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杜北生摊摊手,再不想劝白得得了。
    白得得又道:“我好饿啊,小徒弟,我饿得前胸贴后背,胃一直疼。”
    杜北生可犯了难,“我去厨房找找看有没有什么吃的。”
    白得得点点头。
    杜北生没用多久就找到了面,给白得得煮了一碗面条。可是白得得只吃了一根儿就放下了,“不是这种饿,不是饥饿,应该是灵气匮乏。”
    白得得在得一宗的时候灵食是管饱的,从没缺,所以没感觉饿,哪怕是在琼鲸舟上,容舍也没苛待她。因为七宝宗可以苛待白得得,但是容舍却不能,不然白元一老头子肯定要记恨。
    这会儿白得得灵食不济,一下就感觉到了饥饿。
    杜北生被白得得烦得无可奈何,又见她伤得太重,也知道得找灵食给白得得滋养,“那师傅你等等,我去去就来。”
    杜北生刚才去厨房已经大致摸清了灵食的储藏处,这会儿打算兵行险招,去给白得得偷一把灵米。
    白得得在屋子里等了许久也不见杜北生回来,只略微听到一丁点儿嘈杂声,她先开始没放在心上,后来等得实在不耐烦了,拖着伤体呲牙咧嘴地从床上站起身走到门边,一开门就见不远处另一端的院子里灯火通明,人影幢幢。
    白得得扶着墙,一步一步挪过去,才挪到那院子门边,就见里面众人围着一个倒在地上蜷缩的小人儿正拳打脚踢。
    “住手,住手。”白得得尖叫道。那地上的人正是杜北生,此时他一动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那些人哪里肯听白得得的,白得得只能尖叫着扑在杜北生的背上,替他挡了些拳打脚踢。此时有人认出白得得来,他们可不是马怀真,背后有表叔当靠山,因此也不太敢欺负白得得,这才住了手。
    “你们为什么打他?”白得得质问周遭的人道。
    “他到膳食堂偷东西,咱们打小偷难道有什么不对?”有个七宝宗的弟子大声道。
    白得得一听就知道是自己害了杜北生,也怪她思虑不周,杜北生连气机都没开,怎么可能弄到灵食,除了偷还能怎样?既然是杜北生有错在先,白得得也没办法跟众人争论。
    只得抹了抹眼泪,将杜北生扶回屋里,两个病号这下可是谁都没办法照顾谁了。
    “对不起啊,小徒弟。”白得得趴在床边对杜北生道,“你有事没事啊?我去看看能不能找人要点儿疗伤药。”
    杜北生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拉住白得得,“这里没人会给你疗伤药的。我命贱死不了,休息几天就好了。”说完杜北生再没了力气,直接昏厥了过去。
    白得得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在旁边抹泪,觉得自己还真是个废物。
    第二天杜北生醒过来的时候,白得得正端了粥碗进门。
    “你醒来,喝点儿粥吧。”白得得将碗放到床边扶着杜北生坐起来。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道:“师傅,你的伤……”
    白得得原地轻盈地转了一圈,“全好啦。”
    杜北生看得嘴都合不拢了,说实话白得得受的伤一点儿不必他轻,他昨天虽然被打了很多下,可始终用手护着要害的,他没开气机,那些人也没用灵力,否则一下就打死他了。但白得得受的鞭子,可是蕴含了灵气的,因此打得皮开肉绽,伤口久久不能愈合。
    谁知道白得得睡一个晚上起来,伤口就居然好完了。
    “我也挺惊讶的。”白得得道,她重新端起碗,拿起勺子将粥喂到杜北生嘴边,“吃吧。”
    杜北生长这么大哪里被人喂过饭,以前受再重的伤也是要自己一个人扛,最惨的一次在地上躺了半个月,连老鼠都来啃过他的脚趾。“师傅,我自己来吧。”
    白得得道:“我检查过了,你手的骨头骨折了,我请人帮你正了骨,现在你不能乱动。”
    “你请的谁?”杜北生问。
    第16章
    白得得撇嘴道:“你真以为没人会帮我啊?我爷爷可是白元一,多少人求他炼制法宝呢。”
    杜北生想想也是,总会有人私下帮白得得的。其实他倒宁愿没有人帮白得得,这样白得得才会真正的站起来,也难怪白元一会狠下心肠把她送来七宝宗了。
    杜北生就着白得得的手吃了一口粥,“这是灵米?”
