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左门的建立是秘密进行的,却还是被云淳得知了。
云淳当年是亲自感受过万毒教的厉害的,在听说肖雄,对,在当时的云淳眼里,能建立起千左门的,是曾经踏入过万毒教又娶了万毒教里一个试毒女的肖雄,肖雄为了保护肖璟,也承认了,云淳当时没说什么,等他登基为帝了,他就给肖雄颁了一张死亡诏书。
此诏书写,“朕与爱卿为兄弟,当年为了能让你娶到心仪的女子,朕也算是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你那天说,是兄弟就该有福同享,有难同挡,朕觉得这句千古名言确实不错,是以,朕送爱卿一句,有难同挡。”
如果是旁人看这封诏书,大概看不出名堂。
这诏书里的一字一句皆在言明兄弟之情,怎么会是杀旨呢?
可肖雄心里很清楚,云淳这个诏书的意思是,朕当年为你在鬼门关前走了一回,爱卿也得为朕走一回。
至于怎么走,走到鬼门关前还能不能回来,那就不好说了。
其实,这就是一封死诏。
这封诏书一接,肖雄就沉寂了,不蹦跶就不会死,云淳大概也是这个意思。
当然,这封诏书其实写的很有水平,一方面让肖雄不敢蹦跶,受云淳威胁,一方面肖雄又成了云苏最强有力的后盾,只要云淳有危,肖雄就要往前挡。
所以,肖府一直不出,直到后来云淳危了,肖雄才出,也是因为这封诏书的原因。
而也因为这封诏书,肖雄要杀云淳。
谁都不想每日都活在生命掌控在别人手中的感觉,云淳强大的时候,肖雄自然是不敢异动的,但云程有难的时候,既是肖雄往前帮他挡的时候,也是肖雄自后面杀他的时候。
忠君忠义,却也下手无情。
而千左门,也因为那一封诏书,归于了千姬和左雪之手。
千姬的性格比较强势,左雪比较软弱,在所有人眼里,千左门的千姬就是门主,但其实,幕后的真正主人,是肖璟。
肖雄听到千姬死了,越发的悲痛。
肖璟不忍心看到肖雄这样,把他劝到房里,不让他再看到肖锦莺的尸体伤心,他来操办肖锦莺的后事,而在他操办肖锦莺后事的时候,一封急信,连夜送出京城,直达黄杨岐沙。
黄杨岐沙里,宋明艳掏出药瓶,吞一颗药丸进去,左雪就坐在她的旁边,一脸讨好,宋明艳冲她哼一声,扭头不理,左雪软软地说,“好姐姐,你那天突然拿着千姬手中的令牌闯进来,我当然是认为你把千姬杀了,又夺了她的令牌,来我千左门耀武扬威的啊,我哪知道你是无辜的啊。”她软软地仰起脸笑道,“你就别生我气了,这解药不是给你了?”
宋明艳冷哼,“要不是我爷……”
“咳!”
爷爷二字还没喊完,只喊了一个字,封啸天就猛然咳一声,用着很有杀伤力的眼神看着宋明艳。
宋明艳撇一下嘴,冲他瞪过去,“你咳什么咳啊,你这个年龄,我不喊你爷爷喊什么?”
封啸天说,“我就三十一。”
宋明艳道,“三十一还不老吗?不够当我爷爷?”
封啸天翻白眼,“你爹多大?”
宋明艳想了想,说,“反正没你老。”
封啸天觉得宋阳绝对比他老,但这个女孩非要说他更老,真是没眼光,封啸天不理她了,若不是因为他现在是宋繁花的属下,若不是他现在有任务在身,他才懒得呆在这里跟她嚼舌根。
封啸天转开眼问左雪,“冠心草还得几天长好?”
左雪伸了三根手指头,“最快还得三天。”
封啸天说,“那就再等三天。”
这三天里,宋明艳也在养身体,谁叫那天闯入黄杨岐沙的时候被这个女孩给下了毒呢,但是,她跟叶知秋一起进来的,为何她有事,叶知秋没事?
