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不知道力道?”闻听非转过头来冲着她笑了一下。
钟悦礼:“qaq!!!”疼得她宁可刚刚被她爹抓住打一顿!
“非非,松手、快松手……”同样白了脸的小舅舅也放缓了语气, 总算不像是刚刚那样砸着茶杯要对钟悦礼喊打喊杀的了。
闻听非从善如流的松开两个人, 心里却是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她刚刚钳制住小舅舅和表妹的时候, 的确没用太大的力道,但是,看他们两个疼得发白的脸色就知道了, 这俩人是真的完全反抗不得。
——说白了,别说是具备远超过普通人类的身体素质和力量了,闻听非现在已经完全确定,自己的小舅舅和表妹根本是随便来个普通警察都能把他们两个轻易制服的战五渣……
确定了自己老爸那边是普通人,又直接确定了小舅舅和表妹这边也是普通人,闻听非一时间不免还有些茫然。
她忍不住又看了小舅舅一眼,和自己妈妈钟媛女士明显是亲姐弟的长相,站一块特别明显的那种,肯定有血缘关系,没跑了……
虽然心情复杂,不过,闻听非依旧还是尽量按捺住了自己此时复杂的思绪,还耐着性子劝了一句:“有什么事慢慢说,小舅你就算把悦悦打一顿,也解决不了问题呀?”
小舅舅想要伸手指着自己闺女的鼻子,奈何刚刚被闻听非抻过的胳膊还疼,实在是举不起来,只能是语气恼火的和闻听非道:“非非你都不知道她有多气人!”
钟悦礼大概是理亏,所以没吭声。
“行啦,你也少说两句。”一直稳稳的坐在那里无奈笑着的姥爷瞥了自己小儿子一眼,然后看向闻听非,又露出笑容来,“非非也来啦!”
闻听非没再参与小舅舅和表妹那父女俩之间的争吵,乖巧的坐在了姥爷的身边,关心了两句老人家的身体。
大概也是刚刚被闻听非给弄疼得狠了,小舅舅对钟悦礼总算不喊打喊杀的了,父女俩在沙发距离最远的两头各自坐下,都不吭声了。
又过了一会儿,赶在开饭之前,闻听非的表哥也到了,看见闻听非的时候,还不由得楞了一下,“非非今天不上班吗?”
“今天请假了。”闻听非看着自己这位做古董生意、甚至还认识吸血鬼乔纳森的表哥之后,眼睛也随之一亮。
——小舅舅和表妹肯定都是普通人,可以略过不提了,目前看来,唯一可能有点苗头的,也就只剩下表哥了。
等到饭后,在闻听非有意无意的起哄之下,还特意找了个机会和表哥掰了掰手腕。
然而,结果却依旧不尽如人意——闻听非根本就没怎么使劲,便看到了表哥手背上迸出的青筋,扯了扯嘴角,闻听非很快便放松了力道,不然,她真的怕不小心把自己表哥的手腕给掰骨折……
“你怎么力气这么大!”表哥一边活动手腕一边还忍不住摇头道。
“我练过啊。”最后的希望也被打破,闻听非的语气远比他还萧瑟落寞。
“我时常去健身房!”表哥顿时抗议道。
闻听非摇头:“花里胡哨的花架子,真要动起手来你就知道厉害了。”
钟悦礼在旁边捧着下巴感慨,“姐你可真厉害,我要是像你这么厉害,才不怕我爸呢!”
小舅舅闻声顿时回头怒道:“钟悦礼!”
