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丁被打昏,遭匪徒潜入?他这是打算将昨夜的无礼举动归究给一个莫须有的人么。
呵呵,苏妁内心轻蔑的狂笑。她确实曾料到这位杜公子碍于两家长辈的交情,兴许会找个由头前来致歉,以免日后尴尬。只是她所能想到的也仅仅是诸如‘酒后失德’之类的借口,却想不到他编了个这么妄诞的理由!
不过都说捉贼捉脏,昨夜的一切除了她并无任何人证物证。夜色漆漆,甚至连她自己都非亲眼所见。
书必须得偷,杜府必须得住。既然她暂时不能离开,便给他个台阶好了。
“杜公子请放心,”苏妁隔门言道,声音有意比先前提高了几分:“昨晚啊,除了一只野狗跑进了屋将我吓了一跳外,并没有什么贼人潜入。”说罢,她暗暗嘲笑。
门外的人也不知是真傻还是有意伪装,闻听此话竟也未恼,反倒认真起来:“苏妹妹,昨晚闯入的是否为一只土黄色的狗儿?妹妹莫慌,那狗儿叫阿黄,乃家丁打小收养看门护院的,并不咬自己人。”
“说起来还是在下思虑不周,一会我便让人将阿黄暂时牵到主院儿那边去养几日。免得再惊扰了苏妹妹。”
苏妁撇撇嘴,为找台阶下竟连骂也肯捡?罢了。“杜公子,若是没旁的什么事,我打算再小憩一会儿了。”
杜晗昱蹙眉,意调带着两分为难:“其实还有一桩事的,不过苏妹妹最好还是开门说话。”
“不必了吧,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还是等……”苏妁的话刚说至一半,便被门外的声音压了下去。
“是关于圣上的千秋寿诞宴移来杜府办之事。”
刚想说千秋寿诞宴关她何事,话到嘴边儿,突然苏妁哽住了。千秋寿诞宴移来杜府,难道杜晗昱是想来请她也去?那样的化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潜入杜府主院儿了!
“那请杜公子稍等,苏妁换件衣裳便来。”说罢,苏妁回去衣柜里翻出一套红细胭脂云缎衣,飞快的换好。又简单擦拭了脸庞,以青盐漱口。
这才开门,迈出。
盈盈施一平辈间的常礼:“杜公子久等了。”眼下可还指望着他呢。
杜晗昱从未见过苏妁,甚至父亲从未提及过此人相貌。今日一睹真颜,他不由得愣了半晌。
未涂半点脂粉的一张素净小脸儿,已是欺霜赛雪。唇边浮起淡笑,便越发趁得一副玉颜风娇水媚,美娆无比。
打死他也未料到,郊县长大的苏家妹妹竟生得这么一副好颜色!若知如此,当年他纵拼一死也不会容这门娃娃亲黄了的。
“杜公子?”见他怔在那儿眼波都不带流转的,苏妁终是提醒了一声。
杜晗昱顿过神儿来也赶忙解释:“噢,苏妹妹勿怪!昨日公差回来的晚未及休憩,今日一早又同父亲筹划过几日千秋寿诞之事,故而时有恍惚。”
“呵呵,无妨。”苏妁嘴上笑着,心里亦在笑。这还真是个滴水不漏之人,每一次失态都要为自己找下圆满借口。
这处偏院儿较小,除了住人的厢房与稍能走动的空院儿外,并无甚刻意添置的景致或是亭台石凳,是以二人就如此突兀的干巴巴杵在房门前对话。
“对了,之前我听说今年的千秋宴由镇国将军府来承办。怎的突然又改来了杜府?”苏妁自然的将话引至正题。
见她问,杜晗昱虽敛了嘴边的笑容,但眼尾眉梢儿仍带着股子由心而发的幸灾乐祸。他轻叹一声:“哎,可惜李达将军的府上昨夜突然走水,费了多少人力物力筹备而成的百宴厅,就在一夜之间化为了乌有。”
话毕,还无比哀怜的摇摇头。
虽并不认识这位李达将军,可苏妁听了这种悲事也禁不住动些恻隐之心。随后又关切道:“听闻李将军筹备千秋宴用了数月,而如今仅余数日,杜府筹备起来岂非难如登天?”
“噢,难如登天倒也不至于。”杜晗昱柔婉的笑笑,一副温文尔雅的世家公子模样。若非昨晚那幕,苏妁兴许还真能被之糊弄。
他继续言道:“李将军筹备时的确耗费了大量精力和时日,主在百宴厅修葺、厨房手艺、乐师能力、及下人们的教导上。而我们杜家承蒙圣恩,早在四年前轮办过一回,故而这些皆是现成的。”
“想来便是因着这般,谢首辅才会将如此紧急的重任交给我们杜家。”
苏妁笑微微的点头赞同,心中却是腹诽不已。四年前办过就得心应手?那为何不委派三年前、两年前、还有去年承办的大臣?
不过这些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杜府办这场盛宴,她便有机会接近正院儿的书房。
“那杜公子特意来与我说这些,是……”
苏妁有意引导,杜晗昱便也不绕弯子:“苏妹妹既与在下有婚约,如今又恰巧小住府上,值这等盛事理应邀妹妹一同见识下。”
婚约?那不都是儿时便否了的。不过随他怎么说,能去便好。“那就谢过杜公子了,苏妁还真是想去开一开眼。”她一口答应下来。
杜晗昱走后,苏妁赶忙写了封信着人送回苏府。大意就是千秋万寿宴改由杜府承办,而她那日会随杜家人出席,故而爹爹无需再劳烦汪大人代为献寿,只需将备好的寿礼交由她亲自献予圣上便可。
当晚,苏妁便等来了回信。信上爹爹说让她安心呆在杜府,他这些日子会尽快找到体面适宜的寿礼。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来到千秋节的前一日。
这几日苏妁过的平淡如常。每日杜伯母会过来陪她用一顿午飧,其余时间她则坐于房内靠看些话本打发时日。所幸的是那位杜家公子倒还知礼数,并未再来闯门亦或叩门。
这日直到偏厅用了晚饭,才有下人来报:“苏小姐,方才苏府的马车过来送下了东西。”
苏妁知定是爹爹挑选好了圣上的寿礼。这一日她总是惶惶不安,担忧爹爹会备不出来。当打开那朱漆锦盒时,她也着实震撼了一把!
锦盒中的玉盘乃整块和田玉雕成,盘面儿为上好冰种,通透莹润,而其上的雪梨黄玉,则就势雕成凤舞龙盘。
龙身金黄熠熠,凤身则略带橙头,此寿礼非但价值不菲,寓意也甚好。以此祝圣上万寿,帝后同心则最为恰当!
将寿礼仔细擦拭通透,苏妁小心的盖上盖子。不用爹爹说她也猜得到,此件宝贝差不多要以爹娘的毕生积蓄方能换得。父亲为报圣恩显然也是下了大心思。
翌日,用过晌午饭苏妁便跟着杜晗昱一同去了杜家主院儿。
虽然盛宴要等晚上才举行,但与杜家交好的,或是好事儿的,再或是外城的,亦有几个早早到的。
坐于亭中的杜老爷和杜夫人远远看见杜晗昱与苏妁二人同行而来,便喜上眉梢。
杜夫人虽不喜那个狐狸精,但对她生的这个彬彬有礼的庶子却是讨厌不起来。直道:“老爷,您看这两孩子多般配。”
杜老爷并不想当着孩子面儿说这些,便有意岔开话题:“苏姑娘,听闻你爹备了件凤舞龙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