈,你赶紧睡吧,我们马上就睡。”
“呦,有客人啊。”那女人冲我笑笑。
我赶忙道:“阿姨好。”
白德旺把黑坛子摆在客厅的神龛上,劝他老婆回屋睡觉。他对白小萱说:“闺女,你也去睡吧,今晚受惊了。”
“爸,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白小萱质问。
白德旺疲态尽显,“闺女,有些事你不要打听,爸爸不是坏人,爸爸做的这些,是为了这个家。”
“爸,我不是小孩了,我是大人了,你必须要和我说!”白小萱眼泪在眼圈里转。
我在旁边坐着有点尴尬,四下打量他家的客厅,这里就是普通民居,和其他人家不一样的是,靠着墙放着一桌神龛,上面供奉着一个面色阴沉的男人雕像。这男人看起来竟然和白德旺有几分相像,眉眼近似。
刚才那黑坛子就摆放在这尊雕像的旁边。
第二百五十章 郑瘸子
白小萱逼问她爸爸,场面尴尬,我站起来:“要不我先走吧。”
白德旺摆摆手:“小冯,你先坐,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闺女大了,该让她知道了。闺女,其实我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吉林有个香堂,供奉的是碑王,堂口下面联合了东北三省很多供奉烟魂、清风和碑王的香童,大家组成了一个联盟,起名为鬼堂。我就是鬼堂在丹东分堂口的堂口香主。你今天看到的这个耍猴的,他是另外一个门派的人,那个门派要挟咱们家人,想让你爸爸屈服,改换门庭。爸爸今天晚上所做的这一切,都是无奈之举,被迫反击。”
白小萱半天没说话,垂泪,慢慢站起来:“我回去睡觉了。”
白德旺道:“你有什么就说出来,和爸爸没什么不能说的。”
“爸爸,你是不是让我诱惑那个耍猴的上钩?你把我当什么了?你知不知道,冯子旺差点死了!”白小萱擦着眼泪质问她爸爸。
白德旺沉默很久,然后道:“闺女,这姓冯的也是无利不起早,他有求于我。”
“爸爸,你让我静静吧。”白小萱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上门。
白德旺说的这话我听得心里也别扭。
他苦笑:“我闺女这脾气随我,只能慢慢疏导。我这边事办完了,下面该谈谈你的事。你必须事无巨细,把事情说明白,不能隐瞒。”
我便把张宗堡神棍骗钱,我在信徒大会撞见红狐狸,红狐狸附身赵大魁找我报复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白德旺听得很仔细,能看出此人确实老江湖,并没有太露声色。
我最后说道:“张宗堡临死前让我到丹东去找一个叫郑瘸子的人,告诉他时机已经到了。我悟不透这句话,但是想来,如果对付红狐狸,这个郑瘸子是关键人物。”
白德旺抽出一根烟,微微笑着:“你小子还真是有福气,丹东香童十个里我认识九个半,这个瘸子我知道是谁。”
我真是惊喜:“你知道啊?”
“龙王庙郑瘸子,太知道了。他不是丹东本地人,是从山东那边过来的,在龙王庙开了家客栈。这瘸子看着猥琐,命是真好,他那个客栈紧靠在山里,挖出了温泉,后来有大老板投资盖了温泉山庄,那地方如今寸土寸金。我领你去看看,自然环境维护得特别好,风景有日本山林的特色。”白德旺说。
“那敢情好,”我说:“我着急啊。”
“急也没办法,”白德旺说:“天晚了,你好好休息休息,明天咱们就出发,我这有车。”
我感激涕零:“前辈多谢你了。”
白德旺摆摆手:“咱们这是互相帮助,早就谈好的,你帮我搞定老侯,我就帮你的事。别多想了,明天再说。”
他拿了床被,我睡在客厅的沙发上,真的是太累了,沾枕头就着。
正睡得香,被人推醒,朦胧中看到是白德旺。他指指表,告诉我起来吧,一会儿出发。
外面天光大亮,我坐在沙发上,头昏沉得很厉害,胃里犯恶心。到卫生间草草洗了把脸,感觉好了一些,白小萱正在下厨,气氛还是很尴尬,父女两个没有任何交谈。
我们简单吃了点东西,白德旺做个眼色,示意我跟着他走,我们来到门口换鞋,白德旺对着他闺女说:“萱儿,我要离开几天,你好好看着家里。”
白小萱坐在那里,没有看我们,不知想什么,只是“哦”了一声。
白德旺叹口气,带着我出了家门。我们到了楼下,路边有一辆很普通的黑色轿车,白德旺招呼我上车,发动车子,直奔龙王庙。
龙王庙是丹东的郊县,离着市区有很远的距离。白德旺不是个喜欢闲谈的人,专心开车,我坐在副驾驶昏昏沉沉,不知自己的未来到底在哪里。
黄小天闭关已经很长时间了,我没了黄大仙儿的护佑,真是一步一坎,举步艰难,感觉要是论点儿背,我要称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如今一堆烂事还没解决完,正式出堂还要等到什么时候?
我叹了口气,白德旺撇了一眼,问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的。
我觉得白德旺虽说出身鬼堂,人还是不错的,便说了自己的郁闷。白德旺笑笑:“你知道我家清风老仙儿磨了我多少年?”
我看着他。
“十年!”白德旺道:“从我遇到清风老仙儿,到最后依附他出堂,花了十年。又用了十年,从一个小村子的香童混到了丹东分堂的香主。年轻人,什么事都不要急,前面的困难都是磨性子。古人说暴得大名不祥,就是这个道理,什么事来的太容易人就会发飘,就会嚣张,那就离倒霉不远了。”
我深以为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