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说着,扯紧了魏潋的衣袖:“阿耶是皇帝,他的心意左右一切,阿娘之所以能有今日,全都是因为阿耶喜欢她,可阿耶不喜欢那样的阿娘,我不想他们闹别扭,更不想阿娘和赵氏一般。”
魏潋了解魏熙,心知她虽表现的活泼娇蛮,但却是通透敏锐的,如今听她说出这话,也不觉得奇怪。
魏潋没有就皇帝和谢皎月多加议论什么,他抬手捏住魏熙的鼻子:“那你也犯不着故意激怒魏灏,让他伤了你,你瞧,眼下你受伤,他们反而吵得更厉害了。”
魏熙险些被魏潋捏出鼻涕来,她扯开魏潋的手:“我也不想受伤,万一留了疤多难看,我只是觉得那种情况下不能让他们母子再装可怜。”
魏熙说着,吸了吸鼻子:“我是想激一激魏灏的,阿耶不喜欢他,若是他闹了起来,阿耶哪里会有什么怜惜之意,更不会觉得阿娘不好了。”
魏潋偏头躲开魏潋要给她擦鼻子的手,从他手中夺过帕子按在鼻子上:“可没想到魏灏那疯子如此不管不顾。”
魏潋听了魏熙的话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眼前的魏熙还是一个小丫头,再聪明也不会狠到自伤,况且,就算长大后的魏熙,也一直是极爱惜自己的。
他心中有些好笑,原来他竟莫名其妙将魏熙看的妖魔了。
魏潋出神间,只见魏熙擦了鼻子,可怜兮兮的看着他,一双眼睛含着泪,好似能发光一般:“六哥,我现在该怎么办?”
魏潋轻抚魏熙的眼睛,惹得魏熙睫毛一颤,瞌上了眼眸,他低声道:“什么都不必做,眼下被怨的是阿耶,对皇后殿下不会有任何不妥。”
魏熙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她的天地顿时只有魏潋低低的嗓音,让她有股昏昏欲睡的感觉,她一低头又靠在魏潋肩上,呢喃道:“可是我不想让阿耶阿娘闹脾气。”
魏潋轻轻揽住她: “那是他们的事,你想不想都没用。”
魏熙睡意尽消:“我就是不想。”
“你如今能做的也只是多借受伤的由头请阿耶过来几次,让他们多相处。”
魏熙摇头:“他们就是因为我才吵的。”
魏潋低低一叹:“阿熙,没有人能一直琴瑟和鸣,毫无嫌隙,他们已经好了那么多年了。”
魏熙看向魏潋:“那我们呢,会一直好下去吗?”
魏潋顿了顿,眼中神色变换,他将魏熙拥紧,深深看着她:“六哥会一直对你好。”
魏熙不知为何,竟觉得魏潋的眼中似含了沉沉波涛,只看着,便觉出沉重,她握住魏潋的手,笑道:“那我们就会一直好下去。”
魏潋眼中波涛渐散,化作一汪幽潭,他握住魏熙的手腕,抬手和她细嫩的小手相击:“击掌为誓。”
魏熙看着二人对在一起的手:“这么轻易的就立誓了?那六哥以后若是烦我了该怎么办?”
