闵灯捏着兜里的手机,什么都没说。
这两天风雪一直没停,路上的雪都铺成道了。
车都怕打滑,尤其晚上,开的慢。车里开着暖气,又这么晃荡着往前挪。
闵灯模糊间就这么睡着了。
他睡觉一向不安稳,容易做梦,更容易梦到以前的事。
其实过了这么久,那些人的脸早已经模糊不清了。
但这次他突然看清了。
一对和蔼说话永远细声细气的中年夫妇。
一个嘴边笑着有梨涡的女人。
一对恩爱温柔的年轻夫妻。
每个人都朝他伸着手,他看着自己小心翼翼,极力讨好着牵紧了。
场景变换,上一秒冲着他笑的那些人都戴上了青面獠牙的面具,推开他,踢走他。
其中一个男人甩出了拿着酒瓶的大手。
那个耳光下来,闵灯直接什么都听不见了。
耳朵一阵阵的嗡鸣。
但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一声接着一声。
是霍疏的声音。
闵灯惊醒,喘气急促。
“闵灯先生怎么了?”司机回头,“没事吧,我刚停车就见你……”
闵灯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的偏头看向了车窗外。
车停在了他小区外面,楼下的路灯亮着,下面站了一个高大的人影。
司机刚要下车跟闵灯开门,就见后座的闵灯猛地推车门,急匆匆朝前面就跑了过去。
霍疏听见身后的脚步声,裹着一身风雪转过身。看着站定在自己身前的闵灯,结霜了的眼睫毛笑的温柔,他伸手拍了拍脚边的大箱子,“送你个礼物。”
“你……”闵灯呼吸不稳定,鼻尖被冷风吹得通红,“你……”
“你猜猜是什么。”霍疏又说。
“……啊?”闵灯气息不稳,脸上茫然。
“房子我卖了,把烤箱带了出来。”霍疏笑着说,“现在归你了,以后你是有烤箱的人了,天天烤蛋糕吃,一天三顿,晚上还加餐。”
闵灯愣住了,仰头看着霍疏。
霍疏脸上的笑慢慢淡了下来,也就这么看着他,两人都没说话。
“你回来了……”闵灯声音很轻。
“嗯。”霍疏伸手在他头上摸了一把,“回来了。”
闵灯扯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你家床前几天千里传音告诉我有人偷偷哭鼻子了。”霍疏说的严肃。
“你……什么意思。”闵灯问的迟疑。
“我的意思是……”霍疏弯腰低头,朝他凑近了,“你……你是不是想我了。”
闵灯愣了一会儿,不加掩饰的点头。
这次轮到霍疏怔住了,微张着嘴的样子看着很惊讶。
闵灯盯着他,看着看着就笑出了声。
霍疏没忍住,伸手用指尖戳了戳闵灯脸上笑出的酒窝,按耐不住开口,“我能……亲你吗?”
“……不能。”闵灯冷酷回绝。
第38章
“不能。”闵灯冷酷拒绝。
霍疏先是一愣, 接着笑出声。
闵灯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就那么盯着他看。
霍疏笑累,长叹一口气, 伸手在他头上抓了两把,“我真是快被你迷死了。”
闵灯让这句话闹了个大红脸,提过霍疏脚边的小箱子就往楼里面走。
霍疏知道他脸皮薄,也没再多说,笑着扛着烤箱跟了上去。
闵灯开门间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单手扛着烤箱的霍疏。
“糟了。 ”霍疏笑着看他, “你不会是没带钥匙吧。”
闵灯回过神, 开了门。
霍疏径直扛着烤箱去到了小厨房,找了个位置稳稳当当摆放好了。
闵灯把箱子放在了沙发旁边, 霍疏的箱子很小, 提着也不重,想来应该没有多少东西。
他不知道霍疏这几天去了哪里, 做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
霍疏不说, 他就不会问。说出极力隐藏的事有多难他清楚。
“处理完公司后续事务, 我去了一趟美国, 去见了我妈一面,她把我骂回来了。”霍疏躺靠在沙发背上, 长长叹了一口气,“回来后一直待在酒店。”
霍疏三言两语把这几十天发生的事都给说完了,闵灯拧着眉听着,倒了一杯热茶, 递了过去。
“你不会赶我走吧。”霍疏半认真半玩笑的态度看他。
闵灯摇头。
“还好有沙发。”霍疏庆幸。
“要不……你……”闵灯犹豫的估量了一下两人睡一张床的可能性。
但很快否决了,他不太习惯和别人过于亲密的接触,而且床太小了。
两人真要一起睡,估计得抱在一块。
“你睡床吧。”闵灯想了想说,“你太长了,沙发睡不下,我睡沙发。”
霍疏先是一愣,他就是那么一说,没能想到闵灯说出这番话来。听完心里软的跟锅里融化的黄油似的,旋即又觉得心疼。
霍疏刚抬起手,闵灯想躲开,但忍住了,任由他把自己抱住了。
“……我其实开玩笑的。”闵灯僵硬的在他头上拍了拍,“别瞎感动,也别抱我。”
霍疏:“……”
“就抱。”霍疏难得的幼稚。
“滚。”闵灯说。
“今天晚上没有小蛋糕了。”霍疏说。
“……”闵灯愣住,旋即赌气道,“我不吃。”
“抱好了。”霍疏松开,低笑看他,“明天早上给你做,我太困了。”
“那我去——”
“我就睡沙发。”霍疏笑着说,“不能让你睡沙发,不合适,也不舍得。”
闵灯脸上倒是没什么表情,转身就同手同脚进了卧室。
霍疏在后面笑弯了眼。
两人洗漱完,相互道了晚安。
闵灯看着明显比沙发长了一大截的霍疏,犹豫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进了房间。
明天他想着能不能让章丘想想办法,弄来一张床。
冬天的夜里总是很寂静,窗外的风雪很大。
男人的手跟前几个小时的梦连接在一起,拿着酒瓶拍碎在了他的肩头。
肩上的钝痛让闵灯一瞬间甚至分不清楚这是梦还是现实。
他抬起头,看清了男人的脸,头皮发麻的感觉让他一动不能动,浑身都僵硬了。
男人抬手喘着粗气解了皮带,嘴里骂着些什么,闵灯没听清。
下一秒,皮带落在他头上,巨大的耳鸣腾的炸了。
在床上睡得安稳的闵灯突然睁开了眼睛,眼底尽是熬出的血丝。
看到了天花板后,他紧闭着呼吸这才起伏不定喘息着。撑着起身,冷汗浸湿了头发,嘴里干的快烧起来。
闵灯浑身发软,晃荡的下了床。刚伸手去够放在小桌子上的水杯,腿一软,整个人跪了下去。
手不小心带开了一小节抽屉。
他小口的呼吸着,怕吵醒外面霍疏,只好缓慢推回抽屉。
窗外闪过车灯,闵灯看清了抽屉,一个白色药瓶悄悄立在角落。
呼吸一窒。
那是他的药……
车灯转瞬即逝,房间重新陷入黑暗。
闵灯突然将药瓶抓在了手里,紧贴着墙蹲好了,黑色地方像是有掩杀过来魔鬼。
他难得的害怕了,捏紧拳头,咬着牙。
屏住呼吸,拧开药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