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那头有呼吸声在他耳边环绕,但是,那不是她的呼吸声。
他心里更慌了,语气却格外得平静:“是谁?”
“老师,是我。”
“嘉清?”
粤菜馆里门窗紧闭,没有灯,陆嘉清懒懒地靠坐在收银台前,在黑暗中,点上了一支烟。他低声说着:“嘉儿出门没带手机,天快黑了,也不见她回来,我出去找了一圈也没找着人……就在刚才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电话里的人说,嘉儿被他们绑了,要钱赎人。老师,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不得已找了您……”
窗外电闪雷鸣,豆大的雨滴如碎石乱玉敲打着玻璃窗。
廖书言听到陆嘉清似乎在哭,沉声道:“我马上过去医院。”
他快步走回到餐桌前,拿起椅背上的西装穿上,边穿边说:“有事离开,你们吃,自己打车回酒店。”
廖书眉见他神情急切,有些担心,起身追着他疾行的背影问道:“有什么事不能吃完饭再解决么?”
廖书言没回答她,她又追到楼道口嘱咐道:“下雨开车当心点!”
廖书眉忧心忡忡地回到餐桌前,已经没有用餐的心情。向云河切了一块牛排送到她的餐盘里,笑道:“这么急着离开,电话那头多半是他喜欢的姑娘。”
廖书眉冷哼一声:“他哪里来的喜欢的姑娘?要是有的话,还用得着我替他找对象么?”
“你怎么就知道没有呢?”向云河笑道,“年轻人,就爱瞒着家人处对象,不用听家人说三道四的。”
廖书眉半信半疑,拧着秀眉道:“下这么大的雨,天也要黑了,连饭也不吃了,急着去见哪个姑娘?”
陆嘉清挂断电话后,菜馆的灯适时地亮了起来,光影打在他脸上,有些阴森。
赵嘉儿就坐在收银台对面的椅子上,双手双脚皆被黄色胶带缠住,嘴巴也被胶带封住,发不出声音。
在她身后制止她挣扎、出声的正是粤菜馆里的女老板黄玲。
陆嘉清漫不经心地转动着赵嘉儿的手机,无视她眼中的震惊与愤怒,依旧笑着说道:“我早就说过要你离我远点,我是做过很多坏事的人。只是,我没想到三口老师竟然那么在意你,一听说你出事了,什么都不问就赶过来了……”
赵嘉儿拼命挣扎着,她身后的黄玲忽然扇了她一巴掌:“给我老实点!”
这一巴掌扇懵了赵嘉儿,也让陆嘉清有些意外。他猛地从椅子上弹起,目光阴冷地盯着黄玲:“谁让你动手打她的?”
“心疼啊?”黄玲冷笑道,“心疼就不要拿她做饵呀!上头交代过了,廖书言的钱得要,命也得要,今天就要让廖书言死在这场老天降下的灾难里!”
赵嘉儿听得心惊肉跳,恐惧从脚底慢慢浮上心头。
“廖书言应该快过来了,你赶紧回医院。”
陆嘉清灭了烟头,不放心地看了赵嘉儿一眼,眼底有丝不明情绪涌动。他穿上黑色雨披,随手取过收银台上的手机,从菜馆的后门绕回了医院门口。
雨滴在明晃晃的灯光下溅起的水花如同水晶花一般,刺眼夺目。他在医院门口等了十来分钟,便见远处有一束灯光照了过来。
他猜到是廖书言的车灯,重新戴上雨帽,一头扎进了雨里。
他的脸上落了雨,在廖书言的车前停下,急切地敲打着车窗。
廖书言在黑夜下的雨雾里认出了他的脸,缓缓降下车窗,低声道:“先上车。”
陆嘉清脱下雨披,钻进副驾驶上,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自责不已:“都怪我,不该让嘉儿一个人出去。”
廖书言见他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若有所思地瞅了他一眼,道:“先不说这个。嘉儿的手机呢?”
陆嘉清连忙将口袋里的手机掏出来,递给了他:“绑匪之前说半个小时后再打电话过来,算算时间,应该快了。”
廖书言正盯着赵嘉儿手机屏幕上的解锁密码犯愁,一丝疑惑涌上心头:“嘉儿的解锁密码是多少?”
陆嘉清很快便报出了一串六位数字,又不忘补充一句:“嘉儿虽然换了手机,锁屏密码还是没有变。”
廖书言解锁的手指顿了顿,并没有接话,只道:“你身上还有伤,回医院等消息。绑匪要的是钱,嘉儿也不会有事。”
陆嘉清有些不情愿,但还是勉勉强强地答应了,离开前,又低声恳求着廖书言:“老师,请您一定救回嘉儿!我这个人已经废了,不能害了她!救回她之后,我一定会劝她回家!”
看着陆嘉清重新穿上雨披钻进雨里,廖书言才将车倒了一个头。
在车里等着绑匪的电话,让他心焦不已。
号码打进来时,并没有显示归属地,他右手接起赵嘉儿的手机,左手在自己手机上搜索着绑匪的电话号码。
未知号码。
廖书言并不奇怪,听到绑匪故意压着嗓子的声音,他已经判定,电话那头是个女人。
“钱准备好了么?”
廖书言不慌不忙地道:“我得确认她在你手上,而且安然无恙。”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才道:“给你们半分钟通话的时间。”
“我要看到她的人。”
“你别得寸进尺!”
廖书言毫不退让:“拍段视频发过来。”
说完,他当先便挂断了电话。
在这样的局面下,他得先发制人,尽量拖延时间。
赵嘉儿被塞进一辆车的后座里,蒙上了眼睛,堵住了嘴,浑身动弹不得,只能在噼里啪啦的雨声里听到电话那头廖书言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