魏潋包住魏熙的手:“不会有那一天。”
魏熙垂了眼睫:“六哥怎么知道以后会如何,我猜当年我阿耶阿娘也以为他们会一直琴瑟和鸣的好下去。”
魏潋哑声道:“阿熙,琴瑟和鸣说的是夫妻。”
他说着,缓缓松开魏熙的手:“至亲至疏夫妻,可咱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只会亲,不会疏。”
魏潋说罢起身:“我该走了,寻机会再来看你。”
魏熙看着魏潋:“六哥这就走呀。”
魏潋点头,又嘱咐道:“这些日子要听话,别碰水,吃的清淡些,等你好了,六哥带你出去玩。”
魏熙点头,却扯住了转身欲走的魏潋的衣袖:“把糖留下。”
魏潋无奈,扯下荷包递给魏熙:“贪嘴。”
魏熙从荷包中拿了一颗糖放进口中:“本来就是要给我的。”
魏潋从她手中抽出荷包,放在妆台上:“不许再吃了,大晚上的,当心会蛀牙,到时候你一张口牙都是黑的。”
魏潋说罢,转身离去,留魏熙苦着脸,胡乱嚼了嚼便将糖咽了下去。
咽了糖后,魏熙看着趴在桌上睡着的蕤宾,眼睛缓缓眯起,启唇道:“起来吧,我知道你是装的。”
蕤宾身子一颤,缓缓睁开了眼睛,起身走到魏熙面前:“公主要起夜还是要喝水。”
魏潋冷声道:“我要审吃里扒外的宫婢。”
蕤宾抿唇:“谁……”
“还装,除了你还有谁,我待自问你也不薄,却没想的你更想伺候六哥。”
蕤宾闻言不敢再糊弄,跪地请罪:“求公主明鉴,奴婢是看六殿下对您好才敢如此的,六殿下从未吩咐过奴婢什么,只是时常问一问公主吃了什么,学了什么,睡得好不好,都是一些小事,奴婢见殿下关心您,便答了。”
魏熙反问:“顺便从六哥哪里多领一份薪俸?”
蕤宾闻言忙道:“奴婢一分都没花,一会就都拿来给公主。”
魏熙懒声道:“你当我稀罕?”
蕤宾忙道:“是,公主自然不稀罕那一点钱,奴婢以后再也不和六殿下联系了。”
魏熙俯身趴在床上,侧首看着蕤宾:“照样联系,我再多给你一份钱,六哥和你说了什么,你必须原封不动的告诉我,别忘了,你一家可都在我名下,等将来我出宫,你们一家就是我的世仆,决定你们一家死活的人也是我。”
蕤宾自然清楚这一点,她躬身磕头:“是,奴婢知道。”
魏熙嗯了一声:“起来吧,给我倒杯水,好渴。”
蕤宾应是,直到给魏熙端了水过去,心中依旧混沌一片,她看着魏熙,没忍住,问道:“我原以为您不会留我了。”
魏熙有些困,打了个呵欠道:“换了你谁知道还会有谁,还不如留着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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泉石见魏潋回来了,忙迎上去帮魏潋换衣服,一面换,一面道:“奴婢查过了,十殿下之事娘子确实不曾掺和。”
魏潋换衣服的手一滞:“没想到赵氏被废了,还有能耐指派人手。”
泉石将魏潋的袍子脱下:“赵氏虽被废了,可还有大殿下呢。”
泉石说罢,有些犹豫:“不过娘子这几日心情不太好。”
魏潋眉头蹙起:“心情不好。”
泉石点头:“听阿杉说前几日李家传来消息,说李家娘子病重,娘子听后便很是担忧。”
魏潋闻言,眉头蹙起,抬手隔开泉石要给他脱里衣的手:“阿娘可不是悲天悯人的性子,可对李妤……”
“你传话出去,让他们好好查查阿娘和李妤有什么关系,隐蔽些。”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听人骂我蠢丫头蠢丫头蠢丫头丫头丫头丫头~~~好苏~
第21章 月色行
魏熙昨夜睡得晚,直到将近午时才醒,一睁眼,便见谢皎月面色疲倦的坐在床畔出神。
魏熙摇了摇谢皎月的袖子:“阿娘坐了多久了,累吗?”
谢皎月轻抚魏熙的发丝:“阿熙醒了,还疼吗?”
自然是疼的,可魏熙看着谢皎月灰蒙蒙的神情,却无法像往常一样撒娇喊疼,她摇头:“不疼了。”
魏熙说着撑起身子坐起来,轻轻将谢皎月散在耳边的碎发理回耳后:“阿熙和阿泽都没事了,阿娘就别再伤心了,若是你也病了,我们都要心疼死了。”
谢皎月看着魏熙,眼泪突然落了下来。
魏熙心中一紧,忙给她擦眼泪:“阿娘怎么了?”
