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节

    “哎呦哎呦,您这是乱说什么呢?!”老太监苦口婆心,“都是旁人构陷您的,圣上能看不出来吗?”
    郁赦嗤笑:“没人构陷,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们不用申斥我的下人,申斥我就行。”
    老太监心疼的看着郁赦:“皇上也知道您受了委屈的,这不,只是让我们来轻飘飘的说几句,五殿下那边,可是直接下了口谕,命五殿下闭门思过的!”
    郁赦:“……”
    郁赦放下书,皱眉:“这和宣琼有什么干系?”
    老太监叹了口气,无奈的看了郁赦一眼:“您委屈受大啦,您可知道,这些不堪的流言,是打哪儿传出来的吗?”
    郁赦怔怔道:“知道。”自我府上,我交代的。
    老太监们对视一眼,嗟叹:“哎呀!您怎么到现在还要为五殿下开脱!怨不得圣上疼您,世子您就是吃亏在太忠厚,太老实!”
    忠厚的郁赦满眼阴鸷的看着老太监:“到底怎么回事?”
    “那流言,根本就是从五殿下府中传出来的!”老太监唏嘘,“前几日,安国长公主不是在给世子议亲吗?五殿下许是还记着之前跟您拌了两句嘴的事,心里不痛快?命人传出这种不堪流言来,五殿下府上的一个人不住往外传递消息,物证还在,就是……就可惜人没了。”
    老太监深深的看了郁赦一眼,“五殿下急的发火,说是他府上的人被人收买了,定要抓出他来,但人已经没了,您想想,一个大活人,好好的,怎么会没了呢?”
    郁赦一时间不知说什么。
    这事儿……还真不是宣琼做的。
    “五殿下近日也是糊涂了,频频生事,圣上这两天本来就不痛快,这不,又罚了五殿下,但到底是说不清了,就顺带也让我们来同世子说两声,走个过场而已。”老太监轻声笑道,“世子受委屈了。”
    郁赦一点儿也不觉得自己委屈。
    郁赦无话可说,摆摆手,“知、知道了。”
    老太监们走了,冯管家给每个太监都塞了荷包,周到的把人送出去后转回来,也是一头雾水,“这是……”
    郁赦抬眸:“你做的?”
    “冤枉,除了钟少爷的事,老奴可从未自作主张过!”冯管家忙辩驳,“老奴如何敢擅自替世子去算计五殿下?这么大的事,老奴也做不来啊。”
    冯管家又道:“不单是老奴,就是家将们,也绝不敢的。大家为了传这些流言,这两天想破了头,又使了各种说不得的小手段去传递,已经焦头烂额了,哪儿有这功夫?就算有,没世子的授意,也没人敢的。”
    郁赦匪夷所思:“那是谁?又是谁在暗中动手脚?!我好好的造自己的谣,这人瞎搀和什么?”
    “老奴倒觉得这人心思很巧。”冯管家琢磨了下,“四两拨千斤,没费什么心力,把脏水全泼在了五皇子身上,做事也干净,人都寻不着了,让五皇子有口难言,只能背了黑锅,且……也稍稍洗清了世子有那个癖好的事。对咱们没什么坏处啊。”
    郁赦皱眉:“我用得着他帮忙洗清?这……莫不是和上次告发宣琼藏匿守陵人的是同一人?”
    这下换冯管家听不明白了,“守陵人是什么?”
    郁赦满脸不耐:“无事……”
    冯管家给郁赦换茶,笑道:“管他是谁呢,能帮到世子就好,确实……这事儿细想起来,就应该把尾巴甩到别人头上,一箭双雕,替咱们多行了一步,这人做事够周全的。”
    郁赦接过茶盏,低声道:“不是一步,是两步。”
    冯管家茫然:“还有什么?”
    郁赦淡淡道:“你若是皇上,知道此事后,是信我自己在发疯,还是信宣琼在害我?”
