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节

    好在,今天是礼拜天,不用上班。
    季央央原本想趁着这个难得的假日,去看一眼季星辰,结果昨晚闹了那么一出,把她所有的计划都销毁了。现在这个状态,别说是去看季星辰了,能在床上翻个身都算她毅力坚强。
    房间厚厚的窗帘没有拉开,电动开关在床头柜边上,季央央摸不到,她也不打算摸。
    其实,打开窗的话,季央央就可以看到外面正在下暴雨,虽然没有电闪雷鸣,但这雨大的都起了雨幕,天地间灰蒙蒙的,十分悲怆。
    季央央呻吟一声,难受的想把自己的头取下来,跟自己的身体物理分离。
    她这厢难受,下面,舒妈也在纳闷。
    “小季呢?怎么不下来吃早饭?”
    王阿姨道:“早上去敲过一次门了,好像还没醒,季小姐没有回我的话。”
    此时,舒旧林从楼上走下来:“她没回话?”
    舒妈看到舒旧林,脸色好了很多,说道:“你今天要去公司吗?”
    舒旧林道:“不去。”顿了顿他有些心虚的问道:“什么都没说?昨晚上呢?”
    王阿姨道:“昨晚上就直接回房间去睡觉啦,也没有动静。”
    舒旧林点点头,坐下来之后,吃了饭,又等了两个小时,舒旧林在客厅里坐不住了。
    “她怎么还不下来?”
    舒妈正在看电视,换着台看舒旧怡演的电影。
    “你急什么,今天周末,估计她在睡懒觉。”
    舒旧林道:“不会的。”他几乎确信:“她没有睡懒觉的习惯。”
    舒妈刚想问“你怎么知道的?”
    她儿子已经从沙发上坐起来,往季央央的房间跑去了。
    正如同童泽说的,玫瑰庄园很大,他从客厅到季央央的房间,都走了不少时间。
    推门,推不开。
    再开门,发现门从里面被反锁了。
    舒旧林心中升起一股不妙的感觉,他随手抓了一名保姆:“这房间的钥匙呢?”
    小保姆看舒旧林脸色不太好,于是不敢耽误,连忙下楼取了钥匙。舒旧林开门之后,心中十分忐忑,但他开门之后,看到床下的季央央时,忐忑几乎变成了魂飞魄散。
    季央央估计是想穿衣起床,奈何自己小看了这一场来势汹汹的感冒。仅仅是走到床下,就已经耗尽了所有的力气。她只觉得,自己的双腿,柔弱无力的完全支撑不起自己千斤重的脑袋,走了两步,就直接栽到了地上。
    这一倒,就再没起来过。
    她在地上时不时挣扎一会儿,都以失败告终,直到房间门被舒旧林推开,她迷迷糊糊,感觉身体一轻,又重新回到了床上。
    但那张床太热,太软,把她怎么放都不舒服。季央央本能的哼唧起来,闹着脾气喊:“我难受。”
    舒旧林就这么抱着她,但凡把她放到床上去,她就会轻微的挣扎起来。
    他只好自己坐在床上,把季央央抱在怀里,空出一只手去探她额头的温度。这温度几乎把他的手背灼烧起来。
    舒旧林眉头紧紧皱起,喊了王阿姨,打电话给私人医生。
    季央央伸出手,抓着他的领子,呼出来的气息微弱的打在他的胸前。
    舒旧林突然就有点慌。
    季央央发这样的高烧,不是第一次。她的身体向来都不错,结果,两次病的这么严重的原因都是因为自己。
    上一次,她烧的厉害,大雪封山,导致医治不及时,她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次,她几乎出现了当年一样的情况,舒旧林苦笑,好不容易在她面前刷了一些存在感,怎么这么快就急着把他忘记。
    舒妈见舒旧林跑上来,半天没下去,走到季央央房间一看,吓了一跳。
    舒旧林把她放下,果不其然,季央央一离开他,就跟鱼离开水一样,委屈得低声叫唤起来。像一只流浪的小猫,奶声奶气,叫得听的人,心肝都要碎。
    舒妈道:“她怎么啦?”
    舒旧林:“发烧了。家里面有没有常备的药?”
    舒妈道:“我让小王下去找一找,有的。你叫了何医生了吗?”
