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节

    “田蓉蓉,就你会装好人。”
    田蓉蓉皱了皱眉头,王铁蛋瞥了王二丫一眼,又对王大丫说道:“你管管你妹妹。”
    原本,王铁蛋对大伯一家也没有那么深的厌恶感,可是他婶婶不分黑白的去陈家闹了一通,险些让他爹都陷入风言风语之中,他都无法想象,以后走在外面他都会被人明着暗着的指指点点,说他爹跟刘婶儿有一腿,他会怎么样。
    这样的事情,但凡旁人信了一分,流言都会传出来。
    人言可畏,想到这四个字,王铁蛋忽然就想起了在人言中活了整整十三年的陈茵。虽然他从没有说过陈茵什么,他们家也没人人云亦云,可他多少也受到了些村里人尤其是他大伯娘的影响,心底里也认为陈茵是扫把星。
    他爹王大牛以前跟他说过,他婶婶这个人,就是看到他们家日子过得好,所以心里不痛快,非要占点便宜才肯罢休。但是他们是一家人,若是让她占点便宜,能够让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那也挺好。
    王铁蛋现如今算是明白了,他那个婶婶根本不是爱占便宜那么简单,她根本就是愚蠢到要拖一家子人下水才安心。
    回去之后,奶奶虽然也狠狠的骂了她,爷爷更是说出如果再犯就滚回娘家的话,可要是这样的言语说教能够让婶婶改过,她早就能改了。
    一行人走在路上,陈茵理所当然的跟田蓉蓉走在一起。王家的大丫和二丫给陈茵的感觉都不好,尤其是大丫,总觉得心思深的很。
    前世出门就有车,十分钟以上的路上,基本用不着靠双.腿行走了。今儿个他们需要靠双.腿走完这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前一段的时候陈茵觉得很是新奇。到了后面,就开始疲惫起来,若不是旁边还有人说话聊天,陈茵觉得自己大概是坚持不下来的。
    因为今日是难得的看戏娱乐的日子,家长们多少都给孩子们准备了零花钱,一毛五分的,看戏的时候来一把瓜子也足够的了。
    陈茵兜里放了刘菊芬炒的瓜子,身上还带着两毛钱,不过她没有打算再去买点别的什么。找了个好位置,跟田蓉蓉坐在一块儿,陈茵又掏出一把瓜子来递给田蓉蓉,“一个人吃,没滋味的很。”
    田蓉蓉原本还不肯接受,听到这话才接了陈茵的瓜子,她空出的一只手从衣兜里摸出一颗奶糖来。
    奶糖这东西,可比瓜子要金贵的多了。
    纵使刘菊芬并着两个哥哥那么宠着陈茵,陈茵也就吃过一回奶糖,还是在陈茵五岁的时候,曾经一个被陈汉生治好的病人前来探望,带了一袋子奶糖来。
    “这东西太贵了,你还是自己吃吧,我吃瓜子就好了。”这瓜子个大肉多,她妈的手艺也特别好,炒制的香喷喷的,十分好吃。
    田蓉蓉却不干了,“你不是还说一个人吃着没有滋味,只有分享才能品尝出美味来的吗?没想到,你这是说来哄着我玩的?”
