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节

    段萧睁眼看着她,“探望完宋昭昭,我便带你去赏月。”
    宋繁花抿了抿唇,她其实有点不大明白段萧这趟出门的真正用意,要说他是去探望病人,可这夜深人静的,或许她五堂姐早就睡下了,可如果不是探望病人,他又为何非要去百书斋?
    百书斋在前世的时候只是一个草庐,后来吕止言住了进去,那里才成了一处宅子,但避世独立,鲜有人上门,偶尔有人寻诊问药,上山路过,会去他的宅子里坐一坐,但大多时候,那里都是鲜无人声的。
    宋繁花不明白段萧带她出来的用意,沉默着不再言。
    段萧也不说话,是以,一路上马车内都很安静,等夜辰将车赶上山,马车停在百书斋的门口,段萧才掸掸袖子,起身掀帘,下了马车。
    他下车后没有立刻离开,而是背转过身,站在那里,冲踏着车板准备下车的宋繁花伸出了手。
    宋繁花看着那双手,缓缓笑道,“不用扶我,我自己会下。”
    段萧道,“手受了伤,就不要逞强。”
    宋繁花单手将落于胸前的长发一拂,裤腿一甩,甩出潇洒般的男儿英姿,轻身一纵,下了马车。
    段萧收回手。
    宋繁花看着百花斋的大门,说,“走吧。”
    夜辰看看她,又看看段萧,见他对他点了一下头,他便往门口去敲门,门敲了两三声响,吕止言十分不爽的声音从里面传来,“谁啊!”
    夜辰道,“六姑娘来看她五堂姐。”
    吕止言一个人坐在院中对酒赏月,左侧门那里站着宋府家丁,再远一点儿的地方是宋昭昭的丫环春景,春景在拾掇药草,这些药草是吕止言让她拾掇的,说是明日起早要熬给她家小姐喝的,药草很多,乱七八糟地摔在地上,春景已经收拾有一会儿了,还没收拾完,而她不知道,其实这些药草根本就不是治宋昭昭病的,宋昭昭确实没病,诚如宋繁花所言,宋昭昭只是时不时地会昏迷,然后就昏睡,吕止言之所以让春景加黑加点地弄药草,就是故意整她的,谁叫宋昭昭的两个丫环里,就她天天把他当狼似的防着,七句话里就有五句是讽他居心不良的。
    吕止言抿一口酒,心想,不是宋繁花强行把人塞到他这里来,他才懒得管呢!
    他又抿一口酒,看着春景累的时不时地抬手擦着额头的汗,他心情大好,本想对酒当歌,仰月兴诗的,结果,诗意没出来,意外之人倒是到来了。
    吕止言一听到门外的声音,搁下酒盏顷刻起身,大步地去开门。
    春景停了手上的动作,也往门口去看。
    吕止言将门打开,看到夜辰,他不理,再看到段萧,他笑了笑,“段公子踏夜拜访,真是好兴致。”再看向宋繁花,他冷冷一哼,“六小姐,你要看你五堂姐,也不用大晚上的吧,我今儿是心情好,睡的晚,若是睡的早了,你就别想看到她了。”
    宋繁花轻笑道,“总之,我今天是来对了。”
    吕止言又一哼,将门一推,甩袖转身,进了院。
    宋繁花跟上。
    段萧随后。
    夜辰将马车拴在门前的大树上,也进了院子。
    一入院,春景就站起来冲宋繁花喊道,“六小姐。”
    宋繁花看着她,问,“你怎么不在里面伺候五堂姐?在外面做什么?”
    春景擦擦脸上的汗,指了指身后大片狼藉的药草,说,“我在收拾药草呢,明日要为小姐煎熬。”
    宋繁花眯眸,“药草?”她走上前,看了一眼她放在脚边的蔑蓝子,又看了一眼那些古里古怪的药草,最后扭头,看向吕止言,问,“这些药草能治好我五堂姐的病?”
    吕止言轻咳一声,“不能。”
    宋繁花便冲春景说,“不用拾缀了,先带我进去看看五堂姐。”
    春景蹙眉道,“不拾了吗?可吕先生说……”
    话没说完,宋繁花将她胳膊一拉,往站着宋府家丁的门口走,边走边说,“刚刚吕先生也说了,这药并不能治好五堂姐的病,那就不用拾了,既无用,拾它作甚?”
    “可是……”
    “不用可是了,你先去打盆水洗洗手,再洗把脸,我先去看五堂姐,你稍后再过来。”
    春景还想说什么,可面前的五小姐似乎变得好强势,她似乎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半晌,她才点点头,“好吧。”
    宋繁花松开她,在宋府家丁将宋昭昭那个院子的门打开后,她就走了进去。
    春景去打水清洗。
    段萧站在院中,见宋繁花进去后门又被合上,他才收回目光。
    吕止言挑挑眉,冲他笑问,“段公子是来找我喝酒的吗?中午没喝尽兴,所以晚上继续?”
    段萧背手站着,闻言“嗯”了一声,说,“吕先生不介意我深夜叨扰,我当然很乐意再陪吕先生长饮一番。”
    吕止言大笑,“好!”
    他起身,去酒窖里又取出两坛老花酒,一人一坛,喝至一半,月上黄昏,冷风忽起,段萧眯眯眼,一手托着酒坛,一手搁在石桌上,身子倾斜,肩膀微偏,头仰起来往那月光望去,只见乌鸦飞掠而过,惊影飘鸿,瞬间没入黑夜,他嘴角一勾,勾出冷冷弧度。
    吕止言笑说,“起风了呢。”
    段萧挑眉笑道,“那不正好,可借机乘凉,酒不醉心风自醉,把酒问月,一壶醉江山。”说罢,他抬起酒坛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吕止言拍手大笑道,“豪爽!”他也抬起酒坛,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喝罢,两人将空下来的酒坛一摔,酒坛应声跌地,碎成云屑。
    吕止言起身,又去拿酒。
    不知道两个人喝了多少,总之,等到宋繁花从宋昭昭的院子里出来,看到的就是两个男人喝的酩酊大醉,都半撑着腰,手肘支在石桌上,手腕拼手腕,较劲地在石桌上比着谁的力气大。
    宋繁花看着这样的一幕,当场呆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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