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节

    见素娘考虑的如此周全,楚清河自然没有任何异议。看着那张娇艳欲滴的小嘴儿,他突然伸手,将人搂进怀里,紧紧抱着。
    刚从岳山回来,男人一身血污,身上还带着浓浓的汗味儿,薛素的嗅觉本就比常人灵敏,此刻被熏得不行,小脸上满是嫌弃之色,不断推搡着结实的胸膛,急急说,“还不快放开?让人瞧见成何体统?”
    “怕什么?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别说抱一下,就算是亲你,别人也说不出什么闲话。”想起葛崇看着素素的眼神,楚清河面色阴郁,身上也带着几分煞气。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从这人怀抱里挣脱出来,薛素累的气喘吁吁,小手拍了拍胸脯,连声道,“你先回去歇着,我去将礼品准备一番,咱们在洛阳耽搁了这么长时日,再不回京的话,恐怕会闹出乱子。”
    楚清河脸色一沉,攥住女人的手腕,质问道,“你不是来迎我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薛素抬了抬下巴,轻笑着说。
    “这些事情交给许呈准备便是,你男人什么都不记得了,回到京城怕是会出乱子,你好生说一说,京城里都有什么……”
    说着,男人将薛素拉回了厢房,眼神贪婪的端量着她,从头发丝看到脚上精致的绣鞋,只觉得怎么都看不够。
    “你是陛下亲封的辅国侯,战功赫赫,先前又是为了救驾坠崖的,圣上赏赐的无数珍宝,还将我封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薛素喝了口茶,慢吞吞道。
    “先前你曾说过,咱们有个孩子?”
    “你儿子叫宁安,刚满周岁,你失踪的时候,这孩子还不会叫爹,后来倒是能支支吾吾地应几声,只是咬字不太清晰;还有个侄女叫莲生,正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岁,若不是给你守孝耽搁了,怕是早就跟乌述同成亲了。”
    女人的声音十分柔和,听在耳中甭提有多舒坦了,楚清河坐在桌旁,手里端着一碗热茶,粗砺指腹从桌沿上划过,说,“素素,只有小宁安一个孩子,未免太孤单了些,要不咱们再生一个,也能给他做伴儿。”
    门外有人影闪动,女人勾唇冷笑,将雕花木门打开,方便丫鬟们送水。
    将人推到了屏风后,薛素道,“身上一股血腥味儿,还是快洗洗吧,若实在燥得厉害,我去讨些苦丁茶,那玩意最是去火,肯定能让侯爷静下心来,不会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楚清河眯了眯眼,他先将身上的铠甲褪下来,发出阵阵响声,而后趁着小妻子不注意,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迈进木桶之中,溅起一片水花。
    薛素吓了一跳,红嘴里发出低低的呼声,纤细的藕臂下意识环住楚清河的脖颈,身上的衣裳全都打湿,发髻散乱下来,那副模样当真是个可怜人的。
    *
    许呈虽寡言少语,但他性情谨慎,办事最是稳妥不过,很快便将礼品采买妥当,薛素大致瞧了一眼,发现品相都不差,这才放了心。
    翌日一早,夫妻俩坐着马车往山寨的方向赶去,折腾了整整半日,这才到了于家门口。村民们看到那一箱一箱的礼品,一个个都直了眼,于忠面庞涨得通红,忍不住道,“大当家,这些东西太贵重了,我们用不上、”
    话没说完,便被楚清河摆手打断,“怎会用不上?于叔于婶救我一命,对我们夫妻俩有大恩,这些东西也没有多贵重,不必推辞。”
    于家二老也是厚道人,在他们眼里,救人是本分,万万不能做那等携恩图报的事情,眼下这些东西,他们受之有愧。
    薛素面上带着一丝浅笑,赶忙劝道,“于叔于婶,于哥年岁也不小了,还得娶妻生子,到时候这家瓦房恐怕住不开,还得另起新房,总得提前将东西备好,有备无患正是这个道理……”
    听到这话,二老的态度终于有些软化,缓缓点了点头。
    于荷月呆在屋里,她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看着大哥把一口口结实的木箱抬进屋,累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
    指甲死死抠着窗框,她心里头甭提有多不甘了,明明前几日薛氏还呆在寨子里,素面朝天,也不怎么打扮,但下山一趟,女人穿着上好的织锦制成的衣裳,头戴红宝石步摇,那副明艳动人的模样,当真能让所有人看直眼。
    听说薛氏本是大当家的夫人,一开始是恼了才没有承认身份,若她也嫁给大当家的话,是不是也能过上穿金戴银吃香喝辣的好日子?
