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给点雨水就泛滥的那种。
可惜一碰到硬茬, 甚至就是一个故意夹枪带棒的话,都会让这个色厉内荏的人直接蔫儿掉, 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回应,不自觉的就开始示弱。
此时此刻也完全一样,虽然在他自己的‘小兄弟’面前还虚张声势的, 可也就熟悉的人才知道, 里头早已经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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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觅见这个架势, 也知道这二位怕是要单独‘聊’一会儿了,于是很识趣的打算告辞。
那边的徐长渡还揪着钟茂实的后衣领,算是一丁点儿面子都没给人留——他看着斯文,可力气也是真的大。
那种介于十八岁和二十五六岁之间的力量差距,恐怕钟茂实也是领略过, 因此意思意思的挣扎了一下之后, 也没彻底反抗……可能也是知道打不过也跑不了。
“我今天提早下课, 还没来得及跟张叔说, 等下直接去找我哥哥。”荀觅笑着弯起了眼睛,随后看了看手表道,“时间也不早了,你们……嗯,继续。”
徐长渡似笑非笑的点点头,冲他打了个招呼。
钟茂实却展现了十分旺盛的求生欲——他一把抓住了荀觅的手腕,嘴一瘪,“荀觅,你带着我一起走啊,你别忘了我二哥说让你辅导我功课呢,你、你哥也说让我们俩多在一起玩呢!”
“辅导功课?”徐长渡突然出了声,说道,“那正好啊,你初中高中的课程都是我辅导的。出国两年,正好检查你有没有落下。”
钟茂实嘴巴立马闭上了,像是吞了个苍蝇一样。
荀觅看着好玩,但是又不知道徐长渡和钟茂实之间关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也不好多做猜测。
只是这个人,不管是现在还是以后,都不是他可以轻易得罪的起的。
于是他笑了笑,在钟茂实万分绝望的视线当中,冲他轻轻地,轻轻地挥了挥手。
之后特别干脆的扭头走了。
钟茂实:“……”
“这顿随便吃,你们记在我账上。”徐长渡扭头对着那群钟茂实的‘小兄弟’的时候,面上倒还是如沐春风的,样子和刚才‘擒拿’钟茂实的时候,完全不像是同一个人。
几个小兄弟互相看了一眼,彼此游移不定,最后,几个站出来率先说自己有事,先离开了。
有了一个带头的,剩下的几个也都散了——统共不过十个人,一眨眼,没了。
钟茂实站在冷冷清清,只剩下一个在憋笑的小姐姐的吧台前,欲哭无泪的回头,“——你到底想干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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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钟茂实比他还要惨,那荀觅就高兴了一点了。
其实对于徐长渡这种人来说,虽然一个荀家的小少爷突然想要调查一个,看起来和他毫无关系,甚至就连以后都可能完全没有关系的这么一个人有些奇怪……可他们到底是有自己的职业操守的。
能走到徐长渡这一步,哪怕他的好奇心再旺盛,往下继续深入的调查了,可这个调查的结果,他也要自己掂量着,是不是能吃得下去,而对于他来说,又有什么样的好处。
再说了,人家也得有那个闲心不是。
更何况,看着徐长渡和钟茂实这么个相处的样子,还有上一世对于对方一些了解,徐长渡其人,是一个绝对能藏的住话,也保守的了秘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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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觅路上打了个车去莫诀那边。
这个点莫诀一般也该下班了,只是今天他提前和自己打过招呼,在公司有事情处理要加班。
而莫诀加起来班……那几乎就是废寝忘食的。
如果不把事情处理好,是绝对不可能休息的那种工作狂人。
荀觅也不能去捣乱,但是他想,反正在家里没事做,做做后援的准备也是可以的嘛。
半路上他颇为肉疼的在古蜀饭店定了个小餐盒,两人份,打包好了之后,因为距离也不算太远了,干脆就慢悠悠的晃着过去了,还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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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他到那的时候,莫诀并没有在办公室。
带着他到办公室门口的前台走了以后,荀觅就把饭放到了桌子上,打算等一会儿。
莫诀的行程处理一般都是他的助理负责,这会儿要开会,他也没人问。
莫诀办公室的电脑有密码,荀觅进不去,也不想做作业,没一会儿就觉得有点困,于是试探性的扭了一下休息室的门——关的。
哭笑不得的把书包放在一边,荀觅又慢吞吞的走到了沙发上面,鞋子一脱躺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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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因此,等莫诀终于忙完了会议往回走,却被楼下的前台告知荀觅还在楼上等着的时候,当下就看了一眼时间——已经晚上九点多了。
“你们收拾收拾下班吧。”莫诀把自己的领带取了下来,看着电梯的数字一点点上升,最后停在了顶层。
