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玲儿,是苏府的丫鬟。”云娘无半点儿畏惧的回视着汪语蝶。
苏博清暗暗松了口气。先前他反复给云娘使眼色,可她均未看到,幸亏她自己看出了危机。她自称丫鬟,汪语蝶应该不会再与她为难……
“啪!”不待苏博清心思想完,但见汪语蝶抬手一巴掌甩到了云娘的脸上!
“丫鬟?丫鬟敢这般看客人?”汪语蝶积羞成怒,怒的是连个村生泊长的野女人也敢来哄骗她?真当她是个傻子么!
苏府的下人拢共就那么几个,她纵是认不全也多少记了个脸儿熟,若是有个这么绰俏的怎么可能没印象?况且她这么急着维护苏博清……
“你可是叫云娘?”汪语蝶俯身逼问。
云娘不慌不忙,蹙了蹙眉:“云娘?您指的是我们老家里的大少奶奶?”
“呵呵,”汪语蝶干笑两声,视线上移,盯着那嫁过人后才会绾起的发髻。然后笑着直起身来,往苏博清身边走去。
心忖着,看来这女人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苏博清看着步步逼近的汪语蝶,他大约猜到了这个疯女人想要做什么。可他身子被两个壮汉死死押着,除了怒瞪着她,别无他计可施。
汪语蝶走到他跟前时,突然想起来什么,转头命道:“将那几个老家伙送回房里。”
苏家四老极力反抗,却心有余力不足,最终在六个护卫的押送下,被强行“送”回了房里,门上了锁。
汪语蝶直接将嘴唇贴上了苏博清的嘴,他反抗,她却兴奋的道:“清哥哥,你莫要拘着了,在小院儿里你我不是夜夜如此么?”
“汪语蝶!你可还要半分脸面!”苏博清愤恨道。
脸面?
她汪语蝶还要什么脸面?
不是早在被那些铁勒人劫掳时,她的脸就如烂泥般,成了戊京人人都能踩上一脚的东西?
街头巷尾,茶楼酒肆,甚至是无数男人的床第间……都爱谈论汪家小姐被掳走了那一夜的事。他们口耳相传的,甚至比她那夜真实经历的还要“精彩”!
在那些臭男人的嘴里,仿佛个个都亲手扒过她的衣裳般,哪里有颗痣,哪里有块淤青,他们一个个可清楚了!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她不过是受害被掳,却成了戊京最有名的放浪货……
想到这些,汪语蝶突然意识到了另一种可能!她抬起一双泪眸看着苏博清:“清哥哥,你……你可是听到了些什么?”
那些日子为防苏博清听到京城里的流言,他的每场应试她要么跟着,要么让人小心守着,以确保他进出贡院时不与旁人接触。可他心变的如此快,难怪真是听到了什么不该听的?
她宁可相信是这样,也不愿去相信他是真的起初就在利用她!
可是苏博清脸上的错讹与不解,让她明白他并不知道那些。这么说,他是当真已变了心,爱上了那个略有庸色的村妇。
喘着粗气,汪语蝶胸前剧烈的起伏了几下,转头怒目瞪向云娘,低喝道:“既然老的打不得,就把这个‘丫鬟’吊起来吧!”
第六七章
正值各家晚饭之际, 一辆楠木马车徐徐驶过长街,辘辘的车轮声柔和而稳健。夕阳下, 马车如同披了层单薄的金装,越发显得繁贵富丽。
车里坐的是谢首辅与苏妁。首辅大人坐在面辕门的主位, 而苏妁则贴着他左手边儿一尺的位置端坐着, 面带两分拘谨, 又并着三分喜悦。
方才在东暖阁她被谢正卿逼进墙角, 以为他是真的因金钗之事动怒了,而他却只说让她换身厚些的衣裳,待她换好出来,他竟亲自送她回苏府见爹娘!
苏妁心里明白, 《鹊华辞》的案子一日不能洗脱爹爹的嫌疑,她便要留在紫禁城为质, 如今也不过是谢正卿额外开恩许她回来报个平安。而这已是莫大的恩典,否则苏家人此刻皆应在通政司的大牢中。
掀开车帘看了眼窗外,苏妁知道再有半柱香便能到了。
“大人, ”她怯生生的抬头看着谢正卿。他闭目冥思好一会儿了,也不知是在思量朝中之事, 还是仍为她转赠金钗的事儿生气,才刻意不理她。
“何事?”谢正卿缓缓睁开,冷冷的瞥了苏妁一眼。
明知他现在有气, 可苏妁还是不得不开口请求道:“首辅大人威仪凛然,让见识短浅的小老百姓望而生畏……民女的大伯大娘还有府上的丫鬟皆未见过什么世面,民女怕他们失仪冲撞……”
“我会命马车停远些等你。”不待苏妁吞吞吐吐的说完, 谢正卿便言道。
他自然是懂她所想。苏家本就因诟谇他而获罪,眼下见他自然是怕的。他若进去了,苏家老小免不得要再三叩头求饶,那苏妁便不是来报平安的,而是来吓他们的了。
见他痛快答应,苏妁暗暗舒了一口气。
约莫又过了一刻,马车在苏府的前一个巷口停了下来。苏妁朝谢正卿颔了颔首,接着便跳下车朝着苏府小跑而去。
谢正卿撩开帘子,一直目送着她那娇娇小小的身影进了苏家大门……
他那双幽黑的眸子微眯了下,守门的衙役呢?
这厢苏妁也纳闷,她径自打开大门迈进了院子,可院子里的场景却让她怔住了。
苏博清被两个壮汉按在地上!口中塞着一大块布,除了凄凄哀哀的呜咽声一个完整的字儿也说不出!拼命的挣扎,也只是令身上压着的那四只大手更加卖力。那两人像俘获了一只吃人的猛兽般,咬牙切齿的按死了他!
而院子里的一棵龙爪槐上亦是哀鸣声不断,苏妁抬头看去,竟是云娘被绑着双手吊在上面!树下是一个手持粗长皮鞭的汉子,他金刚怒目的瞪着云娘,将手中的鞭子在地上狠抽了下威吓。
那声音骇人,特别是刚刚已挨了两鞭子的云娘,单是听到这声音就觉得身上又绽裂出几道伤口。
“你们是什么人!”苏妁紧攥着拳头。面对这些人,她的心中已被愤怒填满,容不下半分畏惧。
押着苏博清的那俩莽汉离她最近,之前觊觎云娘的那个汉子手上不由得松了松,目不转睛的盯着苏妁,显露出几分痴念。
他目光逐渐下滑,贪婪的落在苏妁胸前,情不自禁的舔了舔干涸的嘴唇,又咽了口。心道这丫头带劲!脸儿长的嫩生,两颗水蜜桃却熟透了似的,颤颤巍巍让人眼馋……
他又转头看了看云娘,暗暗权衡了下。一个是小家碧玉,一个是娇艳无匹,他果断的朝着屋子大喊道:“汪大小姐!小的不要刚才那个小娘子了,要新来的这个成不?”
这一声,苏妁明白了。