    这个念头如同野草一般,在她心里生根发芽,于荷月脑袋一热,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快步冲到了门口,提高了声音问,“大当家,你是要报恩对不对?”
    围在于家看热闹的村民不少,此刻瞧见于荷月走出来,不免有些奇怪。
    楚清河点了点头,浓黑剑眉紧紧皱起,“是要报恩没错,可有何不妥之处?”
    “既然要报恩的话,大当家便娶了我,这就能报答我爹娘的恩情了!”
    于家二老无论如何也没想到女儿会说出这种话来,姑娘家的名声委实重要,若是毁了闺名的话,就得绞了头发做姑子去,眼下荷月当着乡亲们的面胡说八道,这是自寻死路啊!
    于婶面色惨白,大步冲上前,死死拽着女儿的胳膊,厉声训斥,“莫要胡说八道,快回家里去!”
    “我没有胡说八道,我就是想跟大当家成亲?要是薛氏不来的话,女儿肯定会得偿所愿,现在她横插一脚,毁了女儿的姻缘,谁能甘心?”说话时,于荷月泪眼朦胧的看着楚清河,她自诩姿容不差,即便比不上薛氏这个狐媚子,也能胜过不少普通女子。
    好男儿三妻四妾乃是常事,只要大当家对她存有半分怜惜,都能得偿所愿。
    即使记不得以前发生的事情,楚清河依旧对这些纠缠上来的女人十分不耐,若不是于家二老救了他一命,此刻他早就发作了。
    于婶气的浑身发抖,两眼通红,拉着于荷月的胳膊就往屋里走,但她年岁大了,论力气根本比不过女儿,很快便被甩开了。
    “娘,您别拦着女儿。”转头看着面前的男子,于荷月再次发问,“大当家,若你不要我的话,荷月便一头撞死在这里,反正脸面、名声全都丢尽了,活着也没有什么意思。”
    从小在安宁村里长大,像于荷月这种撒泼放赖的女子,薛素见得多了,她根本就不敢寻死,只是用一条命来威胁楚清河罢了。
    不过她倒想看看,这人失忆后会如何处理,是果断拒绝,还是真动了纳妾蓄婢的心思。
    第150章 回京
    楚清河站在小妻子身侧,薄唇紧抿成一条线,俊朗面容透着浓浓的阴郁之色,看着委实瘆人。
    即使于荷月一直长在寨子里,从未见过什么世面,也知道眼前这对夫妻身份不凡,否则根本不可能将岳山的匪徒都给剿灭,那些人穷凶极恶,一个个杀人不眨眼,眼下全都进了矿山做苦役,当真令人震惊不已。
    脊背升起一丝寒意,于荷月忍不住咽了咽唾沫,小声道,“大当家,您在寨子里住了近一年,从一开始荷月便动了心思,我也不求名分,只要能呆在您身边,就算为奴为婢也愿意。”
    于家就于荷月一个女儿,即便家中并不富裕,但却从没有苛待她,眼下见她被荣华富贵迷了眼,于婶不住地抹泪,于叔也连连叹气。
    楚清河鹰眸中满是讥诮之色,冷笑道,“于姑娘,楚某并没有纳妾的心思,无论你说什么,做下的决定都不会更改,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若你因一个外男寻死,便是那种无情无义不孝不悌的女子,又有谁会在乎?”
    听到这话,于荷月满脸羞惭,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她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她只是想过好日子,跟爱慕的男子在一起,怎会这般罪大恶极?
    周围的村民看着她的眼神无比古怪,有些人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嘀咕些什么,就算听不清楚,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见状,于荷月心里更是不甘,想要冲到楚清河身畔,却被于忠死死攥着胳膊,“你还没闹够吗?我们于家的脸面全都被你丢尽了,若是再折腾的话,你就从家里滚出去,死在外面也没人给你收尸!”
