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戈樾琇也不清楚自己饿不饿,这会儿闻到食物的香气,戈樾琇才知道自己饿了,而且是饿坏了。
手刚触及包装盒,手背上的若干面粉浆让戈樾琇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这面粉浆还是她在营地帮忙调制面粉留下的。
恍然想起,那应该是昨天的事情,午夜已经过去了。
丢下一句“我去洗手”逃一般离开。
洗手间很难找,绕了一大圈戈樾琇才找到洗手间,找了一面镜子一看,头发也沾着面粉浆,真是糟透了。
洗手洗脸,把沾着面粉泥浆的发末也洗干净。
回到那个休闲区,宋猷烈已经不在,点心盒旁边多了一盘水果。
这样也好,她肚子饿坏了,总是免不了一阵狼吞虎咽,这样邋里邋遢的样子再配上狼吞虎咽,她都要怀疑自己不是戈樾琇了。
吃完点心,啃掉两个苹果,再把整杯水喝光。
饱足迅速带来了困倦,让戈樾琇想找一张床,好好睡一觉。
这里这么大,肯定有不少空房间,只是……她之前说了,吃完东西马上就走,她也想马上就走啊,可现在她困得很,再说了,这个时间点要她到哪里找住的地方。
慢吞吞放回水杯。
出了休闲区,戈樾琇被站在一边的人影给吓了一跳,是把她带到这里的白人男子。
戈樾琇皱起眉头,心里有不妙的感觉。
果然,白人男子是执行其上司的吩咐,带她离开这个地方的。
带她离开这里要去哪里呢?
“宋先生已经为您订好了酒店。”白人男人说。
很好,很好,这个主意很不错,她刚刚还愁找不到地方住呢,说了声谢谢,跟在白人男人身后。
数十步之后,戈樾琇想起,在离开前她得和宋猷烈说一声谢谢,毕竟宋猷烈给她提供了不错的食物,把来意告知白人男子。
“先生说不用了。”白人男子如是回。
心里冷笑,宋猷烈这是怕她借道谢机会赖着不走?
真可笑,她现在已经没那个心情了。
再走几步,戈樾琇又想起一件事情,她穿这样出现在酒店得有多丢脸。
“我有话和你上司说。”戈樾琇加重语气,“特别重要的话。”
看到白人男子拿起手机时戈樾琇忍不住扶额,至于吗?
至于把她当成不速之客防范吗?
挂断电话,白人男人把戈樾琇带到一个房间前,敲了敲门,再打开,做出一个请进的手势。
嗯,现在宋猷烈玩起排场来一套又是一套的。
想必,这位会一直待在门外听候差遣,比如说只要上司一声令下,就把她打包拖离这里。
还真以为她稀罕住在这里来着。
冷冷看了白人男子一眼,戈樾琇进入房间里。
那扇门被从外面带上。
脚直接沿着光源处。
宋猷烈一身休闲装斜靠于装饰柜前,淡淡看着她。
站停于他面前,数次尝试开口,然而嘴巴抿得紧紧的。
倒是宋猷烈先开口了:“我明天七点得出门。”
这话意思和“有什么话快说,说完马上走”没什么两样,她应该很生气来着,可是呢……可是呢,戈樾琇听到自己细细的声音在问着“你明天七点出门要去哪里?”
“这和你无关。”
和她无关,那和张纯情有关吗?
宋猷烈和张纯情一起在尼斯待了四天,这是戈樾琇从外公口中得知的。
据说,外公和张纯情的妈妈在某个国际会展有过一面之缘,外公让张纯情代转达他的关切,张纯情的妈妈也在尼斯打来电话和外公表达谢意。
听听,这像不像是亲家间的交情。
在尼斯的四天里,那两人是不是培养出深厚的感情来,那句“那和张纯情有关吗?”数次来到喉咙口,但最终被强行咽下。
她不是来找他吵架的,真不是。
“不是有话说么?”宋猷烈再次开口,这一次没和第一次那样好脾气了。
抿嘴。
宋猷烈提高声音:杰尼说你有重要的话和我说。
巴不得她走是不是?
点头,干巴巴问:你真想让我走吗?
