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重瞬间浑身便是一个激荡,就连抬出去的脚都不由得哆嗦起来,伸都伸不直。
他愕然回身,不可思议的瞧着临窗而坐的人儿。
日光朦胧,她低眉含笑,白玉似的指尖拿着杯盏,无端的便叫人想起安宁二字。
也是这时穆重才清清楚楚的感觉到,她的侧颜像极了肃州时那个救了他们的姑娘。
恍惚间,两人的身影竟然慢慢的重叠起来,最后合成了一个人儿。
她站在门槛前,光影婆娑,回眸一笑,足以倾国倾城。
“姜姑娘?”穆重不可置信呢喃,“世子妃!”
沈梨瞧着他诧异的目光,面容坦坦荡荡,好像这不过是件稀疏平常的小事。
“你!”穆重提气,刚出声却又立马倾泄,半分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他站在那,明明什么都没做,可却给人一种十分无力的感觉,垂头丧气,看向她的眼中带上了难得一见的挫败。
沈梨挥手让沽酒同他的下属退下,又亲自给他斟了一盏茶,轻笑:“如此穆重公子应当有空同宜姜闲聊几句了吧。”
在她开口的那瞬间,穆重重新清醒过来,他将所有的情绪尽数收敛起,走过去重新坐下:“若是姜姑娘,穆某自然是有大把的空闲。”
沈梨满意的一笑:“那如今,我们能好好地聊一聊关于沈滢出嫁的事宜了吗?”
穆重嘴中有些发苦:“自然。”
033答应
日头偏西。
金灿灿的光辉一点点的变深,直至最后变成了一片绯色,大肆的渲染在天边。
沈梨眯着眼笑,那一寸寸的欢喜从眼底攀爬上了眉目。
“我从来都喜欢同穆公子说话,在肃州如此,在广陵亦是如此。”沈梨亲手又替他斟了一盏茶,“这一杯,算我谢过穆四公子,您的恩情,我沈梨永生不忘。”
“不必如此。”穆重只觉得自己如今咽喉发苦,“我欠你一条命,如今不过是娶个有名无实的妻子罢了,说来还是我占了便宜。”
“只是我万万没有想到,临渊世子……不,现在应该称作广陵王,他所宠爱的妻,竟然会是大秦的郡主,你说这算不算造化弄人?”
沈梨向来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她低眉一笑:“穆四公子何必如此试探。”
“你觉得若是广陵王知道,我是姜嬛,我还有命在这儿同四公子见面吗?”沈梨无奈的耸肩一笑,“这事,也还请穆四公子权当不知吧。”
穆重颔首:“我并非那等不识好歹之人,宜姜郡主的考量,我自是明白的,沈滢姑娘,我会娶的,也可以保证,三年之后和离,沈滢姑娘也必定是完璧之身,绝不会叫人欺负了她。”
“如此,多谢。”沈梨想了想,从容起身对着穆重行了个大礼,“沈滢性子有几分娇惯,但本性不坏,日后还请穆四公子多多担待。”
“这份恩情,我沈家会记住的。”
“郡主客气。”穆重虽是如此说,可身子却是半分不曾动一下,“您是个好姐姐。”
沈梨抬眼看他,西沉的余晖如数的打在了他的面上,将那份冷淡削减了不少,似乎余下的便是一腔脉脉温情。
那日辞别穆重之后,沈梨又在广陵待了两日,直到两日后得到了确切的穆重迎娶沈滢的消息后,她这才让沽酒收拾行李,打算先去沂州走一趟。
临走的那日,在城门口她倒是又见了一次故人。
先前是她在珍宝轩的门口遣人将他拦下,如今倒是变成了他带人将她拦在了城门口。
沈梨将幕离带上之后,这才从马车上下来,身侧是迎来送往的人群,喧闹声逐一充斥耳膜。
她上前身姿娉婷的站在穆重的跟前,声音清软一如最初:“不知穆四公子,还有什么事?”
穆重道:“听闻你今儿离开广陵,想着我俩怎么也算是故人一场,便来送送,毕竟日后若要再见,也不知是多久了。”
“没准,过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金陵相见了。”沈梨弯着嘴角一笑,夏风带着热气吹拂而来,将她的皂纱微微吹起,露出了一截精致的下颌。
似玉雕成。
穆重平静地将目光移开:“若是如此,待我去金陵,必定找你喝茶叙旧,就是不知你景阳候府,可欢迎我?”
“你若与滢儿成其好事,那便是我沈家的女婿,自是欢迎你带滢儿回来省亲的。”
穆重似笑非笑的点头,觉得这人歪曲事实可真是一把好手,他话中的意思明明是说两人叙旧,可她却笑着将话扯到了沈滢的身上。
他伸手探进袖中,没一会儿便摸出了一个黑匣子来。
他将它递到了沈梨的跟前去:“喏。”
沈梨没接,只道:“这是什么?”
“送给沈滢的。”穆重说是,“她既然是我穆重未过门的妻,自得送些定情信物过去,以表真心,也好叫你家长辈宽慰宽慰。”
沽酒立马上前双手将黑匣子接过,然后又退了一步,回到了沈梨的身后。
穆重笑:“你还真是谨慎。”
“如今我是南王未过门的王妃,怎么说也得守守规矩的。”沈梨说道,“要是被南王知道,这朗朗乾坤的,我收了别的男子的东西,指不定回去还要如何同我闹了。”
“是以,还请四公子见谅。”
穆重表示理解的点头:“郡主对王爷可是真心?”
“自然。”沈梨笑,“拳拳之心,可昭日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