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楚晏连连后退,刀势一顿,皱眉问道:“你怎么了?你受伤了?”
    对方的力道气劲明显弱了下去,每一招每一式都不似之前那般迅疾有力。此刻的他,就像是一个刚刚习武的人,完全没有隐山书院大师兄该有的力量。
    只不过他气势却未减分毫。
    无敌姿态,霸者之气!
    两柄刀相撞在一处,楚晏这一问没有得到回答,柳静水依旧攻来,只冷冷道:“继续。”
    楚晏只是后退,他这样子,分明就是强弩之末,再有滔天的气势又能如何!听他这一言,楚晏立即火了,带着些怒意道:“你强撑什么?我才不会趁人之危!”
    柳静水刀刀相逼,力量虽弱,却令他完全无法脱身,他想停下却是无法。
    “穆尼!”偶得喘息之机,楚晏立即喝道。
    他想让穆尼过来帮自己,结束这一场已经没有意义的交战。可在柳静水的刀下,哪里容得了第三个人介入。穆尼虽是听见他召唤,却完全找不到任何机会闯进他们二人之间。
    于是两人依旧缠斗不止,楚晏知他内力不济,只想着防守,尽快脱身离开,反而在他的狂猛进攻下渐显败势。
    尖锐的痛楚刺进柳静水全身经脉,他浑身一震,冷汗几乎已经浸湿白衣。
    不能再拖了……
    解忧刀发出一声龙啸,光华大盛。
    “停手!”楚晏气道,“我不想跟你打!我认输了行吗!”
    他内力所剩无几,怎么还敢这样出招!不就是想赢吗,那让他赢好了。
    刀光飞动,楚晏只得抽刀相抵。这时却从两人两刀相接之处生出一股柔绵气劲,将两人往各自方向一弹,直将两个人、两把刀完全分开!
    陡变之下,楚晏不由大喜过望,连忙展开轻功飞离原地。
    这道气劲,绝不会是穆尼所出。
    楚晏站稳之后,便朝那气劲来处看去。
    只见那气劲来处尘土散落,那来人一身黑衣,长身鹤立,此刻微微眯着眼看向两人。他面容看起来不过是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却已经一头白发,白得如同冬日飞雪,找不出一丝其余的颜色。
    他轻瞥一眼另外三人,缓缓道:“柳家小子……你这是做什么,还这样乱来?”
    “药王前辈……”柳静水眉头紧皱,低低一声,咬牙维持住自己最后的意识,却还是倒了下去。
    他有倒下之势的那一刻,楚晏瞬间移至他身侧,伸手将他搂住,这才发现他后背已经濡湿一片。
    这算怎么回事?楚晏双眼中露出无比惊异的神色,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那忽然出现的白发人笑了一声,道:“快把这小子送回江家小姑娘那里去,晚了可得出人命了。”
    出人命?
    楚晏顿时心慌不已,也不向那人多言,立即展开轻功飞也似的朝书院住所奔去。红影飞动,顿时消失在这一片空茫之间。
    第9章 关心则乱
    楚晏完全不敢耽误片刻。
    方才出现的那人,柳静水喊他“药王前辈”,楚晏是听清楚了的。
    他虽是个外邦人,可此来中原却也做足了准备,对这中原武林如今的状况颇有了解。中原武林中医术高深之人众多,能称“药王”的却只有一人,那便是伏鸾隐鹄峰之下药王谷的掌门人。药王谷立派数百年,历代药王皆医术超群,在江湖上地位尊崇至极。药王说会出人命,他敢耽误么?
    只是楚晏也有些奇怪,柳静水喊那人“药王前辈”,想来两人也应该认识,以药王的医术,也可以救他的吧?为何非要自己送他回来找江浮月?难道面对熟人还懒得出手了不成?传言药王谷中人皆是性子古怪,果真是让人捉摸不透。
    楚晏旋身落至江浮月房前,穆尼抱着那件雪貂裘紧跟其后。因为手里抱了个人,楚晏连敲门的手都腾不出来,穆尼就在一旁,他却又急得连穆尼都懒得指使,直朝里面喊道:“江姑娘!”
    穆尼的手此时才刚刚搭上那房门,哪里比得过他声音的速度。
    “稍等。”江浮月在里面应了一声,随后屋里几声响动,那房门便被打开。
    房门打开的瞬间,江浮月见到柳静水双目紧闭,明显是晕了过去,顿时脸色大变,脱口惊呼道:“怎么会这样!快把他扶进去!”
