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最后,男人们也都醉得醉,回家的回家,酒吧里灯关了一大半,只剩他待着的这一处留了两盏灯,音乐声缥缈,像从另一个世界飘来,让他喝多了的脑袋有些迷糊。
他明明是绝对不能忍受做插足别人婚姻的第三者的。
无论是从自尊,还是对戎容的渴望,他都不能接受与另一个人分享。
可为什么,他还是情不自禁地吻了她,而且,不仅是吻,如果那不是在公共场合,如果不是有人突然打断,如果……他甚至无法满足于一个简单的吻。
曾经无数次,在男人们聚集的场合里,他听见别人提起对女人的渴望和需求。对这些,他从来是左耳进右耳出,除了反复在脑海里盘桓的那个柔软的少女,他连想象,都不愿想象同旁人的耳鬓厮磨。
所以,他才会被人怀疑性向。
但当那个纠缠了他半生的人,突然出现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骨子里那个不受控制的野兽就再也不能安于体内,那些通灌了脊梁骨的战栗,刺激着他的大脑,对她的渴望甚至已经超过了对擂台上击败对手的欲|望。
他不想分享。
他也无法放手。
他想要她,从少年到如今,从心到身,从实质里到名誉上,拥有她的每一根发丝和每一缕灵魂。
眼神涣散,在酒精的作用之下,池弥仰面躺在沙发椅上,对着闪烁的镭射灯,思绪信马由缰。
“你怎么还没走?”
戎容的声音响起,有那么一瞬,池弥甚至以为是幻觉。
他定了定睛,看清了身后的人,已经换掉了那身工作服,穿着贴身的长裙,线条毕露。
他又看见了那根洗得发白的绳子,顿时敏捷地翻坐起身,一手撑在沙发背上,一手将戎容脖子里挂着的坠子扯了出来。
玉佩在昏黄的灯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
人说玉要靠心血来养,只有常年贴身带的玉佩,汲取了人的心血和气息才会泛着活气。
毫无疑问,这块玉这两年一直被她贴身戴着,所以才如此润泽。
“你什么时候找到的?”
当年他将自己唯一的随身之物藏在床底,本想着,恐怕只有有朝一日戎容从美国回来,才会发现。甚至,脑海中存着一丝卑微的念头:如果那时候戎容已经忘记了他,起码这块玉佩会让她想起自己。
只是他完全没想到,戎容是戴着它出国的,而且一戴就再也没有摘下来。
“十六岁生日,你留给我的礼物。”戎容轻声说,“我戴了两年,现在它是我的了。”
当年池弥说,这块玉跟了自己十八年,相当于就是他了。
如今,这块玉是她的了。
他,也是她的了。
池弥松开手,离开了沙发,弯腰从茶几上拿起未喝完的酒,又灌了一口,“给你了的,当然是你的,还是说,你打算拿它来偿债?”
“就算我死了,也会戴着它安葬。”
池弥心头一紧,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是听不得她说一个“死”字。
“或者,拿我欠你的愿望抵。”池弥摩挲着杯缘,“省得你总是拿这个来要挟。”
“你真的很讨厌我提起你欠我的心愿?”戎容将吊坠重新藏在胸口,沁凉沁凉的,连带的胸口有些疼。
池弥勾唇,“换做是你,天天被人惦记着催债,你烦不烦?”
“不烦,”戎容理所当然地说,“是你的话,我就不烦。”
池弥觉得酒可能喝多了,口干舌燥,而且披着头发的戎容……比他梦里的还要让人难以自持,他撇开视线,“那没办法了,你就慢慢扣着工资还钱吧。”
“嗯,慢慢还。你不着急,我也不着急,还一辈子都行。”
一辈子都行。
池弥突然觉得心烦意乱,猛地将酒杯扣在桌面,玻璃碰撞,声音尖锐刺耳,“你他妈哪里来一辈子给我?”
戎容被他的动作和突如其来的怒火下了一跳,下意识地揪住有点难受的左胸的衣裳。
她这个动作,一下吓醒了半醉的池弥——她心脏有病的!
那猝然升起的怒火,终于败给了生怕惹她发病的恐惧,池弥拾起沙发背上挂着的机车服,擦着戎容的手臂往出口走。
戎容小步跑到他身前,张臂拦住池弥,“你明明还喜欢我,干嘛一定要对我这么恶声恶气的?”
“谁给你的自信,让你觉得每个男人都喜欢你?”池弥居高临下,丹凤眼里带着淡淡的嘲讽。
“我没说别人,”戎容才不理他,执拗地盯着他的眼睛,“我就说你!你明明就喜欢我,为什么不能好好说话?”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喜欢你,”池弥抱肘,“吻你就是喜欢你?那我喜欢的人可海了去了。”
原本还红扑扑的小脸瞬间白了大半,戎容仰面,唇瓣动了动,欲言又止。
池弥不忍心看她,干脆转身,推门要走。
身后终于传来她微弱的声音,“你真的,还吻过别人吗?”
池弥身影一僵。
在他面前,戎容大多数时候都是自信又充满朝气,印象里唯一一次露出这种神态,还是她因为吃醋池弥受到许多女孩子的情书,觉得自己什么都不人。
那次她可怜兮兮的一句“喜欢你的人都比我优秀,我却还想拥有你”轻轻松松地掳走了他的心。
这一次也一样。
池弥手推在门上,丢下一句“傻么,说什么都信”,就出去了。
颓然的戎容终于反应过来他的意思,立刻生龙活虎地追上前,在狭长的甬道里快步跟着池弥,“所以你的初吻是我,唯一一个接吻对象也是我,你就是还喜欢我的对不对?”
