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薄唇密不透风地贴在一起,缠绵深吻后,喘息的空档就蹭蹭对方的脸颊耳朵,粗重的呼吸尤为性感撩人。等透够了气,两人就又亲到一起了,反反又复复,直到窗外雨势加剧,泼洒而下的雨点蛮横地敲打撞击着玻璃窗,发出噼里啪啦的强烈抗议和谴责。
    漫天的烟花也被倾盆大雨浇灭了,大雨持续下了好一会,艾朗和庄临躺在床上听着雨声。
    床头柜上点着一盏触控的蘑菇灯,艾朗睡在大床的里侧,庄临转头看到艾朗侧身躺着也在看着他,便问:“要睡觉了吗?我把灯关了?”
    艾朗的眼睛被暖黄色的夜灯染上暖光,定定地看着庄临,看了有一会儿,才出声问:“你刚才没有听清我说的话吗?”
    庄临:“?”
    庄临今晚的脑子连续死机,茫然地问:“学长刚才说了什么……”
    两人同盖一床被子,艾朗直接把腿盘到庄临身上蹭了蹭,暗示明显,说:“今天第一次都免费哦。”
    “……”
    庄临半天没有动作。
    艾朗干脆侧撑起身,双腿跨在庄临的两边,他跨坐在庄临身上,双手撑在庄临的枕头边。
    他压下身,两人的距离被拉到最近,近到一呼一吸都升温加热。艾朗笑盈盈地看着庄临,手指有一搭没一搭地轻轻撩着他的脸颊,艾朗的一举一动一瞥一笑都能让人欲罢不能。
    “做不做?”
    艾朗微微撑起上身,他后背的被子因这动作而滑落。
    艾朗看到庄临抬起手来,庄临被他撩到手是意料之中的事情,艾朗很满意——然而,庄临伸出手之后,却是将艾朗身后的被子拉高了一点,并借着拉被子将艾朗揽进他的怀里,他让艾朗趴在他的胸膛上,把被子裹好,只在艾朗耳边轻声说:“会感冒的,学长。”
    “……”
    庄临的反应让艾朗措手不及,他的脸贴在庄临的颈边强调道:“你现在不做,以后就别想做了!”
    艾朗的威胁换来庄临的沉默,他不死心地挣了一下,消停了一会,不动了。
    正当庄临以为艾朗停止折腾,就听到艾朗贴着他的耳边轻轻地呻吟了起来。
    “……”
    艾朗的叫床声向来一绝,以假乱真,两人就这么纯洁地躺着,他也能叫出真情实感的现场版。
    庄临无法理解艾朗的举动——即便父母睡在二楼,隔音再好,外面的雨声也很嘈杂,可就算天时和地利,庄临却还是很介怀。原因无它,就算放纵这一次被艾朗父母发现的可能性只有百分之一吧,他也不想冒这个险啊。
    所以,艾朗自嗨叫得正欢,就被庄临往他大腿侧拍了一掌——这一巴掌隔着厚被子,根本就不痛也不痒,艾朗却整个身子弹了起来,不可置信道:“你打我的屁股?”
    庄临见他反应这么大,关心道:“打疼了吗?”
    艾朗把庄临搁在被子外面的左手拉进被子里,拉着他的手就往下带,说:“一点都不疼!你别隔着被子打呀,再打我一下。”
    艾朗兴奋地舔着唇角。
    庄临躺在艾朗的身下,和他对视,无奈地说道:“别闹了,学长。”
    两人相望,艾朗的眼睛被床头柜上小夜灯的暖光衬得发亮,庄临被挡着光,漆黑的眼睛里装满无奈。
    艾朗终于忍不住笑场,俯下身,趴在庄临的身上,把脸埋在庄临的肩窝里,笑声渐低了,低得像是啜泣声。
    过了一会,庄临听到艾朗轻声说:“我也想跟家里要生活费呀……”
    庄临疑惑:“嗯?”
    艾朗又说:“我也想听父母唠叨,就算全都是数落我不好的话……”
    庄临的疑惑没有得到解答,便帮艾朗拉好被子,安静地搂着他的后背,静静地听他说这些条理不清的话。
    倾盆大雨依然敲着窗,噼里啪啦,没有大珠小珠落玉盘的音律,只有杂乱无章的嘈杂。
    艾朗抱着庄临乱说了一通,庄临听得似懂非懂,直到艾朗说道:“就算现在,我也不相信你会喜欢我呀。”
    庄临皱眉,但不急于解释,而是轻声问道:“为什么?”
    艾朗笑着,小声回答:“我除了在床上会来点事之外,也没其他值得被喜欢的优点了啊。”
    庄临沉默了一会,说:“学长,不要这么看轻自己……”
    艾朗依旧在笑,笑声带着鼻音,软软的。他说:“自信的人应该都是被别人宠出来的吧?可凭我的一己之力,我觉得,我能做到不那么自卑就已经很了不起了呀。”
    艾朗语调温柔,嗓音含着笑意。可他越是温柔,越是平心静气,这三两句话听起来就越残忍。
    庄临没有出声,圈在艾朗腰部的手臂越发用力。
    艾朗仍维持着趴在庄临身上的姿势,被他这么一抱紧并不舒服,但艾朗没有抗拒庄临的拥抱,又问:“你不说‘以后会宠我’之类的话哄哄我吗?”