宋猷烈站直身体,叫了一声“戈樾琇。”
在他的注目下,那句“嗯”答应得可怜兮兮的,眼睛直直看着他,心里不停催促着:宋猷烈快说不是,快说不是啊。
“戈樾琇,如果你想说的是这句话,那么,你可以走了。”宋猷烈说。
又是让她走。
真是受够了,真是受够了啊。
可是呢,脚却死死定在地板上,第二次用可怜兮兮的声音问出:“你真的想让我走吗?”其实,她是想问他宋猷烈你舍得让我走吗?
庆幸地是,她把舍得去掉。
这次,宋猷烈直接拿起了手机,那可是想打电话让门外的那个人弄走她。
心可真狠。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从小到大都很聪明,她这样子出现,他怎么可能猜不到这一路找来她都吃了多少苦头,更怎么可能猜不到她来这里的目的。
她都这样了,他还能狠下心。
格陵兰岛来的孩子这是要气死她。
朝宋猷烈扑了过去,她得抢走他的手机。
抢到手机了,她肯定要把手机狠狠摔在地上,然后朝他大喊一声:宋猷烈,你没什么了不起的。
出乎意料地是:就只一下,戈樾琇就从宋猷烈手上抢到了手机。
之前她还以为自己能抢到手机的机会就只有百分之一来着。
拿着抢到手的手机发呆,没把手机往地上摔,更没朝宋猷烈喊话。
片刻,支支吾吾说:“宋猷烈,我能……我能在这里洗个澡换上衣服再离开吗?”
对的,这是她进入这个房间的目的。
他笑,笑意浅且淡。
“有什么好笑的。”她说着。
“是没什么好笑的,”很是敷衍的语气,“只是,我的表姐,在这里洗澡是可以,但问题是,你让我到哪里去弄给你换的衣服?”
点头,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她再说下去,也只能是自讨没趣。
不,是自讨耻辱。
宋猷烈,没意思了,已经没意思了都。
转身。
那个转身费了戈樾琇好多的力气。
打开脚,脚像被灌了铅一般,好不容易迈开一步,再迈一步。
好样的戈樾琇,拼命给自己加油打气,但,另外一拨声音更加的强烈:宋猷烈,快叫戈樾琇,快叫“戈樾琇,别走。”或许是“戈樾琇,你给我站住。”也行。
然而,没有,世界安静得离奇。
成功迈出第三步,第四步。
到了第五步,不行了。
颤抖的手在外套上摸索着,她把护照身份证记者证都放在外套里,牢牢把护照身份证拿在手里,快速掉头。
掉头往宋猷烈,如旋风般卷到他面前。
把护照身份证记者证一股脑往宋猷烈手上塞。
混蛋,这下可以了吧?这下就不会用那么疏离的语气和她说话,用那么冷淡的眼神看她了吧?!
“那要用什么样的语气和她说话呢?”一个声音悄悄问着。
就用警告她“在别的人面前……”不要怎么怎么的语气和她说话,那要用什么样的眼神看她呢?就用嘴里骂她像个鬼一样不开灯坐在那里的很凶很凶的眼神看着她就可以了。
一想到当时宋猷烈看她的眼神,忍不住发笑,已经不是很凶很凶了,都已经是要把她吃掉的目光了,那时,他也当真“吃掉”了她。
缓缓抬头,嘴角抑制不住的笑意却在触到他的目光时凝结成霜。
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宋猷烈的反应不应该是这样的。
或许……
或许宋猷烈还不明白她给到他手上的护照身份证是什么意思,当初那些可以带她畅游世界的物件是被他强行拿走的,这次,是她自己主动给他的。
没有了那些东西,戈樾琇哪里都去不了了。
那些东西在宋猷烈手上,就等于戈樾琇把自己交到了他手上。
低低的,低低提醒他:宋猷烈我把护照给你了。
“我要你护照做什么?”宋猷烈问。
戈樾琇脑子一轰。
呆呆看着他,看着他把她交到他手上的护照身份证一一放回她外套口袋里。
他的声音似近又远:“到了酒店,洗个热水澡,好好睡一觉,戈樾琇,再过不久,你就二十七岁了,你也知道,外公身体不好,我相信,你不会再做出让外公担心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