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好嘞,您放心。”
皇上这些年病情反复,每一次都挺过来了,可看干爹这阵仗,似是不同以往。
平喜表情变得凝重,莫非这次……真的要改年号了。
皇帝这次的病来势汹汹,昏迷了数日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招来慕良。
养心殿的床上,老皇帝面色青黑,咳嗽声接连不断。
慕良坐在床侧,脸上神情担忧,“皇上,您唤臣?”
“慕卿啊……”沙哑苍老的声音传出,皇帝抬了抬手,“你,过来些。”
他眼睛浑浊,握着慕良的手,“你是朕最信任的臣子,有些话,朕只对你说。”
“当年朕赐你尚酒居,你却不常住。可这些年,你却经常住在里面。”
慕良手指一顿,“皇上……”
“那些小动作朕睁只眼闭只眼就当自己不知道了。”皇帝咳嗽两声摇了摇头,“本就想给你找个好姑娘,可你老说不喜欢,现在有了,就好好对人家。”
“朕这辈子,不是什么明君,可起码还算国泰民安,以后啊,不能再比现在差,知道吗。”
“臣无能,恐难当大任。”
皇帝笑了,声音虚弱疲惫,语速极慢,“朕都不管你在后宫的小动作了,你连这点面子都不给朕,慕良,不厚道。”
“……是。”
“朕的几个孩子,各个都不出息,以后太子,还就多劳烦你了。”
慕良沉默,半晌才道,“皇上……臣……”
皇上见他欲言又止,握着他的手又紧了些,“都这个时候了,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皇上您这些年龙体欠安,臣许久前问过太医院,他们说……”慕良小心翼翼的打量着皇帝的表情,“说您已经难有子嗣了。”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皇帝猛地爆出一阵咳嗽声,他艰难的撑着身体坐了起来,“你、你是说太子!”
慕良低头,“皇后与钟太医走的颇近。”
皇帝呼吸急促,眼睛隐隐翻白,慕良急忙帮他顺气,“皇上!皇上!”
“呼——”老皇帝无力的躺回床上,“朕早该想到,早该想到。”
“拟、拟旨。”他颤巍巍的指向不远处的桌子,“传位,三皇子。”
“那大皇子……”
皇帝颤巍巍的攥住慕良,“萧国发兵,你带、带着大皇子去。”
“朕、朕还能撑几天,你把大、大皇子带走,否则他定会、破坏三儿登基。”
慕良一愣,他没想到皇帝居然让自己也出行,刚想推辞,却见皇帝道,“慕卿,朕就拜托给你了。看着他,别让他回来……”
这句话说完,皇帝又昏睡了过去。
慕良眼睛微眯,起身帮皇帝盖好被子退了出去。
计划有变,得再重新计议。
……
皇帝病重,远在承庵寺的太后得知后启程回京。
皇后携后宫妃嫔迎接,兰沁禾跟在旁边,见太后身边一位青衣宫裙的女子下巴微抬,颇得是一副清傲模样。
大部分嫔妃都不认得这是谁,可她却是眼睛一亮。
纯妃,纯曦贞。
太后久未回宫,可一身的气势却镇的住整个后宫。老人家保养的得当,看起来比皇帝还年轻不少。
她笑着夸了两句皇后管理有方,又问了一些当年出宫前有印象的嫔妃,赏赐了些东西。
等看望过皇帝之后皇后张罗着准备午膳,一直到下午大家才算是吃好喝好聊好的散了席兰沁禾迫不及待的偷偷的绕到后边的回廊,果然看见那里立着的青衣女子。
她倚栏而望,气质冷清仿佛不食烟火,脸上带着点倨傲的神色,一看就不是好相处的对象“纯姐姐!”兰沁禾轻喊出声,女子听见后回头,上下打量了兰沁禾几眼后嗤笑一声,“您现在可是皇贵妃,臣妾哪里担得起这声姐姐。”
兰沁禾一愣,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地方惹怒了对方。明明上个月的信里纯曦贞还兴致昂扬的说自己新编了一首曲子,等见面时两人可以一起弹奏。
“怎么不说话,是瞧不上我了?”