    舒旧林:“叫了,这么大的雨,估计不会很快就来。”
    他走进洗浴间,将架子上的毛巾取了一条来,沾湿了水,又怕太冰,于是放在自己手上捂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试探着放在季央央额头上。
    舒妈看了一会儿,古怪的盯着舒旧林。
    舒旧林完全没发现她的眼光,全心全意挂念着季央央的病。
    舒妈道:“你在这里照顾她,我下去看看何医生来了没。”
    舒妈往楼下一走,王阿姨就拿了一整个盒子的感冒药上来。她识字不多,药上中文英文都有,她全数交给舒旧林。
    舒旧林在一众感冒药中,先挑了一瓶退烧的。
    按照剂量,他先倒了一小勺,喂给季央央。奈何季央央此时烧得糊涂,完全不理会外界的任何动作。药到了她的嘴边,她便撇过头,脸都皱成了一团,死活不肯张嘴。
    舒旧林稍微用一点力,便能磕到她的牙齿。
    这女人,倒是很有决心,紧闭牙关,左右晃着脑袋,拒不喝药。
    舒旧林半哄半骗,低声道:“季央央,把嘴张开,喝药。”
    季央央勉力推了他一把:“……不。”
    舒旧林听她说话,心里松了一口气,暗道:还好,还不是烧的很厉害,至少,知道药是苦的,不愿意吃。
    他费心费力,喂了十来分钟,愣是只喂进去一口。好不容易塞到她的嘴里,季央央的舌头马上做出反应,将舌尖上那点苦兮兮的药全都给吐了出来。
    退烧药十分粘稠,又是红色,吐出来跟吐血似的。舒旧林连忙用勺子往她下唇上刮了两下,企图把药重新塞回去。季央央吐得比他塞得快,舒旧林手忙脚乱,索性扔了勺子,直接用手上阵。
    他的手指十分好看,骨节分明,宛如冷玉,冰冰凉,挨着季央央的脸颊,叫她十分受用,如同猫咪似的,蹭了两下他的手。
    舒旧林曲起手指,将唇上的药送进嘴里,季央央嘴唇甫一接触到如此冰凉的东西,终于不再拒绝,大开方便之门,将它含了进去。
    她的舌尖火热滚烫,舒旧林的手指压着她,触电似的,拿了出来。
    季央央舌尖微微露出一点,嘴唇半开,因发烧导致她双颊绯红,准备饱满水润,与舒旧林苍白的手指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顿时有一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罪恶感。
    舒旧林不敢多看,捡起勺子,照葫芦画瓢的送到她嘴边。换成勺子之后,季央央不买账,他只能将药抹在唇上,再用手指沾着药,缓缓送进她口舌之中。
    如此折腾了半天,这一勺药才全数喂下。
    何医生也姗姗来迟。
    挂上点滴,敷上冰贴,开完药,何医生简单的吩咐了舒旧林几句。
    他是舒妈的私人医生,也算是看着舒旧林长大,此刻看他如此紧张一个女人,不免多问了几句。
    舒旧林如实回答,只说季央央是他的未婚妻。
    停顿片刻,舒旧林又问:“何叔叔,她以前也这样发过一次高烧,记忆有损,以后能记得起来吗?”
    何医生道:“这个要看后期的恢复情况。”
    舒旧林道:“时间已经很久了,大概是好几年前。”
    何医生思索片刻:“那可能要看她自己。说不定以后大脑收到了什么比较强烈的刺激,就容易想起来。”
    舒旧林道:“刺激?具体是什么样的?”
    何医生:“这,也看个人情况吧。”
    几句话说下来,等于没说。
    舒旧林不再多问,坐到季央央的床前,叹了口气。
    点滴挂了整整一个下午,到晚上的时候,情况才慢慢好转。
    高烧退了下去,只是人还睡着,一天都没有吃饭。
    舒旧林不忍心叫醒她,于是磨蹭到楼下,给自己找了点儿事情做。他百年难得一遇的,亲自下厨房煮了一锅人神共愤的烂粥,直到被舒妈轰出厨房,他这才心灰意冷的回到楼上。
    这一次推开门,季央央已经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舒旧林的一瞬间,又猛地闭上眼。
    舒旧林整个人一顿。
    “你醒了?”
    季央央不说话。
    舒旧林道:“我看见你睁眼了。”
    季央央慢慢睁开眼,却不看他。
    舒旧林摸了摸鼻子,“你好些了吗,我煮了一碗粥。”
    半晌,又说:“……没煮好,王阿姨又煮了一碗。如果你肚子饿的话,我端上来给你吃。”
    季央央心中有点气。
    她看到舒旧林的一瞬间,就把他给想起来了。
    难怪不得昨晚兵荒马乱的时候,她觉得眼熟,合着这人不就是那个推销纸尿布的吗!
    季央央虽然反应有些迟钝,为人也十分温吞,但该聪明的时候,她可一点儿都不马虎。
    事情都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如果还以为舒旧林是个卖纸尿布的,那就是她蠢!
    “你怎么了。”季央央虚弱的开口,语气微微冷淡:“现在改行推销白粥了吗。”
    说实话,如果换做她一开始就遇见这位豪门大少爷,就是给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用这种语气同舒旧林说话。
    可是舒旧林把她耍的团团转,昨晚上还令她如此尴尬,非要算的话,自己这场无妄之灾也是因为他造成的。季央央的好脾气出现了一丝裂缝,又因为还在生病,因此,说话夹枪带棒,很不客气。
    病人为大,舒旧林大人有大量,不同季央央计较。
    更何况,这是他失而复得的宝贝,今时不同往日,不能吼,不能骂,万一跑了,他上哪儿找去。
    舒旧林道:“你不能一上来就判我死刑,把我淘汰了。这件事情,我需要有一次复活赛机会。”
    季央央没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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