    “没有没有。”
    “你们两个不要吃,要不然给我呗,我也可以跟你们分享啊。”不知道什么时候王二丫站到了他们的身后。
    要说来的这一群人里面,一分钱零花钱都没有的,除了家里实在艰难的,也只有王大丫和王二丫了。对于这对姐妹来说,刘金凤能够放她们出来看戏,都已经十分难得了了,至于零花钱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纵然陈茵早已经见识过王二丫的没脸没皮,却还是被她刚刚的话给惊呆了。
    陈茵一把接过田蓉蓉的奶糖,无视了王二丫,剥了糖纸就将奶糖放进嘴里,“以后我有了好东西,也给你吃。”
    田蓉蓉见陈茵吃了她的糖,这才笑起来,点头说道:“好呀。”
    王二丫被两人这么无视,气疯了。若不是王大丫在后面拉着她,她真能上去抢呢。
    这么一会儿,去买零食的人也都用油纸包着瓜子回来了,人多起来,王二丫自然也不好再闹。
    又过了一小会儿,戏终于开唱了。陈茵正襟危坐,一边嗑着瓜子,一边听了起来。
    对于京剧这种国粹,陈茵基本是听不明白的,前世她也陪着爷爷去戏园子里听过几场,每次瞧着爷爷那沉入其中的模样,她总是不能理解。
    而如今陈茵却发现,她从前分明是个听到唱戏就昏昏欲睡的人,这时候却听的起劲儿的很。
    果然还是娱乐项目太少的缘故,因为选择性太少,基本就是有什么她就看什么。
    戏唱完了,陈茵想到回去还得靠一双.腿跋涉四十分钟,内心顿时涌起一股生无可恋的感觉来。
    回到家,陈茵洗漱擦身之后,躺在床上闭上眼睛几乎是秒睡。
    第二天,陈茵要去队里的初中上学,她今年上初二,这个时候的课业并不算重。这里原本是村里的小学,后来公社成立之后,就将这里改成了小学和初中,高中在公社,如今正是农闲,公社高中还在建造当中。
    上午只有三节课,所有的学生上完课都得回去,下午两点开始上课,中间又很长一段时间,可以帮着家里干活儿。
    陈茵上完上午的课,回家就看到刘菊芬挎着菜篮子从外面进来,菜篮子用布垫着,陈茵看她走路都小心翼翼的深怕磕着里头的东西,心下好奇就问道:“妈,这里面装的是啥啊?看你这么宝贝的样子。”
    “是妈出去换的种蛋,有十个呢,若是能全都出了小鸡,只要有一半母鸡,家里的鸡蛋可就不用愁了。”
    “家里不是还有三只母鸡吗?”
    “这三只母鸡都老了,过年的时候妈还打算杀一只,咱们好好过个年。”
    陈茵点点头,打算从她妈手里接过菜篮子,却被她妈给躲了过去,“这些鸡蛋壳金贵着呢,妈拿着就好,等会儿就让老母鸡去抱窝。”
    陈茵还从没有见过孵小鸡是什么样儿的,这些天几乎一有空就跑去鸡窝瞧着,刘菊芬看陈茵那模样也觉得有趣的很。
    这些天刘金凤心里始终憋着一口气,不顺畅极了。
    每次到了饭点想要让王根宝去王大牛家的时候,刘金凤这心里就会想起刘菊芬那天说的话。对于孩子来说,有奶就是娘,刘金凤平日里想的多了,还真担心自己儿子将来跑去孝顺王大牛一家。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王根宝和王二丫都甚少再去王大牛家里蹭饭了。
    只是刘金凤平日里做饭抠唆惯了,在家吃了两顿王根宝就吵闹起来,说要去叔叔家里吃饭。这可把刘金凤愁坏了,只觉得事情叫刘菊芬那个乌鸦嘴给说中了。
    忍了好几日,刘金凤终于是咬咬牙捏着肉票和前,买了一斤肥肉回来。
    刘金凤在熬油的时候,犹豫再三又咬着牙割了一小块下来,打算用这个肉直接炖给王根宝吃。
    晚上闻着肉香,就着肥肉王根宝吃饭果然比平日里香多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网上出现了一群鉴定圣母的,圣母病这个词刚出现的时候,讽刺的是那些替人仁慈、替人宽容、替人原谅、慷他人之慨来彰显自己善良的人。
    然而,从什么时候开始,真正善良的人,用自己的本事帮助别人,用自己的心胸原谅别人对自己的伤害,成了被讽刺的对象?
    说到王二丫害死了原主一条命,有点逻辑好吗?在所有人眼里,陈茵活的好好地,顶多就是被王二丫害的生了一场病,这个要怎么追责?把王二丫弄死了?还是神不知鬼不觉的下药?抱歉,这个真的做不到。就好像侠以武犯禁,身为大夫,却用药毒杀别人,这个想法出来,她就不配当一个大夫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坚持。
    这个文现在才十五章,后续剧情还没完,就出来鉴定圣母的?还有那个文都没看,留言一句听说圣母,然后打了负分的,你是不是有病?爆粗口不好,但是在这里我忍不住!