    冯管家为难的干笑,答不出。
    “你也会犹豫,是不是?宣琼记恨我是真,我发起疯来什么都不顾也是真,总有人喜欢用我借刀杀人也是真。”郁赦沉声道,“但这事儿说起来,不是什么大事,没必要如何追究,按头让宣琼认了最好,第一……皇上觉得这事儿很可能就是他做的,第二,把这件事定为宣琼编造的流言,将来……”
    “将来再为我说亲时,若再有人拿我的恶癖做文章,就可用宣琼来堵他们的嘴……”
    郁赦看向冯管家,“皇上根本不在意我是不是有这种恶癖,也不在意宣琼有没有害我。”
    冯管家咋舌:“至少……至少这么看,皇上是更偏爱世子的,这是在尽力保全世子的名声呢。”
    郁赦淡淡道:“或许。”
    郁赦喝了一口茶,还是来气:“到底是谁在频频插手我的事?!”
    冯管家苦笑:“这哪儿知道,世子也别着急……总归是没害世子就是了。”
    郁赦不适道:“手段太细,让人心烦。”
    “世子行事一向利落果断,但有点……太粗暴了。”冯管家一笑,“难免让人说您恣睢太过,身边真要有个这么周全的人倒是不错,相辅相成嘛,就好似今天的事,顺带着坑了五殿下,多好。”
    郁赦冷笑:“我只是图个耳边清净,不想再有人来跟我谈亲事,这次……算他倒霉。”
    郁赦闭了闭眼,突然发怒:“我这一天都在应付些什么人?这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没来吗?!是不是又不来了?还是又病了?还是……”
    郁赦突然头疼:“点心……”
    “刚到申时,刚到申时!”冯管家忙劝哄着,“早着呢,世子,可需要准备什么?”
    郁赦揉了揉眉心,想了想,低声吩咐,“去……准备点儿伤药。”
    冯管家手一颤,险些砸了茶盏。
    冯管家收好茶盏,不动声色的劝道:“世子,钟少爷身子不大好。”
    郁赦敛眸,“这些年……不知他怎么糟践的。”
    “流言是流言,世子您一向是……”冯管家卡壳,也没什么可“一向”的,冯管家伺候了郁赦这么多年,也不知他到底温柔不温柔,但凭着感觉来……郁赦还真可能是会动粗那种。
    冯管家转口道:“总之,慢慢来,天长地久的,不急于一时。”
    郁赦头一次没反驳冯管家的“天长地久”,他皱眉,“急什么?”
    冯管家不太好意思的给了郁赦一个心照不宣的笑。
    郁赦瞬间明白了,愠怒:“我还没碰过他!”
    冯管家不懂郁赦怎么又生气了,忙道:“是是,老奴只是多一句嘴,钟少爷他身子不大好,经不住那什么……”
    “他禁不住?”郁赦失笑,气的磕巴了下,“回回都是他撩拨的我!我好生同公主在一旁站着,他那双眼睛把我从头看到脚,来来回回,没完没了!我要是个姑娘我就要骂他了!有那样看男人的?!不知羞!我都走了,他又寻了来,问能不能……能不能……”
    郁赦偏头,愤懑道:“他那些话,我说不出口。”
    冯管家并不知道五七那日的事,被郁赦吓得心肝扑通扑通跳,“消消气,消消气,一会儿钟少爷来了,世子再训他……”
    第45章 子宥,你当日还敢说你没动心。
    钟宛不是不想早早去见郁赦, 他实在是被绊住了脚。
    宣璟打上门来了。
    昨日林思替他往城外跑了一趟, 林思怕钟宛心急, 没套车,自己骑马走了个来回,纵然身子好也累着了, 转过天来起的晚了一点,这边刚起了床,外面宣璟就已经进府了。
    林思披上衣服就窜进了钟宛屋里。
    “你……”钟宛也头疼, “躲着算什么?不去跟他说清楚?”
    林思眼睛发红, 摇了摇头,比划:殿下不一定是为了寻我, 就算是,我也没脸再见他。
    “你占了人家便宜, 你当然不好意思!”说是这么说,钟宛一向护短, 不会逼迫林思什么,低声吩咐,“去宣瑜院里。”
    宣璟最多闯一闯钟宛的院子, 宣瑜那边, 尤其是宣从心那边,他是不会擅闯的。
    钟宛整了整衣冠,迎了出去。
    钟宛把林思的事在腹中打了几个来回,备好了应付宣璟的话,不想宣璟开口先大怒道:“造谣郁赦的事, 是不是你做的?!”