    于忠手上到底也沾了不少鲜血,比起耳根子软的老夫妻,他心肠硬了不少。
    男人憨厚的面庞上满是歉意,他张了张口,却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沉声道,“是荷月不懂事,给大当家添麻烦了。”
    楚清河缓缓摇头,“不妨事。”话落,他冲着于家二老拱了拱手,拍了下于忠的肩膀,便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
    薛素坐在马车里,小手将车帘掀开一条缝儿,山中的空气十分清新,微风吹拂,透着淡淡的草木香,倒是让她心里头积着的那股郁气消散几分。
    “素素,我跟于荷月根本没有半点瓜葛,是她一时想岔了,才会如此,咱们明日便回到京城,到时候就再也见不到她了。”一边说着,楚清河一边拉着女人的手腕,将柔嫩的掌心摊开,与她十指交握,鹰眸灼亮非常。
    今日折腾了一路,薛素身体疲累极了,打了个呵欠,杏眼里也蒙上一层薄薄的水光,配上白生生的小脸儿,看着就跟沾着晨露的花苞一般,分外娇艳。
    “无论是之前的飞云,还是现在的荷月,妾身都不在乎,侯爷心里有数便是,只要你纳妾,妾身便带着宁安离开侯府,搬到私馆之中,到时候咱们桥归桥,路归路,再也没有半点瓜葛。”
    听到这话,楚清河心头一紧,手上的力气也加大了几分,他习武多年,劲道本就不小,此刻稍不注意,便在柔嫩的皮肉上留下几道青紫的淤痕。
    薛素忍不住叠了叠眉,还没等收回手,便见到男人低下头,轻轻吮吻着。
    “夫人放心便是,这辈子除了你以外,我再也不会看上别的女子。”楚清河神情严肃的道。
    “口说无凭。”马车里光线昏暗,女人浓密纤长的眼睫垂着,留下一片暗影。
    “咱们两个的日子还长着,我不会让你失望。”
    脑袋靠在车壁上,薛素微微眯着眼,漫不经心道,“回到京城以后,侯爷的身份还需再隐瞒一段时日。”
    楚清河有些不解,问,“为何要隐瞒身份?”
    “先前你失踪后,有不少人上门找麻烦,之所以会被岳山的匪徒抓到这里,也是因为锦月公主,若你出现的话,因救驾有功,陛下肯定会恢复爵位,届时他们一个个都收回了爪子,还怎么长教训?”
    锦月仗着自己身份高,便胡作非为,险些害了她的性命,泥人还有三分火气,薛素也不是那种软和性子,怎会不记仇?
    “素素准备怎么办?”楚清河沉声道。
    “衙门里不是还关着一名女贼吗?只要将她带回去,锦月肯定会自乱阵脚。”边说着,她边睨了楚清河一眼,幽幽道,“不过还得委屈侯爷一段时日,让你戴上面具,扮成侍卫呆在我身边,否则让人发现便不妥了。”
    *
    转眼就过了五日,一行人终于回到了京城,薛素刚一进侯府,莲生便飞快地冲了出来,用力搂住婶娘的腰,那副眼泪汪汪的模样,当真可怜极了。
    “婶娘,您失踪了这么长时日,我还以为您跟叔叔一样,丢下莲生跟宁安,再也不回来了……”小姑娘清秀的面庞涨的通红,薛素不免有些心疼,从袖中掏出帕子,仔细将泪痕擦拭干净,上下端量了一番,才道,“怎么瘦的这般厉害,不好好照顾自己,该打!”
    鼻前嗅闻着熟悉的香气,莲生眼圈又是一阵发热,她抽抽噎噎道,“侄女想婶娘了,这才没有好好用饭,日后便不会了。”
    李氏怀里抱着小宁安,此刻她将孩子送上前,宁安已经会叫娘了,伸出两只胖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女人的衣裳,一叠声儿的叫唤着。
    这是自己十月怀胎,费尽千辛万苦才生下的孩子,前世里她犯了糊涂,带着孩子入京城来找王佑卿,害得儿子丢了性命,现下又没有照顾好他,心里怎会不愧疚?
    “宁安,娘也想你,不要哭了。”
    楚清河戴着漆黑的面具,将刚毅的脸庞遮住大半,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样。莲生瞥了他一眼,只觉得婶娘身边的侍卫有些眼熟,却并没有猜到他的身份,毕竟在小姑娘心里,叔叔早就坠崖了,已经离世快一年,怎么可能回到侯府?