    这个文我有不少存稿,开文之前我最初的想法是将玄门五术写一遍,从中医到地师天师命师卜师,有可能的话我都想尝试一下。标签中的爽文不是女主大杀四方,前期的剧情主要服务于女主心理的变化。从排斥到接受再到想要为中医事业做点什么,一步步成长。
    后期会很苏,在我设想中会有中医外交、引导中医走向国际(暂定)的剧情出现。
    女主没有替原主原谅那些伤害她的人,在规则之下她也不可能让王二丫以命偿命。轻轻放过当然也不可能,但是除了推波助澜的让他们狗咬狗之外,还能做到哪一步呢?觉得憋屈的,现在就可以点叉,好聚好散。
    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没有错,选择宽容原谅也没有错,我觉得只要三观正,没有影响到其他人,不管是直爽记仇的角色还是善良宽容的角色,都是可爱的。
    所以我真的很不喜欢一些人上来就鉴定圣母。帮助别人是圣母,原谅别人是圣母。哪里有那么多圣母呢?不过是选择不同而已,我欣赏以直报怨的人,也佩服以德报怨的人(我做不到,也不会以此要求别人,却也不会嘲讽这样的人),前提是所有因果都是他自己的,那不管怎么应对都是他自己的事而已。
    如果我的女主行医救人是圣母,那我也无话可说。
    下一章就是刘金凤的儿子生了病,女主要怎么选择呢?一方是身为医者本职,一方是个人私怨。所以,在很多人眼里救了就是圣母吗?可为什么你们看到的是这个呢?我写这个剧情的时候,本意是想写医者仁心和私怨夹杂之中的选择。
    我也不否认,这个文想要表达的一个主旨就是医者仁心,医生是一个伟大的职业。跟教师一样,他们这个职业是容不得犯错的,个别人的错被报道出来,整个群体就被妖魔化了。
    但是我认为,写文除了yy除了剧情爽之外,还应该有点正能量的东西在。我承认我这个文就是一个大女主爽文,但是我还是想要把它写的更符合逻辑一点。
    如果想要女主大杀四方,我就不会把背影放在六十年代了,放在玄幻背景又或者架空现代背景,不是更好吗?
    总之不管你们怎么认为,我就是想写一个医术高超医心明澈的女主,我女主是医生,就是要行医救人的,一开始可能是系统逼迫,但后面就不是了。如果读者们觉得女主圣母,我就当是在夸她好了。
    我后面的章节也有说到,大部分人都有一颗想要做好事幻想着拯救天下的心,所以请不要觉得做好事就需要被嘲讽成圣母。
    还有很多想说的,但是因为是看到那条让人气炸的负分评论,憋着气来写的这个作话,说的没头没尾的,而且也确实说的多了些啰嗦了一些,抱歉。
    那条评论我已经举报恶意刷负了。晋江的月石获取变得容易了,但是不是让人这么用的。
    第016章 小青龙汤
    连着几日,陈茵的日常就是上学、回家看母鸡孵小鸡、得空去山里采药、回来炮制药材,日子过的倒是颇为闲适。
    甚至有时候,陈茵都觉得自己仿佛不是在这个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悠闲的农家生活倒是让她内心对于此地又生出了几分归属感。
    夜半时分,外头的蝉鸣蛙声稀稀疏疏的倒更显得夜间格外静谧。陈茵睡得正熟,就被一阵激烈的拍门生给弄醒了。
    正屋里头刘菊芬一下子就惊醒了,从床上做起,整个人都还有点懵,伸手去推推身边,发现身边空无一人,这才回神,陈汉生已经走了十三年了。
    十三年前,她对于这种半夜来拍门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病痛从不会挑时间找上门来,是以时常有病患家属在夜半深更找过来,请陈汉生出诊。她从一开始的不理解,再到埋怨,到最后的支持,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他们这样的农村人,总是缺医少药的,一旦生病城里的医院根本看不起,是以都是小病扛着大病等死。是陈汉生让整个沐阳县的人都看到了希望,甚至也有外乡人跋山涉水赶来,找他看病。
    他开出的药廉价而又切合病症,陈汉生在的这些年医好了患者无数。她因为理解并且支持陈汉生,所以在他去后,她不曾怨怪任何人。但村人说的那些闲话,到底是让她寒了心的。
    从回忆中挣脱,刘菊芬起身点了煤油灯前去开门。
    却见王金牛站在门口,“刘嫂子,我家根宝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大喘气,喉咙里听着还有痰,我连夜请了方大夫过来,可是方大夫看完也是没有什么办法。我知道我婆娘这些年嘴坏,说了不少让人生气的话,可孩子总归无辜,求求你,让茵茵去看看吧。”
    “茵茵?”