她身上若有似无的香气,在逼仄的走道里刺激着池弥的感官。
每一秒,他都想反身将她按在墙上,完成那个被中止的吻。
可他不能,不但不能,还恨极了这个没有底线的自己,终于,再戎容又一次试图拉住他的时候,池弥倏然站定,单臂将她困在自己和墙壁之间,眸光冷冽,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再说一次,你有什么想倾诉的,尽管去找你的未婚夫倾诉,别来烦我。我很忙,没有时间陪大小姐打发结婚之前的闲暇时间!”
戎容呆呆地反问:“我的未婚夫是谁?”她怎么都不知道?
“我确实成绩差,英文也就abc的水平,比不上你那个出口成章的明少爷。我也确实没去过美国,不能亲眼见证你们相亲相爱的宴会现场。”池弥带着苦笑,“你可以拿我当想吃天鹅肉的疯子,但麻烦别拿我当傻子,行吗?”
戎容总算get了关键词,明少爷。
果然是他!她就猜到,在俄州这两年,她都快变成只会画画的山顶洞人,哪儿还有别的什么绯闻可传?无非是帮着明伦那家伙打掩护的时候,惹来了些无聊议论。
说到底,只要叫来明伦,三两句就能解释得清,何至于让池弥发这么大火?
“你弄错了,他不喜欢我——”
“我没弄错,我知道他不喜欢你,”池弥打断了她的话,“所以你才会来找喜欢你的人填补空虚。”
麻蛋!饶是戎容素来不爱爆粗口,也忍不住在心里飙了句脏话。
池弥这家伙,从前就是执拗了点,如今怎么成了这么个钻牛角尖的笨蛋!还能不能友好沟通了?句句话都要曲解她,她真恨不得一手一遍揪住他的嘴,不好好说话她这辈子都不放开了!
她本就是大小姐脾气,倔劲上来了,还就不高兴再低声下气地哀他,脖子一梗,“对啊,所以你现在承认了,你是喜欢我的人?”
池弥脸一黑。
论嘴皮子,他哪是她的对手……
戎容从他的手里挣脱开,一手揉着手腕,从他的禁|锢中逃开,大眼睛里又是生气又是难过,“话我搁在这里了,我跟明伦没婚约!信不信由你!”说完,也不等池弥再回应,转身就跑了。
走道里,少女的香气还残存着。
池弥转身,背靠在墙上,长长地输出一口气。
虽然戎容撒谎是不眨眼的,但这一次,他愿意相信她说的是真话,哪怕……事实上,是谎言。
他穿上皮衣,快步追出竞技馆。
因为担心又会遇见前夜的那辆捷豹,他没有直接追上戎容,只是不远不近地跟着。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一直步行,走了将近半小时的夜路,终于拐进一个老式小区里。
池弥曾听姜河说起过,冯老板在这个小区里租了好几个套间,给手底下的员工当宿舍用……
赵经理说戎容的工资低,连房子都租不起,他原本以为就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居然就真的住在几人一间的公寓里。
就算,戎总真的生意赔了本,卖掉了城郊的别墅,那明伦呢?跨国公司的继承人总不至于连一套楠都的房子都供不起吧?还是说,她确实是陷入困境,无依无靠的……
戎容上了楼,室友睡的睡,看电视的看电视,彼此互不打扰。
她走到窗边,本打算拉上窗帘,谁知意外在小区门口的树下,看见了熟悉的身影。
池弥。
他就那样站着,连脸都看不清,她居然也能认得出人来。
过了会,她看见池弥从裤兜里掏出了烟,丁点儿大的火星在夜色里忽明忽灭。
臭池弥……两年不见居然还抽上烟了!她非得让他戒了不可。
转而,她又想到这人嘴巴虽然硬,身体倒是诚实得很,半小时的路呢,居然一声不吭地守着她回来——不枉费她做戏做戏全套,放着别墅大豪宅不住,来跟半生不熟的姑娘们挤公寓。
能让他心疼一下,也值啦~
第32章 32%痴迷
“开什么玩笑?扣完之后日薪20?我就算在场子里捡易拉罐卖也不止这么多钱!”戎容一手拎着喷水壶,一手拿着黏糊糊的蓝色毛巾,对赵经理刚刚拿来的“工资单”表示完全无法接受。
当初她跑来找工作,本来只是想留在池弥身边,至于做什么她是无所谓的。
应征擂台宝贝也不过是因为觉得能近距离观赛,很有趣。
鬼知道,阴差阳错地变成了食物链低端的保洁员,工资一月不到三千块,在楠都这种地方,租个单室间都得两千块。
好,住宿舍,她也认了!反正她也不觉得池弥能让她做多久。
只是,现在告诉她扣完赔给池弥的衣服钱之后,她自己只剩下20日薪,月薪600?这已经不是揭不开锅了,是连锅盖都要卖了:)
赵经理无奈地挠头,“你也别急,我还在想办法给你申请奖金,到时候多少能弥补些。”其实他也觉得池弥有点过分了,那身衬衣加牛仔裤,往高了报1000块顶天了,他居然硬生生给加了个0。
偏偏,如今冯老板青睐他,旁人也不敢多言。
苦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姑娘,一看就是没吃过苦的,干这种脏活苦活居然还要被克扣工资,连他这个老江湖都看不下去了。
“一万块?”戎容气得胸脯起伏,“你说他那衬衫要一万块,怎么不去抢银行呀!”她才不信池弥会买一万块的衬衫,如果真那么奢侈,她给买的那件卫衣怎么可能穿到发白还留着?
“两万,”男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考虑到穿了两水,给你打了个对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