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熙抿了一口茶,问道:“表兄如此,是为了我,还是因为不想娶我?”
谢宜安看着捧着茶的魏熙,她垂着眼睫,显得乖巧又可怜,他移开视线,道:“有什么区别,左右都是你不想嫁,我不想娶。”
谢宜安说着,有些无奈:“你今天原不该来的,一来怕是姑母会觉得你对我有意。”
魏熙抬眼看着谢宜安:“你有喜欢的人吗?”
谢宜安顿住,眉头蹙起:“你该不会真想着听姑母的吧,她糊涂你也糊涂?”
魏熙移开视线,有一丝心虚,却仍道:“她是你姑母。”
“姑母不错,可她糊涂也是真的。”谢宜安说着,恨铁不成钢的敲了敲魏熙的额头:“我原以为你是个明白的,怎地如此愚孝。”
魏熙捂住额头,心知自己当然不是愚孝,只是她前几天出去时恰巧遇到了魏潋,便和他一同闲逛了一会,却不想让谢皎月知道了,她竟有意让皇帝给魏潋指婚,魏潋如今在世人眼中还是季惠妃的孩子,眼下正是孝期,谢皎月这话一传到皇帝耳边,不就是明摆着告诉皇帝魏潋对她心存不轨嘛。
到时候魏潋定是没有好的。
嫁了谢宜安,可以让谢皎月放心,说不定也能断了魏潋的心思,也算是一举两得,只是她没想到谢宜安会闹出这一桩。
魏熙瞪向谢宜安:“既然你没有喜欢的人还闹什么,管我愚不愚孝,旨意又没下,你答应着又怎么了,大不了拖上几年罢了。”
谢宜安拿起搁在一旁的帷帽扇了扇风:“合着我是自作多情了,回去白挨一顿骂。”
魏熙往他那里挪了挪,抬起双手有些谄媚的给他呼扇着:“不会不会,就说你是来和朋友说话的,是我气量小,给你添乱。”
谢宜安将帷帽扣在魏熙头上:“我会来这里和友人说话?”
谢宜安起身往外走:“左右都是少不了一顿骂的。”
谢宜安说罢,推开了房门,声音不大,却引得在底下饮酒作乐的众人纷纷抬头打趣。
“这么快?玉郎该不会是被打出来的吧。”
“瞧你说的,怀宁兄身上可不见有伤。”
“该不会是在衣裳底下?想不到那位小娘子竟是个厉害角色,玉郎快说说,她是怎么欺负的你?”一个舞姬促狭道,引得哄堂大笑。
魏熙慢悠悠带好帷帽从谢宜安身后徐徐而出,垂眸扫了一圈,冷声道:“把这个污糟之地给我砸干净。”
去了堂下饮酒的裴斯闻言眉梢一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正要起身说话,却听门口传来了一声温淡又清冷的声音:“阿熙,不许胡闹,过来。”
魏熙看着出现在门口的魏潋,莫名想起与一句话,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还真是风水轮流转,方才是她捉奸,如今竟是换成人家捉她……魏熙想到这,掐了一下自己的掌心,什么破比喻。
她站在谢宜安身边不动:“不过去。”
裴斯来回打量了一眼这三个男女,起身向着魏潋走去:“您也是来捉奸的?”
魏熙眉头蹙起,狠狠瞪了裴斯一眼,她带着帷帽,魏潋可没有,这些人也不是没有不认识魏潋的,先前凭着她来闹一场,消息灵敏的早就猜到了她是谁,如今裴斯说出这话若是闹出什么风声,她便真是要将这家乐坊给砸了。
魏熙想着,却见魏潋幽幽看了她一眼:“是舍妹不懂事,勿怪。”
魏熙被魏潋看的莫名有些心虚,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小步,却见裴斯见到救星一般道:“原来是兄长,这便好了,令妹为着令妹夫要砸了在下的丽人坊,还请郎君做主。”
“不是妹夫。”魏潋说着抬步往前:“他们表兄妹闹着玩罢了。”
裴斯侧身给魏潋让路,眼中有些探究,淡淡颔首:“不是呀。”
魏潋停住脚步,对着先前总是打趣谢宜安的几个少年郎道:“都散了吧,白日宣淫,回去自个给自家大人请罪。”
少年们面色一苦:“就是来说说话,公……”
少年一个主字还未出口,便被魏潋一记冷眼堵在了嘴里,一时忘了反应,却听魏潋道:“别乱说话。”
少年们忙称是。
魏潋点头:“回去吧。”
少年们闻言忙起身往外走,一面走着还不忘隐晦的丢给谢宜安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眼看都要尚主了还不老实,这不,公主来了不说,连大舅子都来兴师问罪了。
谢宜安看着这些少年,低哼了一身,对裴斯喊道:“还不关门谢客,没见都要打起来了吗?”
裴斯理了理衣衫:“本来以为玉郎来了很是要赚上一回的,没想到竟是要赔钱。”
谢宜安嗤道:“你还缺钱,再说风凉话你这真的要被拆了。”
“这可不行。”裴斯说罢,便去堂中告罪送客,留下来的客人也不是没眼色,当即告辞离去。
等客人们走后,裴斯便也带着舞姬们走了,丽人坊顿时就空了下来,清风从窗中钻进来,轻轻拂动满是缠绵意味的纱幔,却也让人因着这没着落的寂静显出冷意。
魏熙看着站在楼梯口的魏潋:“六哥过来做什么?”
