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生穿着店内服务员的制服，应该是店里的服务员。
    不过男生额发太长，长什么样看不清。倒是低着头后颈到没入衣领那一块肌肤白的晃眼，像是从来没晒过太阳。
    闵灯在越来越安静的氛围下，已经快喘不上气了，握着拳的手心也被他自己掐破了皮。
    “老板。”一道声音突然从他们身后传了过来。
    领班过来了。
    闵灯松了一口气，但紧接着意识到领班口中的老板，是喊的他面前这个男人。浑身又是一僵。
    领班笑着朝霍疏礼貌性地鞠了一躬，接着皱眉询问闵灯：“怎么了？”
    闵灯脑子里这会儿还沉浸在他面前这个人是老板的震惊中，压根儿没缓过神。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
    “没事。”霍疏笑了笑没在意，偏头看向领班：“他好像不太舒服，你注意一下。”
    没等领班开口应声，霍疏已经迈步朝前走了。
    闵灯感觉男人与自己擦肩而过走远，浑身紧绷的神经忽地一松，小腿都有些软了。
    几秒的时间，领班脸上带上了些薄怒，语气不好：“你拦着老板干吗，你脑子里在想些什么？”
    闵灯一愣，不明白领班是什么意思。
    “行了行了，你还是回后厨，别出来了。”领班皱眉挥手。
    闵灯点了点头，脚步略有些快的朝休息室走了过去，经过后厨的时候却被突然走出来的章丘给拦住了。
    “你干嘛去了？”章丘蹙眉看着他。
    “没……”闵灯眼前晃着黑影，有些模糊。
    “周一刚又找你麻烦了？”章丘见他不说话，鄙夷看了他一眼，“神经病杀人又不偿命，你怕个屁啊。”
    “章丘，老板过来了，快回来。”后厨里面有一个人喊。
    “知道了。”章丘话音刚落，后面不远处传来一迭声的老板好老板好。
    章丘连忙朝那边赶了过去，闵灯没了阻拦也慢慢朝前走了过去。
    刚刚他没反应过来，是因为紧张，但这会儿他脑子里回忆了一遍他刚刚和老板的对话。
    谁的厕所……你的厕所……听着多傻。
    后厨那边正热闹，众人皆围了上去。
    闵灯听着身后的动静，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男人已经换上了一身全黑的主厨制服。
    他只看了一眼，眼睛像被烫了似的，又飞快的回过了头。
    闵灯在员工更衣室一直坐到晚上九点左右，等后厨所有的人都下班回家后，才起身去往后厨收拾。
    把整个后厨清洁一遍他用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最后他提好自己的书包从餐厅后门出来。
    刚往前没走几步，几声尖锐的车喇叭拦下了他的脚步。
    闵灯捏紧了手上的包，转头朝身后看了过去。
    发出喇叭声的是一辆粉红色的小电动，小电动边正依靠着一个一脸凶恶寸头。
    寸头嘴上还咬了一根烟，见闵灯看了过来才把烟给掐了，弹进了不远的垃圾桶里。
    “过来！”寸头吼道。
    闵灯没动，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把头发剃短了的章丘有些想笑。
    倚靠在粉色电动小摩托旁边的章丘看着闵灯一直呆在原地没动，顿时气的竖着眉毛怒气冲冲的就朝闵灯走了过去。
    闵灯见状也不害怕，站在原地也没动，脸上隐约有些无奈。
    章丘一脸不耐烦走到闵灯面前后，拿过闵灯提在手上的书包，扯开拉链粗暴的翻了翻，随即脸上飞快的黑了下去，吼道：“你钱呢！说了不让你给我妈！你是她儿子吗你就上赶着孝敬！你怎么不孝敬孝敬我呢？我让你喊我爹还不行吗！”
    闵灯被章丘这声吼的一哆嗦，瞪着眼睛后退了一步，又听着他吼了两声后慢慢平静下来。
    “章院长知道你又给她打钱了，弄不死你。”章丘气的不行，看着闵灯惯常的沉默更觉得烦闷，扬手把书包丢在了自己电动车上，又吼道：“上车！”
    闵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坐到了他身后。
    章丘口中的章院长是章丘的妈妈，也是抚养他长大的人。
    “挨近点会死啊！”章丘边开车边吼，风不小心灌嗓子眼里后，气的章丘把风上下七八代都骂上了，倒是没精力在骂闵灯了。
    闵灯悄悄的抿嘴笑了笑，但手却一直紧紧的抓着小电瓶后面的后备箱。
    一辆本就不大的小电动，两人中间硬是让闵灯隔出了一道泾渭分明的分界线。
    人仰马翻的一顿闹腾，闵灯总算在精神恍惚之前被章大嗓子送回了家。
