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和他上一世不太一样了。
他之前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在尝试做家教的兼职工作了,因此课程上的东西一直都没有丢下,可这一年,毕了业之后,算是彻头彻尾的就没有再碰过。
真的让他去做题,恐怕之前的笔记都要看好一会儿,才能让自己的记忆力苏醒过来。
荀觅把一棵葱给剥干净放在一边,之后拍拍手上的土,嘟囔道,“就是不知道钟茂实刚才发什么神经,走路上都一步三回头的,还差点撞到车门上……”
莫诀收拾小龙虾的手一停,随后面无表情的丢到了荀觅怀里一只,不偏不倚的正巧飞到了荀觅肚子上的衣服上面。
荀觅吓得从原地蹦了好几下,才把那只虾给抖掉,瞪大眼睛说,“你干嘛啊!”
莫诀面无表情的拎起手里的螃蟹,说道,“抓错了,顺手一丢。”
说着,他一笑,“手滑了。”
荀觅气的大眼瞪小眼的,心想这道歉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要不是他理亏,他怎么都要……嗯,反抗一下的!
第66章
荀觅这边还在胡思乱想着,冷不丁的门就被敲响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上一次夏繁敲按门铃的时候, 给他弄下阴影来了, 总之那之后,荀觅就把门铃后面的电池给抠掉, 放到了自己一直用着的手电筒里面去了。
毕竟和他熟悉的人, 来了也不按门铃, 基本都是‘哐哐’的撞门的。
不过即便是这样,他这被敲门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的——哪怕是快递,基本也已经不送到家门口,而是找一个快递柜存放,再者, 就是打电话让下去取, 也没有专门跑到楼上送快递的人。
不过这会儿有莫诀在, 荀觅好像心里还比较安定,只是拍了拍手,迅速的站起身, 正巧能赶紧逃离这片密密麻麻, 有一群虾和活蹦乱跳的螃蟹的地方。
“去开门吧。”莫诀看了一眼时间, 像是已经知道了是谁, 左右看了看, 把位置往里头挪了挪, 之后去厨房洗了洗手。
荀觅还是先从猫眼里面看了看, 发现外面是两个身上穿着工装的工人, 手里还一起捧着一个大大的纸箱子, 里面显然是有东西的。
箱子不大,但是从猫眼里头也看不清楚,荀觅狐疑的往后一扭头,觉得里头装的东西像是电器。
门被打开,工人师傅进来找莫诀签了字之后,就在厨房调试了起来,没一会儿,就接了线到了外面去。
客厅和卧室本身就是一体的,没有单独分开,一个人住是刚刚好的,加了这么一个小冰箱在角落里面,也不碍事,而且好像也充实了不少,终于有点了家的样子。
等师傅收拾好,确定功能都完善之后就走了。
荀觅这才道,“哥,你买冰箱干什么?”
闻言莫诀看了一眼荀觅,没说话,只是笑了笑。
荀觅说完也才发现自己这个问题有点傻,挠了挠头。
之前他还想着说,莫诀是明天过生日,今天就过来,还拿了这么多的海鲜,这种天气,一晚上过去,如果没有东西冻着的话,也该不能吃了。
结果没想到,莫诀连冰箱都给准备好了。
荀觅挠了挠头,忍不住自己的好奇,跑过去打开看了看。
冰箱是个小型的单开门,立在和厨房一墙之隔的墙边,一点都不碍事,分了三层,保险、制冷的都有,倒也是挺实用的,确实是方便不少。
莫诀最后也没让他去动手处理海鲜,而是自己收拾完了。
之后没待多久,接了个电话,又交代了两句之后人就走了。
*
给他打电话的人,是荀泽宗。
两人见面的地方是一个茶楼,这是荀泽宗从前经常来和老友会面的地方,只要提前说一声,老板那边好会给预留一个包厢。
莫诀没让前台接引,自己熟门熟路的走到了一个包间外面,之后轻轻敲了敲门。
门里传来了一个低沉的声音,“进。”
莫诀开门进去,里面果然只有荀泽宗一个。
他走进去把门关上,在门口喊了一声,“爸。”
自从上一次回家之后,荀泽宗第二天就又住进了医院,压根也没什么事儿,更像是逃避着什么事情一样。
莫诀在荀泽宗对面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有点头疼的揉了揉自己的眉心。
当初也是被荀觅突然的行动弄乱了阵脚,导致一步错,步步都是错。有很多的地方,他还没有摆平,现在一个个的全都涌现出来了。
荀泽宗也没有耽搁,他的面前甚至一杯茶水都没有,只是坐在了自己的儿子面前,说道,“你和觅觅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他该问的,应该是莫诀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晚过后,荀泽宗气的甚至连家都没有回,而是直接去了医院睡了。
他算是把那地方当成了一个长期宾馆一样,没事就跑过去住两天。
莫诀过来的路上,就差不多已经知道荀泽宗要说这个事情了。
以他对荀泽宗的了解,其实他并不会太像是封建守旧家庭一样,要死要活的逼迫着自己不能这么想,一定要和荀觅分开。
可让他接受,一时半会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于是他抿抿唇,说道,“爸,你已经很清楚了,何必还要问我呢。”
那个戒指代表了什么东西,没有人比荀泽宗更清楚了。
毕竟荀泽宗早年的时候有插手过珠宝行业,对于一些珠宝首饰也是有研究过的,一些雕纹背后代表的意义,他是再清楚不过的了。
更何况,戒身上面除了百合花之外,还有他和荀觅的名字。
那个戒指当时让荀泽宗看到本身就是个意外,莫诀叹了口气,也怪他,不该去逗荀觅的。
荀泽宗沉默了下来。
他又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
莫诀的性子,也是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了。
从他小时候起,自己就从来没有费过什么心思,甚至有的时候,他都会觉得自己这个父亲当得完全没有一丝意义——他能给莫诀的,在莫诀懂事一些之后,他就已经自己能够做到了。
可也就是因为这样,荀泽宗也知道,凡是莫诀认准的事情……他是劝不住的。
这种类似的例子有过不知道多少的先例,他质疑过,也阻挠过,可莫诀最后总会成功。到后来,荀泽宗干脆就不再去询问了。
他一瞬间像是无奈了,低低的叹了口气,“你……真的想清楚了?”