    楚晏见她也如此惊慌,心中更是紧张,赶忙同穆尼把人带进去。江浮月先是从药箱里取了一粒药丸喂他服下,而后喃喃道:“他不是去剑庐一趟么,怎么成这样了……”
    “我……”楚晏张了张口,到底还是没说出什么来。难道要跟人家说,这人跟自己打了一架就这样了?
    “寒冰掌气……”江浮月深深吸气,“他遇到谁了……”
    楚晏霎时心虚不已,寒冰掌是他打的啊……他屏息凝神,大气也不敢出,生怕被人看出端倪。
    江浮月倒也不是在质问他,也就没有继续追问。她摸了柳静水脉门,随后便秀眉一拧,朝楚晏道:“劳烦少宫主帮我去将我弟弟叫来。”言毕转身从药箱里翻找了些东西。
    楚晏立即飞身出去,穆尼才默默将那件雪貂裘放好,又是跟着他一阵乱跑,匆匆忙忙去找了江浮玉来。这姐弟两人忙活了好一阵,又是扎针又是喂药,许久之后见柳静水情况好了些,才双双松了口气。
    可江浮月那眉头仍然未松,她向江浮玉道:“这次伤得太重了……小玉,你快去问问,书院哪位前辈习过阳性功法。”
    江浮玉刚应声,楚晏便道:“为何要找修习阳性功法之人?”
    江浮月犹豫片刻,想起柳静水不愿让自己身有寒毒之事令旁人知晓,一时不知该不该说。但一想眼前这人乃是浣火宫之人,她便不再顾虑。先前她听闻过浣火宫之功法特性,似乎便是阳性,远水解不了近渴,明明眼前就有一人,何必还要去书院里找。
    她作出决定,便道:“他此刻体内寒气太重……需得有阳性内力助他疏通经络,消退寒气。”只是说此刻寒气重,又没提什么寒毒,也不算是将那个秘密说出去了吧。
    可惜她不知道,早在星月湖客栈那会儿,楚晏就已经把柳静水身有寒毒之事给听了去。
    楚晏闻言双眸一亮:“我修的便是阳性功法。”
    浣火宫,火都在名字里了,还能修的阴寒功法不成?
    江家姐弟两人顿时喜形于色,穆尼知他心中所想,却是皱眉唤道:“少宫主!”
    楚晏只道:“我自有分寸。江姑娘,我该如何做?”
    穆尼抽了口气,他只是担心楚晏耗费心力,但楚晏既已定了决心,他哪里还会说什么。那边江浮月便将该如何以真气驱除柳静水体内寒气说了一遍。此法必须要由内力深厚之人来施展,楚晏能连连击败中原高手,内力定然不俗,已经足够给柳静水治伤了。
    江浮月方一说完,江浮玉还怕他听完嫌太过费力而反悔,连忙道:“楚少宫主,还请你救救柳大哥!”
    楚晏明了之后不多言语,把人扶起便在他身后打坐运功。双掌触到柳静水后背时,他被那突然袭来的刺骨寒冷弄得险些颤抖了一下。
    方才抱他赶来时,楚晏还没有注意到这人的体温居然那么低。现在触碰到这人的身体,才发现这温度冰凉得简直不像是一个活人……自己现在简直就是在摸一块冰!
    楚晏运起功法,才将这透进指间的寒气逼退。
    寒毒?难道他一年四季总是雪貂裘不离身,就是因为这个?
    莫非他突然内力泄出,就是因为寒毒发作?正好那时自己又用寒冰掌击中了他……这才让他重伤成这样?