    闵灯休息了一会儿后，看着时间准备给自己做个晚饭。
    想着等会吃些什么，他起身去到了厨房。
    说是厨房，其实就是一个小隔间，地方很小，差不多也就他把两条胳膊张开的大小。
    在正式开始做晚饭之前，闵灯又去客厅把手机拿了过来。
    他的医生建议他多与人交流，但是他害怕跟人面对面。
    所以就换了个交流的方式——直播。
    每天看他直播的人数有点儿多，最多一次差不多来了十几个人左右，他只要一想到有十几个人在看着自己做菜，就紧张的不行。
    但交流这方面他还是没做好，他总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到现在一直没说过话。
    但网友那边的反响还行，比如手机屏幕上经常会飘过网友在厨艺上的指导。
    ——瞎jb做的什么玩意儿
    ——为什么不戴手套多不卫生
    ——看片加vx1587523
    闵灯其实知道说这些话的网友根本不是跟他交流，但其实他不怎么反感，反正平时也没人跟他讲话。
    闵灯照例打开了直播，接着把手机，放倒了他惯常固定的地方。
    直播视频中出现了他的胳膊和整张厨台。
    把西红柿拿出来放在案板上后，闵灯没有着急切，而是看着直播视频上人数到达二个人后，他才拿起刀把西红柿一分为二。
    他今天准备做个三明治，因为早上剩了不少面包片。
    把油倒进锅内后，趁着热油，闵灯抽空朝手机屏幕上看了一眼，观看人数从之前的2人到达了6人。
    但是没有一个人说话。
    闵灯蹙眉盯着屏幕看了一会儿，心底产生了些挫败感。
    他盯着锅里滋滋冒油的鸡蛋叹了一口气，伸手撒了一点盐进去。
    但就在这时候，手机屏幕上却心想事成的滑过简简单单的四个字
    ——盐放多了。
    闵灯看着那异常正常四个字，一下子紧张了起来，手上拿着的盐匙里面剩下的盐全给抖掉了锅里。
    他满脑子想着医生交代的要和别人交流，一瞬间鼓起勇气，悄悄握紧的拳头被他藏在了身后。
    他尽量不结巴的开始试图搭腔，“是……是多了，你说的对。”
    霍疏听着视频里的回答没忍住笑了出来。
    “哟，霍老板你笑什么？”杨振宇刚推开办公室门就听见他笑，顿时对霍疏手上手机里面的内容感起了兴趣。
    杨振宇凑过去仔细一看，惊讶道：“你什么年纪了还看过家家？”
    霍疏挑了挑眉，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二八年华。”
    “算我求求你了，对我也一直保持你对外那副人模狗样，衣冠禽兽的那面吧。”杨振宇一边说一边看着视频里被煎糊了的蛋，鄙夷道：“这做的什么玩意儿？”
    霍疏皱眉认真反驳，“厨师的技艺全在刀上。”
    杨振宇又盯着视频里的情况看了两眼，看到了旁边一盘切好的西红柿，猜测道：“你是说他西红柿切的好？”
    “不是。”霍疏脸上没什么表情解释道，“我是说他手挺好看。”
    杨振宇：“……”
    第3章
    手机屏幕上除了一开始出现的‘盐放多了’这四个简洁的字。一直到闵灯把三明治做好，手机屏幕上都没有再出现任何文字。
    闵灯不确定这个唯一和他交流过的网友还在不在看他的视频，因为直播界面上的观看人数始终保持在2到3个人。
    在最后关掉直播之前，闵灯仔仔细细的把那个和他交流过的网友的名字记了下来。
    ——每天泡脚三遍。
    很养生的名字。
    就着水勉强把药吃完，时间已经到了凌晨。
    闵灯讨厌夜晚，因为黑暗往往伴随着恐惧。他对抗恐惧的唯一办法只有把灯一夜夜的亮着。
    但睁着眼睛看不到的事情，闭上了眼睛，就黑了。
    第二天，早上7点半。闵灯准时醒了过来。
    餐厅十点上班，但他一般要提前去把后厨清洁一遍，所以一般八点起床，九点就到了餐厅。
    清洁完后，趁着人都还没有来。闵灯把包里自己做好带过来的小鱼干拿了出来，朝餐厅的后门走了出去。
    餐厅后门是一条小巷，小巷子不长，走出去就是热闹繁华的大街，但小巷后面却是拆了一半的居民楼，处处有着施工地常见的水泥和建筑垃圾。
    不过还好离的远，加上餐厅隔音效果又不错，所以基本没有影响。
    “喵喵……”闵灯用手轻轻敲了敲手里的盆。
    敲盆子的声音传出去后，很快就从远处的小巷子的墙上晃晃悠悠的跑来一只很肥的猫。
    小巷子的隔墙很窄，只有一个巴掌那么宽，但这只肥猫愣是走得四平八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