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相互认识了。他认识了她和他自己,因为实际上他过去不了解自己。她认识了他和她自己,因为虽然她一向了解自己,却从来没能认识到自己原来如此。”
书借给了他,他却不敢在课室里看;拿回家里,漫不经心地一页一页读。
“科希莫从玉兰树的顶梢下到最低的那棵侧枝上……荡起的秋千把小姑娘正好送到他的鼻尖底下。”
少年没什么看书的习惯,外国书写的语法读起来有点晦涩。
男爵在树上,尝遍了爱情的苦涩和欢愉,也完成了伟大的事业。“她”来了又走,在离地几米的地方,他的日子一年一年过去了。
“她”这个代词变得很特别,他似乎能从对“她”的描述中找到遥远的共性。
“‘你说什么?’他说道。他总是被她弄得很尴尬。”
藤田彻又一次在早上发现了鞋柜里的情书。以往他该把它拿回家丢掉的,但今天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他装在包里,若无其事地回教室。
她正在和朋友说什么,眼睛一眨一眨,笑着。她平时总是沉稳文静的,但笑起来眼睛眯起,面颊凑成很可爱的弧度,整个人透出一股天真的气息。
“‘我说,我可以上你的国土去,我是一位神圣的宾客,好吗?我出入自由。’”
少女发现了他,嘴边的笑意还没褪去,她看了他一眼,很快的一眼,又好像没看到,和朋友说话去了。
“‘而你在你的国土内是神圣不可侵犯的,但是你一旦在我花园的地面落脚,你就变成我的奴隶,就要被戴上枷锁。’”
藤田彻从包里拿出书,一本一本放到桌面上,她给的书被反扣着,放在最右边、她能看见的地方,那封情书呢,放在柜子里,随手摆在里面,在斜后方的位置大概能看见粉红的信封。
自从变成了少年,找他说话的女生越来越多,藤田彻就再也没有主动去跟谁搭话了。
他支着下巴,看着窗外,侧脸散漫不驯。
桌上的书摆得那么高,影山渡当然不会没看到,她大概知道那是什么意思,忍不住抿唇笑。她还知道,他可能自己都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无论如何,他想要的当然都会实现。
藤田彻的鱼饵被吃掉了。他察觉到桌边站着个人,明明视线还没有转过来,却还是知道那是她。
“藤田君,书看完了吗?”
他扫了一眼她,点点头。
“这样啊,如果有什么想看的其他书可以继续找我哦,我会给你带的。”
“……嗯。”藤田彻觉得自己的态度过于冷淡了,又懊悔地想要多说点什么。抬头,却对上她的笑容。
……为什么之前对她没有印象呢?
创一说过她很好看,藤田彻觉得肯定是什么地方出错了,才会让创一而不是藤田彻最先发现这件事情。
她的眼睛和梦里一样温润明亮,睫毛长而卷翘;鼻子很挺,嘴唇像画出来的,五官挑不出错,嘴角一弯,生动就溢出来。
藤田彻看着她,感到自己的脸慢慢热了。幸好她拿了书就很快离开,不然肯定会察觉到什么的。
他觉得自己在教室里待不下去了,去厕所洗把脸。但是为什么男厕所也要装镜子!
他撑着洗手台,镜子里倒映出自己的脸。藤田彻知道自己长得不错,但几乎是第一次以这种心情去端详自己。他的双眼皮浅浅一道,嘴唇边沿模糊,鼻子在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很奇怪。他的鼻子上有细细的雀斑。
脸型还那么女气……
她会觉得自己好看吗?
回去的时候,她仍旧坐在座位上,他一进来,视线就相撞。藤田彻的神经从未有过的敏感起来,他想,她为什么会看过来呢?
又为什么立刻就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