    “方大夫建议我们去县里医院看看,可我孩子那个样子,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坚持到医院。连方大夫都说茵茵的医术很好,当初她嫂子那么凶险,茵茵都救回来了,现在也一定行的。”
    王金牛已经四十四了,前头得了俩闺女,之后好几年都被人暗暗笑话是绝后的命。中年得子,好不容易有了王根宝这么个独苗苗,他实在不能眼看着这根独苗苗出事。
    此时的王金牛抓着刘菊芬的衣角,像是溺水之人抓着一根浮木,扑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我知道我那婆娘心肝坏,茵茵的闲话最早也是她传的,我婆娘造的孽我替她背着,求求你,让茵茵救救我儿子吧。”
    陈茵这时候也寻摸着声音走了过来,王金牛见到陈茵便松开了抓着刘菊芬的手,转而看向陈茵,“茵茵,你婶子知道错了,求求你现在去看看你根宝弟弟吧。我往后一定看好了你婶子,再不行我打她,骂她,你爹医术那么好,方大夫说你得了真传,一定可以救我儿子的。”
    陈茵眉头皱了皱,王金牛说要打骂刘金凤,他是认真的,根本就不是说说而已。
    旁人夫妻如何相处她不好奇也管不着,但这并不妨碍她看王金牛不顺眼。再说在王金牛心里,也不是真的相信她的医术,而是相信她父亲的医术,才会将她当成救命稻草。
    而且刘金凤那个性子,治好了她不会感激,没治好绝对能将锅甩到大夫身上,没准儿你还没走出她家,她就已经拿了菜刀要来砍你了。
    “当时能治我嫂子,是因为我在我爹留下的医案上看到类似的情况,且当时情况紧急,若有万一我搜子辉体谅我,是我嫂子信任我,并且让我放手施为的。”
    换言之,我无法保证你儿子的病症我一定能看,而你们有无法保证全然信任与我,甚至都做不到万一没能治好而不去迁怒我,这种自找麻烦的事情,我怎么会去做?
    “信信信,我信你,你就去看一眼,方大夫也在那里,如果……如果真的……有万一……有方大夫作证,我不会找你麻烦的。”
    “既然方大夫提议让你带着孩子去县医院,你为什么不去呢?”
    “你……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情况很危险,根宝怎么可能撑得到医院啊。”
    陈茵皱了皱眉,看来今夜她是一定要去看看了,不然若有万一,王金牛和刘金凤还是会将责任算在她的身上。世人同情弱者,到了那个时候他们不会去想她为什么不愿意去给王根宝看病,也不会去想刘金凤曾经碎言碎语的对她造成了多大的伤害,而只会指责她冷血冷情,连看都不肯去看一眼。
    人生在世,世情如此,没有人能够做到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而活的自我。又或许有,但一定不是现在的她。
    就如同刘菊芬,面对那些接受过陈汉生恩惠在他过世后却又将言语的尖刀对准他女儿的人,她难道不寒心不憎恨吗?
    可她既然要在这里生活,就不可能将所有人都得罪了去。刘菊芬泼辣、强势,可真正令她仇恨的人,也只有刘金凤而已,就连当初陈汉生出诊出事的那户人家的白眼狼行为,也只让刘菊芬寒心将之列为拒绝往来户而已。
    刘菊芬她聪明也懂世情,所以这么多年她没做什么,在跟刘金凤吵架时候的泼辣落在旁人眼中都是一种隐忍的坚强,所以不知不觉中,刘金凤一家在整个塘坝村声名狼藉。
    刘菊芬也是善良仁慈的,大人怎么造作她就怎么怼回去,若这次病的是王金牛或者刘金凤,在对方开口的瞬间,她就能将大门关上。可孩子,总是能让人心软。
    她张了张口,想要对陈茵说些什么,可又想到陈茵如今也不过才十三的年纪,她的肩膀弱小,还远远没到可以扛起旁人性命重担的年纪。
    “我们茵茵只是囫囵看了些她爹留下的医书,无人教导,所以这件事我们也是有心无力,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是抓紧时间把人送去县里医院吧。”
    王金牛眼中不敢置信,可见刘菊芬已经铁了心,知道自己再怎么也无济于事,最终还是直起身子萧索的离开。
    直到看不到王金牛的背影,陈茵才问道:“妈,咱们这样不近人情不会有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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