    楚晏心中不禁生出许多猜测,越是猜测,越是心中愧疚。之前那一掌,恐怕是真的伤到他了。他击中柳静水的那一掌,本是寒冰烈火掌,却被他一分为二,只取寒冰。本来不过是看柳静水那式“寒水生骨”将自己内力封住,有些不服,想用同样的封内招数回敬而已……谁知偏偏那么不凑巧。
    可是……谁让他非要强撑的!楚晏转念一想,又是气极。若当时他肯停手,也不至于真气枯竭成这样……非要跟自己打,跟不要命一样!这下好了,要把这伤养好,还不得等上个把月。
    这个人到底在犟些什么啊!明明没必要把自己伤成这个样子的。
    温暖的真气从楚晏体内游进柳静水身体,开始在他经脉之中缓慢游移开来。他真气枯竭,内息凌乱,全身经脉中都有一种凝滞之感,好似冰封一般。但这些凌乱的内息却在这一股热劲之中被缓缓梳理,体内无边的冰寒也逐渐被化去。
    这过程极其漫长,极需耐心,楚晏额头也渐渐渗出汗滴。
    柳静水起先毫无反应,到后来会低低呻吟几声。体内的热气与那寒毒相斗,所生出的疼痛可想而知。可他就算是神志不清之时,那痛吟也似乎是在压抑着。
    不知真气运转了多久,楚晏鬓边微卷的碎发都已经贴在颊上,屋外朗日换为皎月,这寒气才被楚晏全部化去。
    总算是大功告成……楚晏长长舒了口气,才发现屋外已经夜色四合。
    他把人扶回去躺倒,从那床上下来,动作之间似乎带动了什么,便听得有一物坠地的轻响。
    回头一望,地上静静躺了一个金光闪闪的东西,竟是那只被柳静水摘下的耳环。
    楚晏不由一怔,手指又一次抚上自己的耳垂。回想起来,柳静水摘下自己耳环的那一刀,实在是太轻柔,太温和……真的就像是一个人轻轻地为自己取下了那只耳环,小心翼翼地,好像生怕弄疼了自己一样,轻柔得自己连一点感觉都没有。
    怎么会有这样的刀……
    刀,不该是越有锋芒越好的么。
    这样的刀气,难不成真是他故意的?
    “这是什么?”一旁的江浮月看着床下那华丽金环,大觉奇怪。她看得清楚,这东西是从柳静水身边掉下来的。但这物又是金又是宝石,弄得五彩斑斓,样式也很是繁复奇特。这般华丽耀眼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像是柳静水的风格。
    楚晏闻言恍然回神,弯身捡起那只耳环。
    见他去捡那物,江浮月这才看见他耳上那一模一样的东西,那样式繁复华丽的金环。她惊得脑海里都空白了片刻。这风格果然不是柳静水,是这个西域少宫主。可楚晏的东西,怎么会在柳静水身上?自己方才是看错了么,这东西其实是从楚晏身上掉下来的?
    “是我的。”楚晏道,他把耳环抓在手中,叫上穆尼告辞出门。
    外面月色如水,静谧非常,让人走路都不自觉地放轻了些,生怕扰乱了这份宁静。
    然而刚掩上门走出几步,楚晏便猛然停住了,惊叫一声:“糟了!”
    穆尼见他突然停下,还一惊一乍的,疑惑道:“少宫主,何事?”
    楚晏向自己腰间摸去,柳静水的那个小香球……他还没还回去呢!
    穆尼看他往腰间摸索,便问:“你在找什么?有东西落下了?”
    “没有……是有东西忘还回去了。”楚晏说着把那个小香球从腰上取下。
    楚晏手中拿着自己之前顺手挂在腰间的小香球,朝那已经掩上的房门看了一眼。看看那间房又看看手中香球,来回几次,想了许久,还是没转身走回去。
    都那么晚了,还是改天吧。那个人也要休息,过去打扰不太好。
    嗯,不去了,改天再还。
    “以后再说吧,我们先回去了。我有些累……”楚晏往前迈步,穆尼见他主意一变再变,总算是没有再回头,这才跟上。
    走动之间,那香球的气味悄悄荡进夜色中。香球之中的味道有一种沉静的气质,却带了些许甜腻,这一点甜腻几乎让那沉静多了几分惑乱的意味。
    如此特别的气味,实在令人难以忘记,每每嗅到这个气味,便让人不由自主想起那个香球的主人来。
    自己帮他把寒气化尽,又有江家姐弟在一旁照顾,他应该没事了吧?
    不对,自己担心个什么劲?又不是自家人,操什么心。
    楚晏轻哼一声,快步往自己住处走去。
    最后,他把自己这份担心归结为自己还没能与柳静水分出个胜负来。今日这一战当然也不能作数,他堂堂浣火宫少宫主,绝对不会在别人身体抱恙的时候趁人之危。他要等柳静水病好,再好好地与之比试。
    第10章 思乐泮水
    直到两日后,柳静水才从昏迷中醒来,只不过他是清醒片刻后又晕了过去。这般反反复复几日,才终于是完全清醒。
    所以楚晏见到能说话能走动的柳静水时,已经是好几天后了。江浮月说他伤得严重,还得再静养几日才好,因此楚晏也就是听说柳静水清醒后去看了他一眼,顺便将香球还回去,便识趣地没再去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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