魏潋抬步上前,将魏熙的帷帽摘下:“来看你胡闹。”
没了白纱的遮挡,魏熙能将魏潋眼中的幽色看的一清二楚,她直视魏潋:“我不是胡闹。”
作者有话要说: 嗯,世纪会面~
第53章 心意明
“我不是胡闹。”魏熙说罢, 扯住了谢宜安的胳膊:“未来夫君寻花问柳, 我自然是要将他带回去的。”
魏熙说着,偏头对魏潋一笑:“六哥既然来了,便帮我打他一顿, 看他还敢不敢胡闹。”
谢宜安垂眸看向魏熙, 眉头一蹙:“你这就没意思了,胡闹的究竟是谁。”
魏熙拧了他一把:“你说是谁。”
谢宜安嘶了一声, 刚要甩开魏熙的手, 却觉得臂上一松,他垂头,只见魏潋握着魏熙的手腕, 将她从他身边扯开。
谢宜安见状下意识的反手握住了魏熙的胳膊。
魏潋一顿,淡淡看了他一眼:“谢小郎君长本事了,男女大妨都不记得了。”
谢宜安唇角一勾:“殿下不也不记得。”
魏潋扫了魏熙一眼:“我是她兄长。”
谢宜安道:“我也是她兄长。”
魏潋看向魏熙:“兄长?”
魏熙抿唇, 突然觉得不该将谢宜安牵扯进来,旁人不知道魏潋有多大的本事, 她却是清楚的, 她此次真的是太冲动了。
魏熙伸出另一只手带着烦意挥了挥:“是是是, 兄长,都是我的好兄长。”
魏熙说罢指了指自己的胳膊:“那两位兄长可以松开妹妹我的胳膊了吗?都麻了。”
谢宜安闻言,当先松开手:“麻了也活该, 看你还怎么砸人家的乐坊。”
谢宜安说罢,看着仍旧不松手的魏潋,眼中有些异色:“殿下, 男女大妨。”
魏潋深深看了魏熙一眼,慢慢松了手。
魏熙甩了甩手:“行了,我们也走吧,平白耽搁人家生意。”
谢宜安眉梢一挑:“不砸了?”
魏熙点头:“六哥来的及时,我被他劝住了,悬崖勒马,不砸了。”
魏熙说着,有些怜悯的看着谢宜安:“原本还想着惹些乱子替你分担舅母的唠叨的,眼下看来,只得你一人回去挨骂了。”
谢宜安低骂:“臭丫头。”
“你也不香。”魏熙说罢,从身上翻了翻,没寻到什么值钱的东西,便将主意打到魏潋身上:“六哥带钱了吗?”
魏潋心知魏熙是要补给裴斯今日的损失,他点头:“一会我让泉石送银子过来。”
魏熙勾唇:“多谢六哥。”
说罢,她几步迈出了丽人坊,迎面便见魏潋的马车停在前头,魏熙略一犹豫,只听魏潋在身后道:“我捎你一程,别骑马了。”
魏熙闻言,心知少不得要听魏潋唠叨几句,她心中一闷,侧首对谢宜安道:“我就不耽搁表兄回去挨骂了,正巧累了,我坐六哥的车回去。”
谢宜安瞥了魏潋一眼,没好气的对魏熙道:“挨骂也不急在一时。”
“我管你急不急。”魏熙说罢,径自上了马车。
谢宜安看着犹自晃动的车帘,对魏潋笑道:“话说我还从未见过像宁王殿下这么关怀异母妹子的兄长,真是高风亮节。”
魏潋神色温和,眼中却是凉意:“身为表兄能拿出婚姻大事陪阿熙胡闹,怀宁才真正是怀瑾握瑜。”
谢宜安负手而立:“嫁娶之事本就是父母之命,当不得殿下夸赞。”
“是吗?”魏潋唇角一勾:“别胡闹了,免得让阿熙伤心。”
谢宜安面色冷了下来:“殿下是何意?”
魏潋反问:“你今日不是胡闹吗?”
他说罢,拍了拍谢宜安的肩:“去领罚吧,我送阿熙回去。”
谢宜安忽的一笑:“好,有亲兄长护着,我这个表兄就不必跟着忙前忙后了。”
谢宜安说罢,见家仆牵来了马,扯住缰绳翻身而上,坐稳后,他垂眸看向魏潋:“只是也别太操心了,当心殷勤太过,陛下不痛快。”
谢宜安说罢,不再理会魏潋,轻踢马腹,策马而去。
魏潋眯眼看着谢宜安越来越远的身影,拂了拂衣袖,起身往马车处去,临上马车前,他回头,看向二楼窗边那张过分冶艳的面庞,神色浅淡,一派温雅。
裴斯见了,直起身子对他一礼,不复之前懒散。
魏潋见状,收回视线,扶着内侍的胳膊上了马车。
马车上,魏熙捡了一块糕点随意啃着打发时间,见了魏潋,她将点心搁下,蹙了蹙鼻子:“这点心不好吃。”
魏潋坐在魏熙对面:“泉石,再去买些点心来。”
泉石听了魏潋的吩咐,应了是,调转马头就走了。
魏熙听着外面渐渐远了的马蹄声,心中有些复杂,索性靠着车壁垂首不言,魏潋见状静静看着她也不再说话,魏熙绞着手指,觉得很是难熬,她抬眼看向魏潋:“六哥怎么过来了。”
魏潋淡声道:“来带你回去,总不能由着你胡闹。”
魏熙抿唇:“我没有胡闹。”
魏熙说着,交叠在一起的手紧紧相握,换了一种嗔怪的语气:“我未来驸马来寻快活,六哥非但不帮我教训他,反而说我胡闹是什么道理。”
魏潋抬手捏住了魏熙的下巴:“为了和我划清界限,随意牵扯一个无辜的人进来,不就是胡闹吗?”
魏潋说着,靠近魏熙几分:“阿熙,我不是个大度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