宋明艳又看一眼身边的叶知秋。
叶知秋回望着她,“怎么?”
宋明艳摇头,“没事。”
之前问过很多次,叶知秋说自己没中毒,所以,她也没必要再问,虽然好奇他为何会没中毒,可是,又看一眼叶知秋,见他还在看着自己,宋明艳扭头就走。
叶知秋跟上。
晚上,叶知秋还是执意跟她睡一个房间,她睡床,他睡地,一刚开始宋明艳很排斥,现在也习惯了,一到晚上就习惯性地往地上看一眼,如果叶知秋没在那里躺着,她就会不习惯,总觉得屋里少了什么。
三天后,冠心草长好,左雪以薄纸包好,递给封啸天。
封啸天接过,说了一声谢谢,转身就走。
还没走开,就看到千左门的门徒拿了一封信,急冲冲地走来,把信递给宋明艳,没办法,虽然在这些门徒们的心里,这个宋明艳来历不明,可她手拿门主令,又受左雪大人的拥戴,他们不尊她为门主都不行。
信入宋明艳手,宋明艳信手就打开了。
看罢,她将信递给左雪,“京城,你说的那个肖公子,来信了。”
左雪大感意外,惊奇地啊了一声,一边喃喃自语地说,“他怎么会来信?”一边迫不及待地将信接过来,展开就看,信上内容很短,就俩字,来京,后面一个姓氏,肖。
左雪蹙着眉头将信合起来,“他让我进京。”
宋明艳说,“进京就进京呗,你在愁什么?”
左雪说,“我虽然很盼望进京,也盼望见他,但是我也知道,他一来信,就证明京城有危险,他有危险,不然,他不会重新启用这个身份。”
宋明艳是个行动派,她见左雪一会儿哀声叹气,一会儿又忧愁满面的,过了半天都还在惆怅叹气,纠结在,“他到底出了什么事?”这样的傻问题上,她直接把她的手腕一拉,命令的口吻说,“进京。”
宋明艳虽然跟左雪接触的时间不长,可也知道她是个遇事犹豫,拿不住主意的人,如果不是千左门之前有千姬这个门主在,大概这千左门老早就得瓦解了。
宋明艳说进京,就一时一刻也不耽搁。
整理行囊,赶往京城。
而在宋明艳往京城赶的时候,封啸天去了陵安城。
此刻的陵安城,兵荒马乱,吕止言率一万精兵攻入陵安城,陵安城内的白鹭一阵阵的嘶鸣长叫,腾空而飞,这个白鹭栖居的美丽都城,因为一场兵乱,又成群结队地飞走了。
曾经的白鹭归臣,如今的白鹭东飞,是一场宿缘,还是一场命定?
吕止言擒了安逸山、安夫人以及管家付先,陵安城主府也成了吕止言的战利品,攻入城门的时候,吕止言下令一万精兵驻守城外,不得扰民,不得扰城,所以,一番动荡血战之后,城内的大小商铺居民都在整装待修,也有一部分地方是完整无好的,第一衣铺虽然也在战乱中受到了影响,但影响不深,这于轩辕凌而言,没啥要紧,掌柜的统计好数据,等下次轩辕凌再来巡铺的时候给他看。
城主府里头,吕止言没有坐在大厅的椅子里,就坐在大院里那个通向前厅的门前石阶上,看着院子里兵败受伤的安逸山。
安逸山瞪着他,怒问,“是段萧下的旨让你来灭陵安,来灭我?”
这一句怒吼,惊天,泣地,铁鸣峥峥,不甘之极!
吕止言道,“不是段萧,是王爷。”
安逸山一愣,“云苏?”
吕止言道,“圣旨虽然是段萧下的,可这主意却不是段萧出的,王爷从你陵安回京,命悬一线,他能放了你才怪,就算王爷心胸开阔,网开一面,不治你罪,那些大臣们也不会允许,所以,说到底,都是因为你自己,若你不让他回京,不就没这么多事了?段萧受逼迫,你受剿灭。”
安逸山何其精明事故的人,一听这话就明白了,他皱皱眉,说,“你的意思是,当初不该让王爷活着回京?”