谢皎月捧住魏熙的脸:“你阿耶追封赵氏为昭仪了,他是怪我了。”
魏熙眉头蹙起:“可是魏灏死皮赖脸的在朝上闹开了?”
谢皎月只是哭:“你阿耶若是不同意,任魏灏怎么闹都不管用。”
魏熙替谢皎月擦眼泪:“阿娘不必气,昭仪不过是个小小的婢妾,到了地底下也得给你行礼磕头。”
谢皎月道:“我恨不得再杀她一次,谁稀罕她给我磕头。”
魏熙敛眸,过了片刻,她道:“阿娘若是不想赵氏进皇陵,也是有法子的。”
谢皎月摇头:“都死了谁管她埋哪里,我是气你阿耶,赵氏两次害阿泽,挫骨扬灰都不为过,可他却将已经被贬为庶人的赵氏追封了,怎么,还兴两两相抵吗?我看他分明就是怪我,在给我甩脸子。”
魏熙轻声劝道:“阿娘方才不是说死了谁管她埋哪里吗?赵氏一个死人,要那些尊荣有什么用,阿耶如此,不过是被魏灏的搞得下不来台了,他是皇帝,得顾及面子。”
“那我的面子呢?他一追封赵氏,天底下人都知道是我的错。”
“阿娘别气,我去寻阿耶说。”
魏熙闻声往门口看去,只见魏泽迈过门槛往这边来,魏熙看着魏泽略显苍白的脸色,蹙眉:“你身子还没好,怎么就出来了?”
魏泽走到魏熙床边,满目关切:“阿姐疼吗?”
魏熙心中一暖,扯了扯魏泽的脸颊:“你说呢。”
魏泽握住魏熙和谢皎月的手,脸虽被魏熙扯着,却无损他面上的坚毅:“我以后一定好好护着阿娘和阿姐。”
谢皎月看着面前的一双儿女,叹道:“你们都是好孩子,是阿娘无用,拖累你们了。”
谢皎月说罢,便听擒芳来通传:“娘子,陛下来看公主和殿下。”
谢皎月熄下去的气性又燃了起来:“让他走,让他去看他那刚没了母亲的可怜儿子!”
魏熙眉头蹙起:“阿娘!”
“怎么,你也向着他?”
魏熙见谢皎月这样,便知道就算她和皇帝见了,也只会闹的越来越厉害,她对擒芳吩咐道:“就说我在换药,不知道要弄到什么时候,让阿耶先回去吧,莫要耽搁了政事。”
擒芳点头,方迈出殿门便讪讪的回来了:“陛下已经走了,听蝉叶说面色不怎么好,八成是听见娘子的话了。”
谢皎月听了这话气的越发厉害:“听就听,走就走,谁稀罕他来!”
魏泽点头:“以后我护着阿娘和阿姐,咱们再也不理阿耶了。”
“休得胡言!”魏熙看向魏泽,面色严肃起来:“你知道你要怎样才护得住我和阿娘吗?”
魏泽不假思索:“即位登基。”
魏熙抚了抚魏泽的头发:“你觉得阿耶会将皇位传给一个和他不亲近的孩子吗?”
魏泽抿唇:“我知道了。”
魏熙微微一笑:“你不必觉得委屈,阿耶是疼我们的。”
魏熙说罢,看向谢皎月:“阿娘,阿泽能一出世便被阿耶当太子教养着是他的福气,这福气六哥他们求都求不来,阿娘以后别再说什么不想让他当皇帝的话了,若是阿耶恼了,真照做了,吃亏的是我们。”
魏熙说着,反手握住张口欲言的谢皎月的手:“都争的东西定然是好的,您看阿耶多自在,况且,您忍心我和阿泽去跪旁人吗?”
谢皎月看着魏熙,忡愣起来:“阿熙,你怎么懂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