    黑眸紧紧盯着那个白嫩嫩的娃儿,楚清河心里一片滚烫,仿佛在冰天雪地行走的旅人,突然喝了一碗热汤,那种妥帖的滋味儿,甭提有多舒坦了。
    一两岁的孩子最容易乏,呆在娘亲怀里,还没等走到卧房,他便睡熟了,透明的涎水哗哗往下淌,莲生手里拿着帕子,轻轻擦了几下,忍不住道,“您不在府里的这段日子,小宁安甭提有多难受了,整天哭喊着找娘,嗓子都哭哑了,任谁都劝不听,幸亏您回来了。”
    鼻间略有些发酸,薛素强扯出一丝笑,哑声保证道,“莲生放心,婶娘这次回京,就再也不会离开,咱们一家人好好呆在一起,永远不分开。”
    小姑娘抱着女人的胳膊,撒娇般的蹭了蹭。
    楚清河站在一旁,喉结滑动了一瞬,他的骨血至亲都在这里,偏偏不能相认,那种憋屈的感觉,甭提有多难受了。
    突然,门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春兰快步走进来,面上带着几分忧虑,沉声道,“主子,谭夫人来了。”如今谭元清已经进了五皇子府,成了皇子妃,身份自是今非昔比,谭家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在朝中风头正盛。
    薛素将孩子交给李氏,皱眉道,“她来做什么?”
    “您回京消息根本瞒不住,马车一进京城,谭家怕是就得了信儿,眼下过来,准没有什么好事。”看见主子消瘦的模样,春兰只觉得心疼的很,谭家人简直欺人太甚,主动上门来找麻烦,实在是令人作呕。
    “谭元清成了皇子妃,若今日不见谭夫人的话,明日她就要亲自过来了,这对母女还真是阴魂不散。”说着,薛素快步走出了主卧,楚清河跟了上去,低声问,“谭夫人是谁?”
    “你本是泾阳人,在朝中无权无势,是靠着军功爬到今日的位置,其中少不了谭大人的提携,这位户部尚书人品方正,眼底容不得沙子,对你多有帮助,倒也不是什么恶人。但他的妻女却恶毒极了,先前谭元清不愿嫁给你,以出嫁当作要挟,后来又一再逼你纳妾,不止如此,你出事后,她为了得到好处,刻意设下陷阱,想让我失身,改嫁衡凯奇......”
    楚清河双目赤红,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咬牙切齿道,“她们该死!”
    “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有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要难受,总得让这母女俩付出代价,否则我实在是不甘心!”
    薛素进正堂时,谭夫人早就坐在八仙椅上,悠哉悠哉地品茶,一看到她,才将茶盏放下,开口道,“素娘,你还真是福大命大,失踪了一个多月,居然还能平安无事的回来,听说将你劫走的是岳山的土匪,那帮人奸.淫妇孺,犯下了滔天的罪过,你不会已经......”
    就算这话没有说完,薛素也明白她究竟是什么意思,“多谢谭夫人关怀,我虽被岳山的匪徒劫掠,中途却为人所救,也没有吃什么苦头。”
    第151章 改不改嫁?
    薛素缓缓落座,高大的侍卫就站在她身后,只听女人淡淡开口,“谭夫人这话妾身怎么听不懂?妾身虽是被匪徒所掳,但不出一日就被及时救下,哪会出什么乱子?”
    自打楚清河坠崖,嫡亲女儿成了五皇子妃,谭夫人日子过得甭提有多舒坦了,就连眼角的纹路都淡化不少,此刻上下打量着薛素的脸蛋,嘴上说道,“素娘姿容艳丽,这副皮相在京城都是拔尖儿的,那些山匪又不是瞎子,根本不会放过这样一个大美人。”
    谭夫人并非存心污蔑,她心里切切实实就是这么想的,若不是薛氏生了一张狐媚子的脸蛋,楚清河也不会被她迷了心窍,彻底跟谭家划清界限。
    如今薛氏成了寡妇,不止克夫的名声流传在外,还有可能被一帮粗鄙不堪的贼人玷污,这样的女子,原先是开在枝头的一朵娇花,此刻可比脚下踩着的污泥还要浊臭,要是她识趣的话,主动嫁给楷齐,让谭衡两家接手了辅国侯府的势力,那还能过上好日子,如若不然,后果她怕是承担不起。
    薛素虽不是谭夫人肚子里的蛔虫,但打过这么多交道了,对她的想法也能猜到几分,无非是想整治自己罢了。
    “常言道,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侯爷是为了救驾才坠崖的,陛下特将妾身封为正一品诰命夫人,被人明里暗里的讽刺,是要将妾身逼到绝路吗?谭家虽然势大,成了五皇子的岳家,却也不能仗势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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