同性恋人他不是没见过,就连钟家老二身边都有个徐长渡,界内多少明里暗里讽刺过的。
可人家手腕在那,这么多年过去了,感情也好,现在谁又能说什么?
可他们家不一样啊,荀泽宗最后说了一句完全没有什么意义的话,“可他是你弟弟……”
“他不是。”莫诀语气温和,可说出口的内容却不容置喙,“你和我早就知道他不是。”
这么些年来,一家人都知道这个事情,只有荀觅不知道而已。
本身他也没有觉得有什么,只是拿他当着弟弟在养,可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起,这份感情就慢慢的变了质。
莫诀知道自己不是一个同性恋,甚至在先前上网搜索类似影片的时候,还会有下意识的抵抗以及恶心。
可谁又能说得准呢——在面对成年的荀觅的时候,来自于身体最真实的反应,总是骗不了人的。
莫诀轻轻一点头,“这件事情,觅觅还不知道你已经知道了,爸,你别给他负担。”
荀泽宗沉默着,算是默认了。
他其实不是一个好父亲。
早年间妻子还在,他就专心致志的在外面挣钱养家,对于家庭上面,除了金钱之外……几乎什么都给予不了。
可哪怕就是金钱,两个孩子都偏偏都没什么索求。
后来妻子过世,他就又开始了下意识的躲避,甚至搬了家,生怕会再回想起当年的感觉。
时间久了,那个感觉也淡了。可当他有一日突然发觉,回家的时候荀觅甚至不认识的他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这么些年自己都干了什么。
最终,荀泽宗只能慢慢的站起,背影一瞬间看起来苍老了很多。
他走向门口,又想起什么了一样,停下了一瞬间,说道,“你既然已经想好了,这辈子,你就好好对他。”
这瞬间,荀泽宗的表情带了些严厉,甚至有些逼迫,像是回忆起自己早年间做过的那些事情,带着些过来人的经验说道,“荀家现在的日子,已经够了,你平日里,多顾顾家里,觅觅单纯,你比他大了这么多,凡事让着点。”
“好,爸。”莫诀自然没有什么不同意的。
和莫诀自小就早熟的性子不同,荀觅小的时候凡事接触起来都慢一些,加上当时是妻子车祸后生产的孩子,也是因此,荀泽宗对于他总有些过分的偏爱,觉得上面已经有一个哥哥了,那第二个孩子,娇贵一些也没什么。
是以,一家人几乎是把荀觅当成了一个彻头彻尾孩子在养,什么事情都想的足够的周到,一直持续道了最后,荀觅对人情世故都是一张白纸。
哪怕是后来知道了荀觅不是亲生的孩子,可那份已经持续了那么多年的习惯却怎么都改不了。
亲情浓于骨血,又何况是在自己一味纠结是不是亲生的问题而宿醉的时候,当时才不过六岁的荀觅,就已经摸索着上了灶台,给自己做了一顿饭。
当时才六岁的荀觅甚至分不清楚厨房哪一个碗才是用来盛汤的,可怜巴巴捧着一个快比他身体还大的盛菜的盆子,挺着小肚子给自己递过来的模样,荀泽宗这辈子都是忘不掉的。
印象中,似乎也就是从那一夜,他才开始慢慢的收敛了自己,多照顾了一些家庭的。
所以,莫诀和荀觅在一起——他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可这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他心里比谁都明白,所以干脆一开始就不要进行无谓的行动,省的最后伤人伤己。
可话是这么说,他也绝对不会允许莫诀欺负了荀觅的。
看着荀泽宗几经变换的脸色,莫诀苦笑了一声,这么多年来,其实荀泽宗虽然不说,但是一家老小都是特别偏心荀觅的。
他比荀觅大七岁,早就已经过了想争抢的年纪,可看着荀泽宗现在这表情,想的是什么,自然是不用说了。
然而想到自己目前的处境,莫诀一叹,“爸,您现在就给我定家规也没用……我是喜欢觅觅,可觅觅身边追求者就没断过,我也得能把人追到手了才行啊。”
荀泽宗不偷偷摸摸的瞪他了,转身打算开门,然而听到莫诀说这话之后,开门的动作立马停了。
之后他转过身,眼睛瞪得老大:“你说什么?”
莫诀无辜的摊手,“八字才刚有我这么一撇,觅觅还什么都不知道呢。”
荀泽宗:“……”
他也反应过来了!
荀泽宗还正觉得哪里不对劲呢——那天荀觅拿着戒指的模样,包括给自己看戒指的时候的坦然,不就是因为这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