    钟宛被问懵了。
    时隔多年未见,钟宛怎么也想不到,同宣璟重逢时先要辩驳这件事。
    钟宛按着规矩要给宣璟行礼,宣璟恼怒道:“你少来这套!”
    钟宛叹口气,也懒得行礼了,摆摆手让人给宣璟上茶,尽量带着点儿下位者的谦卑,“不知四殿下说的是什么?我这些日子闭门不出,并不知道外面出了……”
    “别跟我装!宣琼让人扣了顶黑锅摘不下来,现在来找我的麻烦,同父皇告了一状,说是我在他府里安插人手,说是我在隔岸观火,引着他和郁赦鹬蚌相争。”宣璟气的要跳脚,“我思来想去,这事儿多半就是你做出来的!”
    钟宛:“……”
    事是钟宛做的不假,但钟宛只做了个“十五”,前面那个“初一”是谁的手笔,钟宛是真的不清楚。
    钟宛真心实意道:“我确实不知道。”
    “你以为我信?”宣璟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郁赦房里的事,也就你知道,不是你说的还能是谁说的?”
    钟宛闹心,这么多年过去了,宣璟怎么还是这么蠢?
    钟宛一边想着怎么尽力客气的把宣璟轰出去一边客气道:“郁小王爷那些隐秘的事,我无从得知。”
    “呵……当初他买了你去,跟你不清不楚的在一处住了半年,你现在说你清白谁信?”宣璟鄙夷的看了看钟宛,“你那个毛病是不是还过人?自己有就算了,还能传给别人,弄的……弄的别人也那样!”
    钟宛深吸一口气,看了看外面……宣璟带来的人并不多,把他扣下打一顿不难,就是事后不好料理。
    钟宛决议不跟脑子少根筋的人计较,一笑:“或许真能传人,那殿下在我这呆着,怕也不好。”
    宣璟警惕的看了钟宛一眼,皱眉:“你少看我!我跟你们不一样!没那毛病。”
    钟宛点头:“希望是吧,殿下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谁问你了!我已料到是你做的了,我这是来申斥你!自己做的事自己担,少推到我身上来!”宣璟气不打一处来,“我跟宣琼可不一样,他忌惮着郁王府这个外家,我可不怕!”
    钟宛看着宣璟,替他演的累,钟宛还惦记着去见郁赦,十天才能见一次的,由不得这么耽误,叹气道:“殿下……你特意来一趟,到底是想说什么?”
    宣璟被钟宛说破心事,一时哑口无言,勉强喝了一口茶后才皱眉道:“林思呢?快点把他交出来!”
    钟宛眸子微微一动,道:“前几日,他确实来了一趟。”
    宣璟眼睛一亮,钟宛继续道:“但没落脚,他同我说,他言行失当得罪了殿下,被殿下轰出来了,然后就走了。”
    宣璟呆了:“去哪儿了?”
    “不知。”钟宛反问,“殿下不是说不想再见他了吗?”
    宣璟语塞,含混道,“他知道我那么多事,我怎么能放纵他乱跑?”
    钟宛点头:“那无法了,他当时失魂落魄,前言不搭后语的,告诉我出了什么事就走了,并未告知我要去哪儿。”
    宣璟疑虑不定的看着钟宛:“真的?”
    钟宛坦然道:“不瞒殿下,我也在寻他。殿下若找到了他请告诉我一声,也让我放心。”
    宣璟沉默片刻,烦躁道:“等找着再说吧。”
    钟宛看了宣璟片刻,道:“殿下,当日,你曾要赎我出狱……”
    “你可别多想!”宣璟忙高声道,“我那会儿年轻!脑子一时犯浑才起了那糊涂念头!我可一点儿都不想碰你!就算买了你,八成也是把你打一顿,再给你个安身的所在就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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