    艾朗半开玩笑的问句之后,却只有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回答了他。
    艾朗眨眨眼睛,耳边的沉默让他不敢去看庄临的表情,庄临说过不会再对他说谎话,就连带着哄人的话也不说了。
    艾朗歪着头听着窗外的雨声,窗帘没有拉好,外面的路灯透过帘缝儿投进来,他的额头刚好能蹭到庄临的下巴,静了半晌,他妥协道:“不想说就算了,你也不用太宠我,就是……你也别对我太坏呀。”
    艾朗刚刚说完这句话,因为趴着而撅起的屁股就又被拍了一下,这次没有隔着棉被,实打实的“pia”出一声脆响。
    艾朗被庄临打得一懵,身体就被庄临掀倒在一旁,庄临反压在他身上,居高临下地掐着他的下巴道:“不许再说这种话。”
    艾朗呆呆地眨着眼睛,“哪种话?”
    庄临又掐了下他的脸,沉着声道:“也不许再看轻自己了。”
    “哦……”艾朗微微张着嘴,看着气场突然变得霸道强势的庄临,配合地做出娇羞状,抬起手轻轻抓着他的衣领,掐着嗓子说:“要对人家好一点嘛,亲爱哒。”
    庄临绷着的俊脸一秒破功,右侧的脸对着床头的灯光,唇角的小梨涡被加深了阴影,他捏着艾朗脸颊的手也变成轻轻摩挲,庄临俯下身轻轻地吻了吻艾朗的嘴唇,嘴唇轻轻触碰的柔软触感更让人迷恋。
    第76章
    次日。
    庄临一早就跟艾朗出去外面找旅馆。小旅馆的卫生条件倒也不差, 就是装修简陋了一些,所处的位置吵杂了一点。
    庄临不怎么挑, 能住就行,主要是要赶紧从艾朗家搬出来。毕竟过年过节的亲戚走动也频繁,他住在艾朗家里总归是碍手碍脚的不太好。
    庄临入住的小旅馆离艾朗家有点远,走路半个小时, 开小电动也得突突个十几分钟。
    艾朗每天早上都起个大早,开着时速20的小电动慢吞吞的突突突到庄临住的小旅馆找他。
    自从庄临在小镇上住下后,艾朗每一天都有了盼头, 会陪他去小吃街的路边摊撸串的人有了, 能陪他去 k房唱歌的人有了, 愿意陪他在大冷的人天坐在空地上玩摔炮的人也有了。
    艾朗每日跑出门的次数也更加频繁, 有时是为了一顿早饭, 有时只是为了一个拥抱。
    虽然艾朗父母对他的一切不闻不问, 但是艾朗知道, 自从他跟父母出柜之后, 父母对某些事情就变得异常的敏感,只要艾朗和哪个男性同学走得近,他们就会起疑心。
    所以艾朗也不敢不加节制的往庄临那跑,午饭和晚餐都会回到家里吃, 晚上十点之前就一定会回家。
    即便如此,艾朗在庄临出现前后的情绪变化那么明显, 在父母面前再刻意收敛也只是欲盖弥彰罢了。
    正月初七, 又是一夜。
    艾朗的父母在二楼看电视, 今晚难得没有客人来做客,倒也落个清净。艾朗洗完澡就又悄声下楼跑出门,艾朗妈妈手里翻着日历,瞥了一眼楼梯口,又回头看看艾朗爸爸。
    艾朗爸爸拿着遥控器换台,冷着脸说道:“不要管他。”
    艾朗妈妈抿了抿唇,低下头心不在焉地撕下一页日历,艾朗爸爸连换了好几个台,过年期间的电视台节目都是红红火火热热闹闹的喜庆大团圆,连广告都是阖家团圆,他越看心越烦,索性就关了电视。他从桌上摸了一包香烟,递到嘴边衔一根,咔擦咔擦打了好几下打火机都没打出火来,艾朗妈妈闻声抬起头看过来,说:“是没油了吧?”
    艾朗爸爸拧着眉头,眉心皱出两三道深浅不一的沟壑。他把香烟往耳后一塞,起身,披了件大衣,出门。
    艾朗妈妈头也不抬地说道:“你顺便再买袋冰糖回来。”
    艾朗爸爸没有应她。
    这两天总是风夹雨,气温下降了好几度。艾朗爸爸双手插在大衣衣兜里,路边昏暗的路灯把他的身影拖得长长的,影子横到路中间,一辆小轿车轧了过去,影子也虚闪了一下,待到车子开过去了,长长的孤独的影子便又横在路中间。
    艾朗爸爸走到离家不远处的小卖部,在柜台拿了个打火机,喊了声:“大爷,店里要被搬光了。”
    这家小卖部的店主,是一对老夫妻。闻言,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从屋子里走出来,手里抱着个小火炉,乐呵呵地说道:“这不老艾嘛,你儿子刚走一步,你就过来了。我屋里温着酒,进来喝一杯?”