    白得得道:“你的伤太严重了,必须吃灵米才能好。”
    “你这一碗灵米哪儿来的?”杜北生问,这可是整整一碗灵米。七宝宗的弟子就是再肯帮白得得,也拿不出这许多灵米的。
    白得得道:“我不是每顿都有一粒吗?我跟姜扬先预借了一碗,以后我每天还给他三粒。”
    杜北生其实知道这灵米粥对白得得根本不算什么,她以前吃一碗倒一碗都可以,但眼下这种情形,她还能做到这种地步,让他不由有些许感动。“我的伤不用吃灵米粥的,师傅你不是一直喊饿吗,你自己留着吃吧。”
    “我不吃,我本来就不爱吃灵米,一点儿味道都没有,等以后我们回了得一宗,师傅请你吃全灵宴。”白得得笑道,“你快吃吧,伤好了才好给我铺床。”
    这就是白得得,即使对人好,说话也不太中听。
    杜北生却有些高兴,又就着白得得手吃了一口,定定地看着白得得,“师傅,你有点儿像我娘。”这在杜北生的眼里,乃是对一个女人的最高赞美了。
    白得得却道:“打住,我这么年轻貌美,可生不出你这样大的儿子。”
    杜北生刚吃完灵米粥,就见七宝宗的执法弟子出现在了屋门口。“杜北生。”
    杜北生勉强支撑起身体道:“弟子在。”
    “你昨夜犯了偷戒,门主罚你去灵石矿服矿役一月。”执法弟子道,“现在我们奉命将你带去灵石矿。”
    白得得拦在两人勉强道:“可是他伤得那么重,怎么去服劳役?不能等他伤好吗?”
    “不能,这是门主命令。”执法堂弟子毫不通融地道。
    “诶,你们……”白得得的飚还没发出来,就被杜北生一声“哎哟”打断。
    “两位师兄请门外稍等,待弟子整理一下仪容这就跟两位师兄走。”杜北生抱拳道。
    那两名执法堂弟子道:“那你快点儿。”
    待他们走到门外,杜北生对白得得道:“师傅,你别跟他们辨,咱们这是得罪了人,弟子走后,你自己千万要小心。”
    白得得也知道,惩罚来得如此快,而且还不顾杜北生的伤势,明显是有人在里面掇弄。
    白得得低声道:“我早晚要收拾那匹马。”
    杜北生摇摇头,正要说话,却见那两名执法弟子再次入内,“时间到了,没工夫再等你啰嗦。”两人架起杜北生就往外拖。
    白得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只能跟着跑了出去,“小徒弟,你可千万别死啊。如果你死了,师傅会给你报仇的。”
    在七宝宗内叫嚣着要给杜北生报仇的也就只有被养得不知天高地厚的白得得敢说了。
    杜北生扭头道:“弟子什么也不盼,就盼师傅能早日找到自己的道。”然后开始修行。
    白得得双手放在嘴边呈喇叭状,“我已经找到自己的道啦。”
    杜北生一惊,却来不及再问了,因为两名执法弟子的脚程很快,他回头已经看不见白得得了,他心里只求白得得能收敛一点儿自己的公主脾气。
    杜北生一走,白得得就成了孤家寡人,献殷情的人也不少,不过基本都打着要当白家女婿的主意。白得得只要扫一眼就能看出那些人的心肠,心里轻蔑表面上却还要虚与委蛇,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委屈了。
    每天除了去藏经阁就是给白元一写信,督促他修炼,又督促他去督促她爹娘修炼,总之就是,白得得今后再也不想拼爹拼输了。
    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过去,白得得一大早就跑到了剑灵门的山门处去等杜北生,谁知等到午后了也未见杜北生的踪影,她心里着急,将自己这一月得到的一块下品灵石用来租了一头最差的坐骑——毛驴。
    虽说白得得觉得骑毛驴实在丢脸,但这脚程总比她那养尊处优的脚走得快。
    白得得都快走出七宝宗的大门了,这才遇到了从灵石矿回来的杜北生,只是杜北生衣衫破烂得几乎只能遮羞,一条腿也跛了,走路时只能拖在身后,因此走得极其缓慢。
    “小徒弟。”白得得跳下毛驴就朝杜北生跑过去,“你的脚怎么回事?”