吕止言一副惊吓的样子道,“我可没说这话,你别乱扣罪名在我身上。”
安逸山看着他,问,“我女儿呢?”
吕止言道,“我哪知道你女儿是谁,在哪儿啊?”
安逸山说,“我女儿嫁给了……段家军中的非池。”
吕止言笑道,“哦,安筝,不,是柳纤纤。”
安逸山没听懂,瞪着一双圆盆般的大眼睛,问,“什么意思?我女儿就我女儿,什么柳纤纤?”
吕止言道,“那不是你女儿,那是柳纤纤。”
安逸山惊道,“不可能!”
吕止言看着他,把吕府里那一幕真假安筝的事说给了他听,当然,真假安筝的事是因为真假朱礼聪一事引起的,自然也带起了真假朱礼聪一事。
安逸山听罢,伸手摸了一把脸,“你的意思是,那个人不是朱礼聪?”
吕止言道,“嗯,不是。”
安逸山一下子就激动起来,大吼,“不可能,我不可能认错!”
吕止言摊摊手,说,“事实证明,你认错了,因为连薛丞相和肖太师都说了那人不是朱礼聪,是你认的准还是薛丞相和肖太师认的准?”
安逸山猛地往后趔趄好几步,手掌死命地按住眼眶,痛苦后悔之极,他突然一声大笑,然后又仰天长笑,他活过了朱帝一朝,活过了云帝一朝,却没想到,在段萧这里,栽了跟头。
他忍着钻心的疼意,问,“那我真正的女儿在哪儿?”
吕止言摇头,“不知道,这个你要问柳纤纤。”
安逸山一下子跪下去,为了他的失误,为了他的执念,为了他的女儿,为了他的城民,他这真的叫赔了夫人又折兵,他心如死灰地说,“你杀了我吧!”
吕止言道,“不杀你,临走之前,段萧把我喊到他的书房,让我保下陵安城,他说,他喜欢这里,而你,继续守在这里。”
安逸山一愣。
吕止言说,“不知道他为什么会保你。”
吕止言不明白,安逸山却明白,那是段萧对他的忠义,他问,“你刚说,我女儿的行踪,柳纤纤知道?”
吕止言点头,“嗯。”
安逸山问,“此女现在在哪儿?”
吕止言眼中掠过一道冷光,慢慢地笑了,“正在我的军中。”
安逸山疑惑地抬头看他。
吕止言说,“一名军妓,你想见,我带你去见,她是在出嫁那天把你女儿换走的,是把你女儿弄死了还是弄走了,你还真得亲口问一问她,当然,你想怎么问,我都不会管。”
这句话的另一层意思就是,人交给你了,你想怎么折磨都行,只要能问到你女儿的下落。
安逸山眯紧眼眸,说,“带我去。”
吕止言亲自带他去了,像安逸山这种活了朱帝一朝,又活了云帝一朝,害了云苏却还能安然无恙地活下来的人,什么世面没见过?什么世面都见过,自然,什么折磨人的法子都懂。
吕止言站在营帐外,听着里面传来的凄惨的声音,面无表情,等到安逸山再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黑了,吕止言看他一眼,问,“问到了?”
安逸山沉着脸,一脸嫌恶地说,“问到了。”
吕止言问,“人在哪?”
安逸山道,“说是被她娘带走了,但她不知道她娘在哪儿。”
吕止言蹙眉,“这种骗人的话你也信?”
安逸山看着他,忽然一笑,“她是说真话还是说假话,我辨得出来。”
吕止言看着他嘴角的笑,后背蹿起一层层的鸡皮疙瘩,心头也瘆的慌,他忙别开脸,让人带着他回了陵安城,回去后,半夜里,吕止言就把他杀了,当然,还有安夫人,管家付先,还有陵安城主府里原先的人,所有人,都被他在夜里血洗了。
封啸天赶到陵安城的时候,这一场血洗之灾已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