    艾朗爸爸付了两个打火机的钱,也婉拒了大爷的邀请,等大爷慢吞吞的在找着零钱的空档,他犹豫再三,问:“艾朗刚来过?”
    大爷戴着副老花镜,仔仔细细地数着零钱,数完把钱交给他,才道:“来过,来过,和一个面生的小伙子来买了些小玩意。”
    大爷指了指藏在架子下面的烟花棒。
    ·
    艾朗上次嫌庄临拍的照片难看,全给删了,又耿耿于怀没拍成照片,就拉着庄临又买了一堆花炮,各式各样,应有尽有。
    荷花池的空地上依旧悄静无人,艾朗买了几盒火树银花,形状像小火山一样的火树银花摆了一地,庄临连续点燃了几个,整齐摆成一排的坐地式烟花高低不一地喷出灿烂火花,像灿金色又像银辉色,名副其实的“火树银花”。
    艾朗拿了支满天星,伸长了手,要凑到火树银花下点燃。庄临回头一看就把艾朗拉起来,拿走艾朗的满天星。风有点大,庄临蹲下身用打火机帮艾朗点燃满天星,艾朗不急着接过满天星,而是亲昵地趴在庄临的后背,双臂搂着他的脖子接过满天星。
    艾朗下一秒就猝不及防地被庄临扛了起来,他只觉得身子一颠簸,就被庄临稳稳当当地背在后背。
    艾朗把满天星拿远一点,生怕溅出来的小火星触碰到庄临的脸颊,另一只手紧紧环住庄临的肩膀,说:“早知道就答应邢璐过来找我玩了!没人帮我把这一幕拍下来好可惜啊!”
    庄临背着艾朗,说:“不可惜,下次有人帮忙拍照的时候我再背你。”
    艾朗看着近在咫尺的人,看着他说话时呵出的白烟,看着他被冻红的耳朵,笑嘻嘻地应了一声好,接着就一口咬住了庄临被冷空气唆得又冰又红的耳朵,薄唇含着它,温热的舌尖细细地舔着耳廓帮他暖耳朵。
    庄临被舔得有点痒,歪了歪头:“别闹。”
    摆在地上的火树银花都燃尽了,艾朗的满天星也被随手丢在地上,这里的路灯本就昏暗,他们为了放烟花特意挑了个更漆黑的角落。艾朗衔着庄临的耳垂轻轻地拉扯,口齿不清地含糊道:“我想跟你做都想疯了!每天睡醒睡衣都自动脱的一干二净,真不敢想象我睡着之后都对自己干了什么。”
    庄临闷笑出声,托着艾朗的手在他大腿根轻掐了一下,又失笑道:“忍一忍。”
    艾朗和庄临把买来的烟花都燃完了,艾朗却只顾着缠着庄临腻歪,结果又忘了拍照。
    一眨眼就九点,艾朗临别前捧着庄临的脸颊狠狠地嘬了一口,嘬出生离死别的狠劲。
    庄临擦着被艾朗亲得火辣辣的嘴唇,站在原地目送艾朗一步三回头还对他狂抛飞吻的身影消失在街角,这才转身离开。
    两人在空地上黏黏糊糊地抱在一起,所以没有觉得冷,刚一和艾朗分开,庄临就觉得冷风嗖嗖的钻进他的衣领里,不由得拉高了毛衣领子。走了几步,庄临脚步一顿,他看到一个瘦高的男人站在街口,抽着烟。
    庄临懵了一下,连忙将插在大衣口袋里的双手抽出来,他轻轻咳了一声,态度恭敬地走过去打招呼道:“叔叔好,我是和艾朗学长同校的庄临。”
    这个表情冷硬的男人正是艾朗爸爸。
    虽然庄临和艾朗爸爸匆匆见过两面。一次是在初二晚,庄临淋了雨狼狈地贸然出现在他面前,一次是次日的早上,庄临要搬去旅馆。但是庄临知道艾朗爸爸这两次都没拿正眼看他,所以一见面就主动自我介绍。
    艾朗爸爸瞥了庄临一眼,应了一声:“嗯。”
    接着,艾朗爸爸把攥在手里的烟盒递到庄临面前,问:“会抽吗?”
    庄临老实应道:“不会。”
    艾朗爸爸收回烟盒,街口有一条长石柱贴着墙角搁着,附近的老人夏天夜里会坐在这里乘凉,冬日上午又会坐在这里晒晒太阳。而现在是冬天的夜里,自然没人在这逗留。艾朗爸爸靠着墙坐下,庄临迟疑了一瞬,也跟着坐下来。
    刚和艾朗亲亲热热,一转头就跟着艾朗亲爸坐在街口吹冷风,庄临被冻得又清醒又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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