缓了半晌兰沁禾才想起了面前这位的属性——傲娇。
现实相处和在书信里的性格还真差的有点大。
她讨好的笑笑,“哪能啊,我在宫里日日思念纯姐姐,你看我是不是相思的都瘦了。”
“哼,油嘴滑舌。”纯妃嘴角扬了起来,分明是高兴,可嘴上却不饶人,“别的我不知道,不过看起来多了几分穷酸味儿。”
“……”兰沁禾无言,“这你都看得出来,纯姐姐果然天女下凡无所不知。”
虽然母亲送来了不少东西,可兰沁禾并不想动,于是穷鬼皇贵妃还是那个穷鬼。
纯妃轻哼一声,拉起兰沁禾的手腕往自己宫里走去,“走,送你两支簪子,免得你连像样的首饰都没有一件。”
作为巫族的小郡主和太后的亲外甥女,纯妃的确比兰沁禾要富裕许多,或者说后宫里大部分妃子都比兰沁禾要富裕许多。
当兰沁禾看见纯妃一箱子的首饰时,默默的心酸。
其实她也有的,只是要不是母亲的要不是慕良送的,都舍不得动。
尤其是慕良送的首饰,太贵重了,要是戴出去必定惹人注目,还是低调些好。
纯妃坐在一旁抬着下巴,“选吧,喜欢就拿走。”
兰沁禾被这霸气的话弄的笑了出来,她起了坏心思,指着纯妃头上的一堆镂空银丝的蝴蝶道,“我想要这个。”
那蝴蝶的躯干里装着两颗小银球,动作之间碰撞发出沙沙的声音,翅膀轻薄精致,仿佛振翅欲飞的样子,煞是好看。
这样细致的做工,想来价值不菲,纯妃却是毫不在意的拔下来随手搁桌上,“喏。”
兰沁禾哭笑不得,走近帮她戴好,“这么随随便便就给了,你还真是挥金如土。”
“你若搭个台子唱戏,我天天搬一箱金子来对着你砸。”
这话说的很不客气,若是一般的妃子听见别人把自己和戏子做比,肯定要翻脸。兰沁禾到不介意,“那我现在就给您唱一段,老爷准备出多少钱?”
纯妃挑眉,“别说钱了,老爷命都给你。”
兰沁禾被逗得笑出声,这就是她喜欢和纯曦贞作伴的原因,皇后那里她克制守礼,酥酥面前她得哄着宠着,可纯曦贞不同,那是随心所欲的放松。
正笑着的兰沁禾没有发现,对面女子眼里神情复杂。
我没有在开玩笑,
兰沁禾,
恐怕我是真的要把命给你了。
作者有话要说:往后的剧情有一点扯淡,如果有什么违背常理的地方,请你们把责任全部推给架空这个标签我先在这里给老爷们跪下磕个头orz
第77章
太后回宫,唤了皇后作陪。
老妇人闭着眼睛跪在蒲团上,前面是一座小佛堂。
皇后进来的时候,香炉里的香柱被红色的火点吞没了一半,白色的烟气缭绕在金色的佛莲面前。
屋里只有两盏烛台,下午的太阳透过窗户并不能很好的照亮整个房间。
“母后,您唤臣妾。”她轻声开口,太后却没有理会。
对着佛堂叩头三次,太后才慢悠悠道,“皇后这些年可好啊?”
“回母后,一切安好。”
“是挺好的。”老人起身,掸了掸衣袍,“遇佛都不拜了,更何况哀家一个老婆子?”
那双眼角带着尾纹的眼睛瞥了过来,待看见皇后要跪下认错的时候,她一摆手,傲道,“免了,受不起。”
皇后笑了,她索性大大方方的坐下,“许久不见母后,有些规矩确实是臣妾疏忽了。但您也不能全怪臣妾,那么大个后宫没日没夜的闹幺蛾子,臣妾有时候忙的都想不起来,原来您走了那么久了。”
太后斜着眼冷笑一声,“是啊。可不管多久,皇帝永远叫哀家一声母后,就是下一任皇帝,那也得规规矩矩的叫哀家皇祖母。”
皇后笑着不说话了,太后看向不远处的香炉,眼神有些放空,“这些年,哀家一直待在寺庙里,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听。若不是皇帝病重,哀家或许一辈子都不回来了。”
她叹着气,“哀家跪在那儿想啊想啊,想年轻的时候,想先皇去世的时候,想自己老了的时候。”
她转头对着皇后,“在这宫里待了几十年,该做的,不该做的,哀家都沾了手。有时候跪下忏悔,都觉得自己脏了佛门的清净。”
皇后静静的听着,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笑容,并不接话。
念珠被拇指一颗一颗的拨下,在寂静的屋里发出轻微的声响,她闭上了眼靠在椅背上,嘴里喃喃道,“造孽啊造孽啊。”
“母后您该休息了。”皇后起身,“臣妾就不打扰您了。”
太后没有动作,直到皇后跨出门槛的那一瞬,她才幽幽道,“你母亲托哀家来问问你,可否把殷糯接回去。”
皇后顿足扭头,笑得温婉明媚,
“不能,”
炉内的香已被火星吞噬殆尽,留下的一截灰柱断了下来,落在了满是香灰的铜炉里。
……
兰沁禾听说慕良要离京的时候有点不安,她抓着慕良的袖子问,“怎么突然派你出征。”
“皇帝担心大皇子夺位,要臣带大皇子离京。”慕良顿了顿,“顺便斩草除根。”
这事对慕良来说不是特别有利,虽然大皇子按照计划被调去和萧国对战。可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慕良离开京城是非常冒险的事情。
慕良半垂着眼睑,要说太子突然被废,皇后必然会措手不及;而大皇子远走,就算是兰沁禾楼月吟几人也没有办法强行篡位。
他之前已经派了不少人和三皇子取得联系,按理说就算自己不在,也不会有什么意外。
可是……若生事变,总归没有自己亲身在来的放心。
不自觉握成拳的手被覆上了温温柔柔的触感,九千岁抬头,看见灯旁的皇贵妃笑意吟吟的看着自己,“你去吧,京城还有我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