钟悦礼朝着闻听非和表哥扁了扁嘴,一脸“你们看”的苦恼表情。
过了一会儿,闻听非很快便找了个理由,从自己的表哥表妹这几个同辈旁边脱身。因为上午在自己亲爹身边的遭遇,闻听非基本上也就放弃再去找自己亲妈讲述一遍自己昨天中午的心路历程了。
其实到了现在这一步,闻听非基本也就已经能够确定,怕是自己母亲这边,大家也全都是普通人。
——虽然很意外,但是,现在看来,父亲母亲两边的两大家子里,不正常的恐怕就真的只有她一个q_q
闻听非瞅准机会就去了楼上姥爷的书房,陪着姥爷待了一会儿,还下了会儿棋。
姥爷因为家学渊源,本身在古董鉴定、鉴赏上也有很高的造诣,闻听非正好就把自己之前在法国乔纳森的古堡中见过的一些古董收藏的照片拿了出来,尤其是后来小赵用血匙换走的那个祈祝器皿,还有市局放着的那两个淘宝二十五块钱包邮的黄铜器。
闻听非跑去当了警察,不能继承自己的所学,姥爷一直深以为憾,这会儿见外孙女对这些古董珍藏又起了兴趣,姥爷自然乐见。更何况,对于真心喜好这些的人而言,闻听非拿出来的据说是国外收藏家的珍藏,姥爷自然也免不了会见猎心喜。
祖孙两人坐在书桌旁,为了看得清楚一点,干脆还开了电脑的4k大屏幕。
姥爷自己从手边摸出一幅带着细金链的老花镜来,全神贯注的盯着显示屏上乔纳森古堡中的珍藏,从造型、花纹、色泽的各个角度,都是一轮赞叹备至。
闻听非时不时的介绍两句乔纳森古堡中的情况,还直接提到了表哥和乔纳森也认识。
姥爷一边点头一边感慨道:“国外那些年代久远的大家族的底蕴,自然也是非同一般。”
闻听非一直应声,心里却是不免有些复杂。
姥爷看这些古董收藏的时候,一直都是从欣赏的角度,和协管办小赵直接就目标明确的表示,“这东西是人皮书上记载过的物品,和祭祀远古时期信仰流的妖怪有关”的态度截然不同。
从文化演变、传承的角度,姥爷当然也能对殷商周时期的祭祀、先民的信仰文化细说一二,但是,却也仅限于此了,并且,越是如此,却越是能够证明,姥爷是真的完全不了解这些东西背后,真实存在的非人类部分。
说白了,姥爷明显是个学识渊博但实打实的唯物主义……
等到乔纳森古堡中的珍藏一一看过之后,终于轮到市局里缴获的那两个也不知道算是物证还是什么东西的黄铜摆件了,姥爷带着老花镜的眼睛顿时微微睁大,顿了一下,才费解道:“非非,这是现代工艺的黄铜摆件啊?”
青铜器代表着的是人类文明中较为久远的一个时代,随着人类文明的发展,早在2000多年前,青铜器便已经逐渐被铁器所取代。
由于时间年代之故,现在流传的古董“铜器”,即使再怎么小心保存,依然不可避免的全都是铜器生锈之后的“青铜器”模样。
闻听非纠结的扯了扯嘴角,坚持道:“姥爷,你再仔细瞅瞅?别看它的颜色,就看这个工艺!”
姥爷顿时恍然大悟,“难道是现代人用黄铜仿的青铜器时代的古老铸造工艺?那我再看看!”
闻听非:“……”虽然应该完全不是这样,但是,误会就误会吧!
因为这两个黄铜摆件和黄铜镜之前被闻听非特意思取了出来,所以,关于这两个物件的视频和图片也都格外丰富。
对着高清照片、视频仔细研究了一圈之后,姥爷推了推自己的老花镜,也终于给出了一个极为肯定的答复:“你别说,虽然是现代仿品,但是,看那个古老又粗犷的工艺、还有明显偏向于阴邪的造型,看着像是仿的古代用来墓葬、镇邪的青铜器,做这个的人,手艺之精,很有些东西。”
对于这个意料之外的答案,闻听非不由得微微一怔,“墓葬、镇邪?”
“是啊!”姥爷点点头,“古代的墓葬文化,也有很多讲究的。通常来说,作为冥器的镇墓兽,形象多扭曲、怪诞、诡异,多带有巫术色彩,对比一下庙宇中供奉的铜像、石铸,其形态多宽和、端庄,就能发现明显的不同了。
从用鲜血祭祀、供奉的黄铜摆件,突然变身成为墓葬用的镇邪之物,这两者之间,差异还真不小。
闻听非不由得喃喃道:“可是,这个黄铜摆件最初是被人用来做祭祀用的啊!”
姥爷想了想,当即道:“那得是供奉的妖邪之类吧?黄河流域的中原主流祭祀祈祝文化中,这样的风格确实不多见。但是,你看四川蜀地,那里三星堆青铜器的风格就明显自成一派,还有其他一些较为偏远的地区,当然也有他们各自的文化。对于一些山民来说,很可能只是隔着一座山,两侧的文化衍变就出现了大不同,这都是很正常的情况。”
闻听非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若有所思,缓缓的点了点头。
因为这个由头,起了兴致的姥爷还又打开保险箱,把自己珍藏的那些古董也都拿了出来,和闻听非讲古一般的细数了一番。
闻听非全程点头,目光却一直盯着姥爷收藏的小件青铜器——和博物馆里珍藏的青铜器比较像,古朴的造型,满是历史岁月留下的锈蚀斑驳,却因为文化的底蕴,而依然带着它独特的美感。
但是,和警察局里那两个黄铜摆件明显不同,闻听非没有从姥爷这处的收藏里感觉到任何异样的力量,它们应该就真的只是先民留下的珍贵青铜器,却和当时那些大妖怪并无甚关系。
一下午的时间,不知不觉间便已过去。
到了下班的时间,市局大门外的车辆也开始川流不息。
因为野鸡精的案子还没彻底交接完,刘胖是和李明明小姐一起出来的。
突然之间,李明明小姐一个哆嗦,妆容精致妩媚的脸上,眼神骤然间变得无比惊恐。
刘胖见状,立时有所觉察,一抬头,就看到不远处的路灯下,白思衍身材挺拔、面容英俊、正眉眼含笑的站在那里。
“他他他他来干什么qaq?”李明明小姐的声音都在哆嗦。
“接小闻下班吧,谈恋爱的小年轻肯定要接上下班啊!”刘胖随口说道,话音落下,他自己突然就怔住了。
“不是,小闻说身体不舒服,今天请假了啊……?”