顶层的灯光还是全都亮起的,只是却没有一点的人声,和楼下刚刚下班之后的喧嚣仿佛是相隔了两个世界。
他轻声的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扑面而来的就是比较熟悉的饭菜香味,可看了一圈也没找到荀觅的人影。
也就在这时候……沙发靠背上,突然横出来了一只脚,脚丫子还扭了扭。
莫诀看着那双穿着小熊猫袜子的脚,慢慢笑了。
荀觅一向睡觉不老实,这会儿睡的四仰八叉的,嘴巴都张开了,一只脚翘到了沙发靠背最高的地方,似乎是有点不舒服,在原处伸了伸。
被他用来当被子盖的外套大部分都已经掉到了地上,只剩了一点点的边角还搭在胳膊上,要掉不掉的。
晚上这会儿温度低,莫诀摸了摸荀觅露在外面的皮肤,果然是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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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觅迷迷糊糊间好像做了一个梦。
梦里面,他睡觉总是不老实。小的时候也经常因为肚子受凉发烧、感冒的。
他没有妈妈的印象,因为她死的太早了。
而对于那个唯一的父亲,所留有的唯一一点的记忆,也只记得他的一张脸,知道他是自己的爸爸。
毕竟那个时候的荀泽宗实在是太忙了。
所以在他的童年记忆当中,莫诀是他最熟悉的人。
小的时候,他总是带着自己都不知道的企图,故意的踢开自己的被子,哪怕是冷的打哆嗦也不愿意盖上,就等着莫诀起来的时候,摸摸他的手,再给他掖一下被角。
有的时候,莫诀还会抱着他一起睡。
那是在很小的时候,荀觅特别渴望,却又不知是什么的亲情。
可后来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莫诀也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
他不再抱着自己一起睡,晚上也开始给自己的房间定时的打开暖气,后来又大费周章的重新安装了恒温横控的空调,他就是再踢被子,再不懂事……也不会再着凉了。
照顾虽然全面,可总是缺了点什么,常年下来,也就越来越疏离。
这些对于他来说,都是久远到快要消失在记忆长河当中,那些深深地埋藏在心地里面的一些几近于黄粱一梦的片段。
可刚才半梦半醒间,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又梦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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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觅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逆着光好像看到了有人在他面前半蹲着。他这会儿意识还有点模糊,却下意识的拉住了对方的一点衣角,好像还在梦里,不清不楚的叫了一声,“哥哥……”
“嗯。”莫诀低低的叹了口气,把人给扶起来,认命的一点点穿好他的衣服,也不管荀觅能不能听懂,只是说道,“你发烧了,我带你去医院。”
发烧了?
荀觅摸摸自己的脑门,没觉得烫。
“我给你带饭了,哥。”他打了个哈欠,有点睡不饱,也没什么特别不舒服的,就是觉得困倦,很累。
“好。”莫诀把人给扶起来,道,“哥等会儿吃,先去医院,知道吗?”
荀觅抬头看了他一眼,莫名有点委屈。
他闷不做声的在原处等着莫诀收拾东西,要走的时候,才去把饭盒又抱到了怀里,倔强的埋着头。
莫诀看见了,也没说什么。
荀觅一生病的时候,总是爱闹点小脾气撒个娇。
他也习惯了,有时候觉得好玩,还经常给录下来。
只是上了车后,看着小孩儿在后面委委屈屈的把下巴塞到高领毛衣里面,低着头不说话的样子,突然又是一阵心软,“你生病了,等会看完医生,我再去给你买新的。”
荀觅这才动了动脑袋,抬起头,慢吞吞的说,“真的?”
莫诀无奈的应了一声。
荀觅这才笑眯眯的把手里的盒子放到了一边,不再继续揣着了,他这会儿觉得自己睡醒了,也觉得好多了。
“我觉得我胃口挺好的呀哥,我等会想吃挺多东西的。”荀觅美滋滋的舔了舔嘴巴。
只是这个愿望很快就被打击了——
值班大夫凑巧是先前照看过荀觅的那一位,到了医院,听见人发烧之后,第一时间就是先看了一眼伤口,又用手在荀觅的肚子上面按了按。
确定刀口没什么问题,又检查了一下荀觅的舌苔和嗓子,随后义正言辞的说,“有点上火,伤口倒是愈合的挺好,不过这阵子还是注意饮食清淡,不要吃太多肉食和上火的东西。”
之后大夫看着荀觅鼻子上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一个红色的痘痘说,“最近吃辣的了吧?”
荀觅一眨眼,没敢看莫诀,略带心虚的说,“……吃了几顿火锅……”
莫诀给荀觅顺毛的手一顿,显然荀觅吃火锅的这种行径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于是他黑着脸跟大夫说,“打一针吧。”
第34章
没想到会听见这么一句的荀觅也没忍住, 老脸一红, 求救似的看了莫诀一眼, 低声道,“哥……”
这会儿毕竟是在医院,b市绝大多数医院注射区里面,还是护士施针比较多——他绝对是不怕打针的,可他也老大不小的了, 不想一把年纪被人扒了裤子打针啊。
莫诀扫了他一眼,挑起一抹笑容, 却轻哼了一声。
荀觅蔫哒哒的撒手了。
于是他只能开始想办法自己求生——
“大夫,能不打针吗?打针太多了对身体也不好。”荀觅小心翼翼的说, “我伤口这段时间也已经不痒了,再说……”
他打量了一下莫诀的脸色,小声嘟囔, “我也没吃几顿……而且顿顿还都是清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