    杜北生垂着头没说话,白得得检查了一下杜北生的腿,然后将他掺扶上毛驴,自己在前面牵着小毛驴往回走。
    一回到自己的屋子,白得得就去了丹香门,将丹香门主的二弟子淳于根请了去给杜北生医腿。
    淳于根替杜北生检查了伤势,又把了脉道:“你这弟子,脚上的骨头被人踩至了粉碎,若即使医治或许还能恢复如常,但现在他是伤上加伤,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尽力医治他,不过即使好了,只怕腿也会短上少许。”
    手本就是残废,现在连腿都瘸了,也难怪杜北生一路就像霜打的茄子一般,没了生气。
    “多谢你,淳于师兄,你只要尽力好,我答应你的事情必不食言。”白得得道。
    淳于根走后,白得得凑到杜北生跟前,知道他在灵矿坑里受了不少苦,可能比她所能想象的最苦的事情还要苦。而眼前这人还只是个孩子。
    白得得替杜北生理了理额前的碎发,“你别灰心,我知道你是怕不能做剑修了,可是这世上还有一种奇药叫回春丹,没听过吧?”
    杜北生还是不说话。
    “回春丹可以生死人,肉白骨,还能让断肢重生,不仅你的腿,就连你的手都能重新长出来。”白得得道。
    杜北生猛地抬起头,“你说真的,师傅?”
    “那当然。”白得得道:“就是有点儿贵,以师傅我以前的零花钱来算,存一百年一分不花就能买到了。”
    杜北生无语地看着白得得,他觉得自己都快灰心丧气得自杀了,她师傅居然还跟他开玩笑。
    白得得道:“你放心,我爷爷赚钱的能力强着呢,我娘也存了不少私房钱,大不了我以后衣服鞋袜都不买了,也不下馆子了,钱都存着给你买回春丹,说不定十几年就存够了。”
    杜北生哪里敢指望白元一他们把灵石用来帮他买回春丹,只是知道这世上有这种丹药总算是让人不至于那么绝望。灵石,他自己也可以赚。可话虽如此,杜北生当然还是要在白得得面前装出绝望的样子来。
    白得得又摸了摸杜北生的脑袋:“你放心吧,师傅一定帮你把回春丹买回来。”白得得轻轻咳嗽了两手,举起右手伸出三根指头,跪在地上对着屋顶道:“我,白得得愿意发下神魂誓言,一定帮我的小徒弟杜北生买回回春丹。”
    杜北生瞪大了眼睛看着白得得,“师傅,你怎么发神魂誓?”这可是对修者最具约束的誓言,如果违背了誓言,将一生心魔缠身,且死后魂飞魄散。
    白得得却是毫不在意地道:“现在你该相信师傅了吧?别难过了,师傅已经反省过自己了,以后再也不那么莽撞,以后都由师傅保护你。”
    杜北生的鼻子有些泛酸,他城府再深,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还是个受尽了磨难的小孩子,迄今为止除了他记忆中的爹娘,无条件对他好的就只有白得得一个人了。
    “师傅。”杜北生喊了一声,眼圈就红了。
    白得得将杜北生的脑袋抱在怀里,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哭了,是师傅不好,害得你一个小孩子受了这么大的罪。”
    杜北生只觉得白得得怀里的香气清甜甘沁,是他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
    白得得则是揉了揉鼻子道:“那个,你该沐浴了。”
    杜北生脸蛋一红,从白得得怀里抬起头来,“刚才那位丹香门的淳于师兄你是答应了他什么?”杜北生问。
    “我答应给他写张条子,他可以拿着条子去找我爷爷,让我爷爷帮他炼一个药鼎。”白得得道。
    “这一个月你都让白长老帮你炼了多少东西了啊?”杜北生无力地问。
    白得得道:“你当我傻啊?每个人如果都能轻易让我爷爷炼制东西,那我爷爷的名头还能值钱吗?要不是为了你的伤,我才不会欠淳于根人情呢。”
    杜北生心想,他师傅还算有救。“师傅,我走的时候,你说你找到了自己的道,是什么啊?”
    说起这个,白得得的眼睛就笑成了弯月,“我的道就是拼爹。以后拼爹我再也不要输了,所以我以后要严厉督促我爷爷,我爹爹,还有我娘亲努力修炼。”
    杜北生看着白得得真的很想晕倒,“这,这就是你的道?”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天有点儿事,所以更新晚了。
    爱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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