瞥见刘胖,知道他是闻听非的同事,白思衍自然是友好的对他微微颔首示意,结果,唇边的笑意还没结束,便清楚的听到了刘胖那懵逼之下的自言自语。
白思衍登时大步流星的径直走了过来。
抓着手机开着协管办的微信群页面依旧止不住浑身发抖的李明明小姐:qaq!!!
“她说今天身体不舒服?”白思衍微微拧眉,关切的问道。
刘胖没吭声,看向白思衍的眼神却突然有些微妙的复杂。
——你们两个在谈恋爱,结果你说你不知道?这就很尴尬了。
刘胖打了个哈哈,一时之间也闹不懂闻听非和白思衍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反正他肯定是向着闻听非的,自然就选择闭口不言了。
但是,正经的男女朋友,都天天接送上下班了,结果还不知道她生病请假的事情,放哪也说不过去吧?
白思衍兀自思索了片刻,也没有为难他,只是礼貌的点点头,很快便转身离开。
又保住自己小命的李明明小姐总算是长舒了一口气,还忍不住和刘胖小声道:“你们办公室那小姑娘,和他是男女朋友啊?”
“啊,这……”刘胖现在也不确定了。
李明明小姐又打了个哆嗦,摇摇头特别小声的自己嘀咕道:“可怕,不过,都这么可怕,应该还挺配的吧……”
·
傍晚时分,闻听非和母亲钟媛女士才从姥爷家里出来。
知道闻听非是自己开车来的,站在门口,钟媛女士还嘱咐道:“自己开车慢点,注意安全。”
闻听非乖巧的点头。
“对哦,今天周五,明天不用上班。”钟媛女士突然想起了,又转而道:“要不今天坐妈妈的车一起回家去?”
闻听非摇了摇头,“我去爷爷家一趟。”
钟媛女士楞了一下,“之前没听你说,今天不回家啊?”
“嗯,我找爷爷有点事!正好去他那里蹭一顿晚饭!”闻听非一笑。
钟媛女士想到下午的时候,闻听非和她姥爷在书房里待了半天,突然便后知后觉的回过味来,开口道:“非非你今天过来,是不是也是因为要找你姥爷?”
闻听非点头,“嗯,有些问题问题想要请教姥爷。”
钟媛女士惊讶道:“你这是还没问到答案?”
“不是,问清楚了,姥爷在这方面才是精通嘛!”闻听非莞尔一笑,“只是,想到我爷爷那里也有青铜器收藏,我想去看看。”
“那行,你路上注意安全啊。”钟媛女士还有些纳闷的点了点头。
和母亲分开后,闻听非自己开车去了山海市另一边的爷爷家。
此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了,路上车流密集,窗外却是归家之人点亮的万家灯火。
爷爷家里是闻听非能够探寻的最后一个地方,但是说实话,到了现在,她自己其实已经对能够顺利的找出真相这件事不报任何希望了。
老爸已经确定过了,肯定是普通人。奶奶前些年已经去世,爷爷也渐渐年迈,闻听非还仔细的回忆了一下以前和爷爷奶奶相处时的场景,没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唯一不正常的,终究只有她自己。
放在车辆中控台上面的手机屏幕突然亮了一下,闻听非瞥过去一眼,微信跳出来的小窗头像是白思衍。
若是平时,正在开车的闻听非根本不会选在这个时候回复。
但是,大概是这一天下来,她的心情实在是波荡起伏太大,倒也不至于六神无主,但是,十分微妙的,原本和她并无任何关系的白思衍反而成了唯一一个知情人。
闻听非缓缓的把车停在路边,却没有立刻去碰那个手机,而是一直盯着手机屏幕,一直等到屏幕变暗、最终还黑了下来,才终于轻轻的舒了口气,解锁,点开。
“听说你今天请假了,身体有哪里不舒服吗?”白思衍发过来的一句话,似乎也只是寻常的关切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